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扶邢小姐起來。”


    芸陽實在受不了她這麽跪來跪去,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多可怕呢。


    “邢小姐,您先起來坐。”


    “嘶~”初夏剛碰到邢文依,她就痛唿一聲。


    文依委屈,不是她故意出聲,實在是初夏不小心碰到她的傷口,太疼了。


    希望夫人不要誤會她。


    “半春。”


    “奴婢在。”


    “帶邢姑娘下去上藥,有什麽事等會兒再說。”


    “是,夫人。”


    “邢姑娘,請跟奴婢來。”


    “多謝夫人,有勞半春姑娘了。”


    芸陽微微頷首,文依這才安心跟著半春退下。


    人走後,初夏一臉便秘的表情呆愣在那,芸陽叫了她幾聲也沒反應。


    “初夏,初夏——”


    “啊,夫人,你叫我?”


    “你怎麽了,呆愣愣的”看她心不在焉的,芸陽提醒道。


    “夫人,我真沒用力。”初夏委屈巴巴的說。


    “噗呲——”幾人都笑了起來。


    “我也沒說什麽,你瞧你。”芸陽知道初夏毛手毛腳,可能不小心碰到了文依。


    所以她才派更為穩重的半春為她處理傷口。


    要說她有什麽壞心思,主仆多年,芸陽是萬萬不信的。


    “小姐,那邢文依真這麽慘啊。”初夏還是不太信。


    怎麽會有人對一個姑娘有這麽大的惡意,就算對方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至於下此毒手吧。


    “嬤嬤,你覺得呢。”


    “夫人,依奴婢所見,那邢文依不像在說謊,身上的傷有些已經結痂,看著有些日子了,可見她所言不虛。”


    嗯,芸陽點頭,對李嬤嬤的話很讚同。


    “小姐,我們要不要幫她一把?”


    幫?怎麽幫她?


    求人不如求己,她相信邢文依是個聰明人,該怎麽做,不用她教。


    不一會兒,半春帶著上完藥的邢文依從房間出來。


    “還請夫人救我一命。”她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撲通一聲跪在芸陽腳邊。


    “你身上還有傷,別動不動就跪。”芸陽的語氣略有些硬。


    主要是這邢文依性子也太軟了,這一會兒跪了四五次,任誰都會覺得難堪好吧。


    其實會這麽覺得的隻有她自己。


    邢文依有事相求,對方又是可以掌握自己生死的侯夫人,她自然敬畏惶恐。


    而李嬤嬤久處宮廷,這種動輒下跪的事情早就習以為常。


    芸陽不重視規矩,對身邊的侍女也很少擺架子,所以才對邢文依的行為有些接受不了。


    聽出芸陽的不悅,邢文依趕緊起來,就怕惹惱了她。


    “你說,讓我救你一命?”芸陽把玩著新做的指甲,漫不經心的問道。


    “是,如果夫人不救我,今日迴府後文依一定難逃邢夫人的手心。”邢文依閉上眼睛,心如死灰。


    她已經能預想到自己迴府後會遭受什麽了,不說邢夫人。


    就她手下的幾個護衛,哪個對自己不是垂涎已久,與其備受折磨的屈辱死去,不如現在就自我了斷來的幹淨。


    “那你想讓我如何幫你?”


    她的迴答決定芸陽要不要出手,如果救一個對自己毫無用處的人,或者自己幫了她一把,她卻沒有能力應對接下來的腥風血雨。


    她覺得,倒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如果夫人願意幫我逃離邢家,文依此後唯夫人馬首是瞻。”


    “哦?讓你做我的侍女也願意?”芸陽故意說道。


    這話多了帶了幾分為難的意味。


    像她這種官員之女,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給人做丫頭的。


    與人為奴,入的是賤籍,哪怕後麵主子開恩寫了釋奴文書,脫離奴婢的身份,也不過是普通庶民。


    遠遠不如現在的身份來的尊貴體麵。


    她,當真願意?


    “我願意,如果夫人不嫌棄,文依願終生侍奉夫人,為奴為婢。”邢文依答應的毫不猶豫。


    她想明白了,與其待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府中,每天被責罵侮辱,還不如來芸陽身邊做個侍女。


    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膽的生活。


    “邢姑娘出身尊貴,是邢主司的嫡長女,就算你願意,我也不忍心讓你屈尊降貴來做這些粗活。”


    “夫人,文依不怕,隻要夫人讓我來你身邊,我做什麽都可以。”


    一聽芸陽不打算讓自己來她身邊,邢文依頓時急了。


    難不成,自己還要迴到那個魔鬼窟嗎。


    不,絕對不可以!


    “我不是這個意思。”看她都快急哭了,芸陽也不忍心。


    本就是想測試一下她的決心,現在看來,她是鐵了心想離開邢府,竟然連姑娘們最在乎的身份都不要了。


    同時,不免又有幾分悲哀,這邢家究竟對她做了些什麽,讓她如此厭惡。


    罷了,本來就打算幫她一把。


    “夫人這是同意了?”邢文依眼神瞬間變亮,仿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答應你,助你離開邢家,隻是。”芸陽停頓一瞬,似在想些什麽。


    “隻是,你的身份不能是一個侍女,你應該去更能體現你價值的地方。”


    芸陽一字一句,極為認真的說道。


    “我的價值,我的價值?”文依不斷喃喃這幾個字。


    她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


    之前的日子,她都在想如何活下去,她隻想活著,對她而已,光活著已經用盡她全部的力氣了。


    人生的價值,她能有什麽價值。


    父親不疼,繼母不愛,連最低等的丫頭小廝都能隨意欺辱她。


    現在活著,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她想不到自己還能做什麽,自己又會做什麽。


    不過,可以確信的是


    她不願意再過這種生活,她現在活的都沒有一隻鳥兒隨性自在。


    若是有選擇,誰想在深宅大院裏熬著,暗無天日,沒有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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