群狼的眼睛在光線暗淡的樹影間忽明忽暗。


    “好像是星星啊!”安柏驚喜道。


    “狼群,是家人,送你迴去。”雷澤解釋道。


    安柏迴頭看了看,卻不見了羅布爾的身影,她連忙詢問雷澤。


    “它,要見盧皮卡。”雷澤說。


    它?安柏正要再問,忽然明白過來,雷澤說的它就是奔狼的領主。


    剛到奔狼嶺的時候,羅布爾說他認識王狼,那時安柏還以為他隻是在哄騙雷澤給他們帶路,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雷澤帶領著狼群一直把安柏送到清泉鎮前的岔路。


    他隨後便止步不前,如果被清泉鎮的人一下子看到這麽多的狼,恐怕又要被嚇壞了吧。


    安柏走出幾步後才發現雷澤停了下來,她轉身再看時,少年的身影被樹蔭籠罩著,群狼的眼睛像是他背後撲朔的星火。


    “紅色的,女孩,安柏,再見了。”雷澤說,他想感謝這位蒙德城過來的騎士,也想像另一個紅色女孩,或者班尼特那樣灑脫地邀請對方下次再一起玩。


    但雷澤沉默了片刻,轉身便迴去了。他相信真摯的情誼不需多言,自己就會生根發芽,就像是家人一樣的狼群。


    “真是的……”安柏嘟囔道。


    狼群的嚎叫聲在樹林間一聲遠過一聲。


    奔狼嶺之行耗去的時間要比她預想的更久,而且,她烤出的幾塊偵察騎士肉排都得到了否定!後來,雷澤為了避免浪費食物,甚至不再讓自己動手烹飪……


    尤其是羅布爾,直到雷澤親手烤製了肉排,他才肯動嘴。


    安柏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忽然想到了摯友優菈的話,放在這裏倒是很合適:


    這個仇,我記下了!


    ————


    北風王狼的試煉之地,還是像千年前一樣古老。


    羅布爾記得在舊蒙德破敗後不久,他就逐漸地感受不到了安德留斯的氣息。


    他本以為安德留斯是躲了起來,或是因不願與風之神發生衝突而放棄領地去往了別處。


    隻不過,若是隻憑巴巴托斯一位魔神的力量,要改變蒙德冰封了數千年的地貌應該要耗費去更多的神力和時間才對。


    但一切都進行的順暢無比。


    特別是那時的奔狼嶺一帶,失去了魔神的土地卻最快地煥發出生機,當舊蒙德的人類南下去建立新城時,無不感慨眼前從未出現過的自然風光。


    直到後來羅布爾才從巴巴托斯那裏得知,安德留斯選擇將神力散入大地,幫助蒙德在即將到來的新時代,以更適合人類生存的方式列入七國。


    就像是馬科修斯在魔神戰爭時期,將自身的神力源源不斷地匯入璃月大地,以平息種種災害,挽救被魔神戰爭重創變得支離破碎的璃月那樣的善行。


    魔神的犧牲與魔神的暴行一樣觸目驚心。


    安德留斯的殘魂在一聲仿佛來自遠古的嚎叫後現身。


    巨大的狼身仍舊散發著屬於魔神的光芒,隻是無論是這身軀還是神光,與當年竭力撕裂風牆的安德留斯都無法相提並論了。


    如今的他,連離開這片試煉場都不太容易。


    “好久不見,羅布爾。”冰霜的寒氣從巨狼的口中噴湧,這股寒冷又讓羅布爾想起了那片遍地冰封的土地。


    “我們,見過嗎?”羅布爾問,在舊蒙德的王座崩毀之時,羅布爾看到了身軀龐大如山巒的安德留斯。


    隻是安德留斯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羅布爾懷疑,它根本不會注意到以人類之軀出現的自己。


    狼魂露出了鋒利的蒼牙,像是要擠出一個笑容,“神交已久。”語氣中卻分明是嘲諷。


    “在知曉你的存在之前,我一直以為雪山魔神是魔神中最弱小的一個。”


    羅布爾無語,雪山魔神並沒有那麽弱,隻是為了最大限度地保護子民而選擇了不顧一切地逃避戰爭。


    但逃避戰爭的魔神,都反而更快地陷入了戰場,倒是羅布爾這樣在各個戰場中流竄的魔神,卻能至今一息尚存。


    “不對……”安德留斯沉思了片刻,“在你們之間,還有一個鹽之魔神赫烏利亞。”


    羅布爾無奈道,“幾千年過去了,不要揭我們的舊傷疤了吧。”


    對於赫烏利亞,連摩拉克斯的評價都是過於弱小、過於遷就、過於柔弱,是絕無可能登上七神之位的敗者。


    真實但是心酸。


    眾神行走的時代,弱小者連爭得遮風擋雨的片瓦都已經要竭盡全力,又談何去覬覦眾神的宮殿。


    羅布爾並不認識赫烏利亞,卻能夠理解她的行為,他相信,赫烏利亞也曾有過不輸於任何一位魔神的決心,這似乎就是一種所謂惺惺相惜的感覺。


    摩拉克斯在眾多魔神之中也是異常耀眼的存在,天生的強者,自然沒辦法理解弱者苟且生存的堅忍。


    “我以為你喚我前來,是要感謝我。”羅布額撇了撇嘴道。


    狼魂沉默了片刻,像是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一般,“我的確是要感謝你的。”


    傲嬌了幾千年的魔神,真心的一句話,已能夠勝過萬語千言。


    “你早就得到了我的認可,盧皮卡,”安德留斯繼續說,“弱小者的挺身而出,與強者的不遺餘力同樣可貴。”


    “聽起來還是在說我弱小……”羅布爾遺憾道,“但是,我能夠幫到你的很有限,我發現了漆黑的火種,卻沒辦法將它撲滅。”


    安德留斯笑了笑,“已經足夠了,我想,至少足夠幫我庇佑我的子民們。”


    “要不然,”羅布爾試探著問,“我找找巴巴托斯,看他有沒有辦法徹底解決?”


    “那位年輕的風神……”安德留斯不屑道,“已經很久不幹正事了。而且,我雖然隻剩下一縷殘魂,也不是幾個深淵的奴仆就能對付的。”


    魔神的驕傲,麵對塵世七執政中第二古老的風神都不肯低下頭顱。


    塵世間還認識安德留斯的生物沒剩下多少,殘魂的力量也總是不能讓它現身太久。


    “又到了,說再見的時候。”安德留斯的身軀漸漸透明。


    “羅布爾,”它勸誡道,“留神那漆黑的力量,言盡於此,希望我們,還能再見。”


    羅布爾默默地看著安德留斯的軀體消散,再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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