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陽沒有想到蕭宴會問出這樣的話。


    是有人在他麵前說了什麽,還是故意挑唆……


    她的沉默在蕭宴看來就是默認,默認是穆錚害了秦相。


    萱陽仔細思考了一會兒,剛準備開口迴答他的問題,誰知蕭宴突然衝著她大吼:“一定是他,是他殺了外祖。”


    萱陽連忙解釋道:“宴兒,不是這樣的……”


    “他是因為勞累過度才突然薨逝的,跟鎮北王毫無關係。”


    按照他們的計劃,秦相在新帝登基之後會主動上書致仕隨後前往蘇州頤養天年。


    她也不知發生了何事導致他突然薨逝。


    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穆錚殺了他,從內應傳來的消息來看,秦相的確是突發急症。


    或許是上天有意收了他的性命吧。


    萱陽並沒有覺得多傷心。


    即使那是她的親生父親。


    並非她天生涼薄,試問天下誰會心疼一個想要自己性命之人。


    他又何嚐把自己當做女兒,在秦相心裏,她也好,芸陽也罷,都不過是他爭權奪利的籌碼而已。


    不過到底父女一場,該有的體麵尊榮她還是會給的。


    “母後!”


    蕭宴怒哄哄地打斷她,“您不必替他遮掩,朕這就下旨將那穆錚打入天牢,不……”


    他搖搖頭似是不滿意這個想法,轉而又說:“立刻殺了他!”


    “來人!來人!”


    蕭宴對著門外大喊……


    可惜他一連喊了幾聲都沒有一個人進來。


    外麵的侍衛太監早就將他們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可大家麵麵相覷,愣是沒人敢動。


    陛下跟太後爭吵,還要將攝政王問斬,這不是他們這些下人能摻和的……若是一個不小心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更何況……現在秦相去世,朝中皆由攝政王把控,他手上又有幾十萬大軍,誰敢跟他過不去啊。


    蕭宴喊了好幾聲都沒有人進來,愈發氣急敗壞,盛怒之下揚言要將這些下人通通處死……


    萱陽看著他這副癲狂的模樣不禁心下悲涼。


    這還是她的宴兒嗎?


    她看著蕭宴覺得萬分陌生,自己好像突然不認識他了……


    這還是她忍辱負重多年費盡心機才推上皇位的兒子嗎。


    眼前這個目眥盡裂大喊大叫的人真能做好一個皇帝嗎?


    萱陽心中閃過一絲後悔。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她自己就被嚇了一跳……自己怎麽能這麽想,好不容易才將宴兒送上皇位,若是……不行,她不允許有一絲意外。


    “放肆!你們都放肆!”


    蕭宴還在那大喊大叫,一點君王儀態也無。


    萱陽慢悠悠地起身,走到他麵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隻聽“啪!”的一聲,蕭宴被打得連連後退險些跌倒在地,


    臉頰肉眼可見地迅速紅腫起來,可見萱陽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氣。


    蕭宴不可置信地望著萱陽,大大的眼睛中滿是震驚。


    過了好一會他才帶著哭腔開口:“母後,你居然為了一個外人打我……”


    右手還緊緊捂住被打的位置,眸中盡是憤恨之色。


    “蕭宴,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萱陽厲聲嗬斥道。


    “母後您為何要向著那穆錚,秦相可是您的親生父親。”


    蕭宴不滿地嘟囔道,他不理解為何母後要一直替穆錚說話,甚至不惜對自己動手,除非……


    想到這蕭宴再看向萱陽的眼神多了幾分懷疑,試探性地問:“母後,您不會也……”


    雖然沒有挑明,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萱陽定是參與了此事,否則她沒有理由護著自己的殺父仇人。


    他真是沒有想到,自己的母後如此心狠手辣,連親生父親都能下毒手……


    萱陽簡直都要被氣笑了,她真想撬開他的腦袋看看裏麵究竟裝了些什麽糊塗東西……竟會有這樣的想法……


    萱陽努力克服自己想打人的衝動,一字一句嚴肅地說道:“蕭宴,你給我記住,沒有人害秦相,他的死因已經有了定論,太醫院所有太醫都可以作證,你母後沒有這麽大的本事能收買整個太醫院……”


    “母後……朕……”


    蕭宴到底還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縱然較同齡人成熟許多,可在萱陽麵前也如同透明一般,輕而易舉便看透了他的想法。


    萱陽不著痕跡地微微一笑,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宴兒,你是天子,怎可被小人隨意蒙蔽,這次便算了,”


    蕭宴聽到這頓時鬆了口氣,萱陽又接著說:“倘若再讓我聽類似的事,又或者……關於鎮北王的流言……哀家絕不留情。”


    “來人!”


    萱陽冷冷地吩咐道:“傳旨,乾清宮奴才護主不利,重打三十大板,貶去幽巷。”


    “是。”


    立時便有人將門外瑟瑟發抖的一群奴才拉下去。


    “太後饒命!”


    “太後饒命啊太後……奴才再也不敢了,太後饒命……”


    外麵奴才求饒的聲音不斷出來,萱陽卻充耳不聞。


    蕭宴也如同蔫了一般耷拉著腦袋,再沒了一開始的怒氣衝天。


    “母後……”他還想說些什麽,瞥見萱陽滿是威脅的眼神隻得悻悻閉嘴。


    “你且跪在這兒兩個時辰好好反思,哀家累了……”萱陽揉了揉發漲的眉心,疲憊地說。


    “是,母後。”蕭宴不情不願地迴答。


    他雖是這麽說,心裏的疑慮半分都未打消。


    轉頭便令人去暗中調查此事。


    先前秦相安插在宮裏的人脈都到了蕭宴手裏,恰好派上用場……


    迴到內室,萱陽才終於控製不住怒火,抓起身旁的茶具狠狠扔到地上。


    四分五裂,一地狼藉……


    “太後……”代香擔憂地開口。


    陛下今日太過分了,怎麽能聽信流言認為是鎮北王殺害了秦相甚至還懷疑太後。


    她一個奴婢都替萱陽感到委屈……


    “代雙,去查查是誰在皇帝麵前亂嚼舌根。”萱陽若有所思地吩咐道。


    “等等,”


    代雙趕忙停下腳步,“娘娘還有什麽吩咐。”


    “今日發生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許傳出去!”


    “奴婢明白。”


    “下去吧。”


    萱陽下意識地詢問:“代香,你說穆錚他到底有沒有……”


    其實她心裏也沒底,穆錚是否參與了這件事。


    但是無論事實如何,穆錚他都跟秦相的死毫無關係……


    萱陽不知道的是,今日壽康宮的事早有人一字不差地告訴了穆錚,包括她最後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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