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縣,北郊,英靈祠。


    王匡麵容冷峻,目光如炬,身後是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將士。在他的麵前,擺放著一排用長矛挑起的敵人首級,那些兇殘的麵容此刻卻成了祭奠英靈的祭品。


    於毒也被趙雲押送到了共縣,正縛跪在地,低著頭顱。


    王匡緩緩地抬起頭,望著那一片曾經染血的天地,聲音低沉而悲愴:“吾之袍澤,英靈不遠。吾之民眾,冤魂徐來。今以敵首為祭,以慰爾等在天之靈!”


    “斬!”


    高順親自揮刀,利落地將於毒的首級砍了下來。


    風,唿嘯而過,吹起眾將的披風,發出烈烈聲響。


    眾將士皆肅穆而立,眼中淚光閃爍,仇恨與悲憤交織。


    王匡單膝跪地,雙手捧著一碗烈酒,灑向大地:“願爾等往生極樂,來世再並肩作戰,護我寸土山河!”


    殘陽的餘暉灑在王匡堅毅的臉上,誓言錚錚,在祠堂上空迴蕩。


    今夜的共縣格外熱鬧。


    父老鄉親紛紛走出家門,在大街小巷中擺起小桌小凳,這家出一隻雞,那家殺一隻鵝,再拿出珍藏的米酒,招待平安歸來的兒郎們。


    王匡換上一襲布衣,在趙雲的陪同下漫步在城中。


    看著各處燈火通明,父子推杯換盞,沉默地流淚。


    好在這次征討黑山非常順利,無人死亡。


    不然,那一雙雙盼兒歸、盼夫迴、盼父凱旋的期待眼神,足以把王匡淹沒,窒息。


    好在……


    “爹,這次孩兒差點沒能迴來……”旁邊響起一個帶著一絲後怕的聲音。


    王匡循聲望去,隻見一麵院牆下坐著四五個人,他們圍坐在一起,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但眼中卻透露出對戰火的敬畏。


    坐在正位的老父親端著酒碗的雙手微微顫抖,在火把的照映下,蒼老的麵孔凝滯了一瞬。他似乎在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但眼中還是流露出對兒子的擔憂與關心。


    “當時我紮倒一個黑山賊,沒想到那狗賊還有力氣,抓著我的槍頭不撒手……”那個年輕的戰士講述著戰場上的驚險一幕,他的表情嚴肅而緊張,仿佛在迴憶著那場生死較量。


    “這時,又有一個敵人從背後要偷襲我,我當時沒反應過來,就算有皮甲護身,那一刀也能砍死我!”說到這裏,他的聲音略微停頓,周圍的人也跟著緊張起來。


    那漢子拍了拍身旁的一個袍澤的肩膀,感慨中帶著感激:“多虧了吳大哥,把那人撲倒在地,我才免於一死。”


    他的眼神都是敬意和感謝。


    “吳大哥,我敬你一杯!”年輕人舉起酒杯,向救命恩人表達謝意。


    吳大哥擺擺手,一副舉重若輕的樣子:“進了虎衛軍,那就都是兄弟。大家相互照應、相互扶持,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他的話語樸實無華,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感到溫暖和安心。


    “見死不救,那還能算是兄弟嗎?典將軍知道了也饒不了咱。”


    吳大哥補充道,他的目光堅定而決絕,那是對兄弟情誼的珍視。


    老父見兩人此時談笑風生,卻能想到當時情況危急,揩去一把老淚,感激道:“道理是這樣,可是你到底就救了我兒子一命。”


    “老頭子就這麽一個兒子,我代表全家敬你一杯,老周家永遠不忘這份救命之恩!”


    吳大哥連忙起身,舉杯相敬:“伯父言重了,我敬您!”


    就在放下酒碗的一刹那,吳大哥愣在原地。


    “主……主公?”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兩個人影一前一後靜靜地站在不遠處。


    見眾人看向自己,王匡索性邁步走上前來。


    “主公!”


    “見過主公!”


    眾人紛紛起身,向王匡行禮。


    王匡笑著迴禮,目光掃視一圈後,落在了桌上的美酒佳肴上,笑著說:“遠遠就聞到這酒香,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福分向老丈討一杯酒喝?”


    周老丈聞言,連忙站起身來,恭敬地說道:“能與主公共飲是我等的榮幸!”


    說著,他趕緊讓開了座位,示意王匡入座。


    此時,院子裏的女眷們聽到聲音,連忙送來一張小凳。


    見王匡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那女眷臉色一紅,雖然天色已暗,但借著月光,還是能看出對方是個英俊的將軍。她不禁有些慌亂起來,畢竟家中再也沒有多餘的小凳了……


    趙雲識得女眷窘境,笑道:“今夜,我有護主之責,不便飲酒,守在此處便可。”


    王匡看了一眼年輕羞澀的少女,笑道:“子龍,但飲一杯無妨!”


    趙雲笑著擺手拒絕道:“主公,我軍令在身,絕不飲酒!”


    王匡知道趙雲性格,隻好作罷。


    向女眷拱手道了聲“多謝”,隨後將小凳放在周老丈旁邊,拉著他坐下,笑道:“老丈,常言道強賓不壓主,這位置你且安心坐好,我坐你旁邊吃一杯酒,就很好了。”


    周老丈花白胡須微顫,笑著應了下來。


    “好,都聽主公的。”


    見其他人都還站著,王匡連忙招手:“愣著幹嘛,怎麽?不想和我喝一杯?”


    眾人急忙擺手道:“不是不是,能與主公喝酒,是我們的榮幸!”


    吳大哥眼疾手快,又坐近王匡,給王匡麵前的酒碗滿滿倒上一碗。


    “主公,請。”


    王匡端起酒碗,一臉鄭重地說道:“虎衛軍自成立以來,始終如一地護衛在我的身邊,時常與敵人展開生死搏鬥,戰功卓著。”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繼續說道:“今晚,借著老丈的美酒,我敬諸位將士一杯。”


    眾人聽聞此言,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眼眶濕潤,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齊齊站起身來,端起酒杯,齊聲高唿:“敬主公!”然後一飲而盡。


    王匡微笑著看著大家,心中感到無比欣慰。


    他知道這些將士們平日裏訓練作戰艱苦,但卻毫無怨言。


    這時,一旁的周老丈忍不住開口問道:“主公,如今黑山已滅,河內是否可以太平了呢?”


    王匡點點頭,肯定地迴答道:“老丈,請放心吧。河內的戰爭已經基本結束了。”


    他語氣堅定,充滿自信。


    周老丈聽後,激動得熱淚盈眶。他感慨萬分地說:“主公啊,您可不知道,其他地方的人們都對我們能夠生活在河內羨慕不已。”


    王匡笑了笑,安慰道:“老丈,不必擔憂。有我在,河內必定會保持安寧。”


    周老丈感激涕零,端起酒碗向王匡敬酒:“主公,大漢有您這樣的太守,實在是大漢之福啊!”


    王匡爽朗大笑,再次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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