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一天,也沒忙出什麽重要成果,廠裏從上到下都在試運行新出的生產條例呢。


    盡管如此,覃如對工作的熱情依舊不大。


    見識了皮爾卡丹服裝秀,讓她越發難以忍受這個落後的時代,經常冒出出國的衝動。


    也就是有男人和七個葫蘆娃拴著,否則,非跑不可,大不了先去布拉格,再轉戰歐洲。


    下班迴到家,四個寶已經放學了,做完作業,正背英語。


    晚飯除了一個粥,饅頭和菜都是食堂打的。


    “媽,星期天咱們去看電影吧。”


    二寶摟著覃如的腰撒嬌說。


    “什麽電影?”


    穿來前,除了【地道戰】【地雷戰】,她對這一時期的影視作品全無印象。


    所知不多的幾部還是高俊帶她去看的,什麽【紅色娘子軍】,【渡江偵察記】,【智取威虎山】,【南征北戰】,【沙家浜】之類。


    從題材上就能看出,高俊哪裏是請她看電影,純粹是找個陪看工具人。


    當然,想看其他題材也看不到,高俊又不和那些愛看內部電影的混。


    也因此,電影的吸引力著實一般。


    要知道,她可是經過【阿凡達】,【變形金剛】,【駭客帝國】,【盜夢空間】等大片洗禮過的。


    說實在的,八個樣板戲藝術水準很高,她覺得現場表演比電影好看。


    尤其芭蕾舞劇【白毛女】和【紅色娘子軍】,絕對一流水準。


    “【兩個小八路】!”


    二寶說,“聽同學說可好看了。”


    覃如看了他一眼,疑惑的說:“一張票兩三毛,別說你看不起。”


    壓歲錢她從來沒收上來過,平時還時不時給五毛一塊的零花錢,幾個孩子根本不缺看電影的錢。


    “咳咳,想吃烤鴨了。”


    二寶不好意思的說。


    “原來如此。”


    覃如恍然大悟,想下館子啊。


    四個寶精明的很,看電影還能幹看?


    瓜子汽水要吧?


    這會還沒爆米花,肥宅水呢。


    看完電影是不是最好下個館子?


    不管是東來順,全聚德,烤肉季,一頓都得不少錢。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三個半大小子呢。


    哪裏願意自己掏錢享受啊。


    “行。”


    覃如想了想,的確很長時間沒下館子,痛快的答應了。


    別看高俊算高薪人群,不動外快,工資真不禁花。


    四個孩子,衣服一做就得四套,買啥吃的用的,也都得四套,花銷大著呢。


    年齡一樣,哪能顧此失彼呀。


    至於覃如,大半工資花在了賈家身上。


    不過,有空間補貼,物質上沒虧四個寶。


    上一迴帶著孩子下館子還是送槐花燕妮上大學。


    “媽,壯壯怎麽不來家裏了?”


    大寶剛夢醒似的插話道。


    “我知道我知道!”


    四寶爭先恐後的舉手。


    “說呀。”


    大寶看向妹妹。


    “被他姥姥帶家去了。”


    三寶看不慣四寶賣關子,直接揭曉謎底。


    覃如誇下海口後又反悔,不想給大兒子帶孩子了,殊不知,人家也沒指望她。


    燕妮的媽媽一直在家當家庭主婦,孩子們大了之後,閑不下來,主動提出給大女兒帶孩子。


    於是,壯壯直接去了姥姥家。


    除了休息日,覃如會過去看看,平時見不到,跟在南鑼鼓巷住的時候差不多。


    至於賈張氏,家裏的小輩都飛走了,她也跟著放飛自我了,每天就是吃吃喝喝,四處逛逛,人更胖了。


    覃如瞧著,沒幾年了。


    她不常去,也就給養老錢的時候跑一趟。


    “我還真有些想念大外甥,不知道他想不想我這個英俊瀟灑的叔叔。”


    大寶摸著臉大言不慚的說。


    說來也怪,小時候四個寶長得不像,誰知道一個二個的越大越像高俊,足有五六分像。


    現在出去,能讓人看出有血緣關係了。


    “別吹牛了,你英俊瀟灑也比不上我。”


    二寶臭屁的說,“我是咱家最帥的。”


    “男人靠才能立身,還能靠臉?又不是吃軟飯。”


    三寶嗤之以鼻,“隻有不正經的人才論長相。”


    “哈哈哈,笑死人了。”


    三個哥哥的爭論讓四寶笑的前仰後合。


    攝覃如忍不住看了三寶一眼,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是個老古板。


    關於全家去看電影的提議,高俊沒有異議。


    於是,星期天上午,全家收拾妥當,直接去了大柵欄的新華電影院。


    人很多,熙熙攘攘的,個個臉上很興奮。


    安排二寶買票,大寶買汽水,三寶買瓜子,覃如帶著男人,女兒等在門口。


    她特別喜歡觀察人,尤其那些來看電影的情侶。


    你肯定想不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往往會保持在一米左右。


    別說挽著胳膊,就是拉拉小手都是耍流氓。


    “嗬。”


    看著還不如陌生人的情侶,覃如失笑。


    “笑什麽?”


    高俊不關心別人,隻關心媳婦孩子。


    “看到那一對了麽,五點鍾方向。”


    覃如輕聲道。


    高俊看了過去,人群很擁擠,稱得上摩肩接踵,但偏偏存在真空地帶的是一對正在交往的男女。


    有意思吧。


    陌生人都挨挨擠擠的,偏偏情侶間的距離保持在一米左右。


    拍下來說不定能得普利策獎,主題就是複雜的人性與社會規則。


    正胡思亂想,手一沉。


    覃如定睛一看,喲,手被高俊抓住了,十指緊扣的那種。


    她不由莞爾一笑:“不怕呀?”


    “怕什麽,孩子都上中學了。”


    高俊挑挑眉。


    兩人相視一笑,手抓的更緊了,惹得不少人看過來。


    大庭廣眾之下,同誌們,你倆得注意影響啊。


    四寶正翹著腳盼望哥哥們滿載而歸,完全沒注意父母的互動。


    也對,就是看見也習以為常了,畢竟在家裏經常肉麻來肉麻去的。


    很快,二寶拿著電影票返迴,大寶和三寶則把汽水瓜子一一分好。


    一家六口晃晃悠悠來到檢票口。


    檢票員是個年輕女同誌,看到他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舍得花錢一家人看電影的,這個時代極少,更不用說又吃又喝,敗家啊。


    不過,也不可能說什麽。


    進了放映室,找到座坐下,等著放映。


    開頭很快,沒有沒完沒了的廣告,直接進入主題。


    95分鍾的電影,覃如是用批判的眼光看的。


    都知道抗日神劇誇張,看了這部電影,她才知道神劇的曆史相當悠久。


    兩個小八路先是拿著樹枝模仿開槍,後來居然真端著三八槍打鬼子了。


    注意,年齡沒變,麵孔還是那麽稚嫩!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蒙太奇,就覺得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出了電影院,孩子們都很興奮,好像銀幕上的小八路是自己的化身。


    覃如:⊙﹏⊙


    沒有投入感啊。


    “好看嗎?”


    她隻能問高俊。


    人家正兒八經上過戰場的。


    “愛國兒童教育片。”


    高俊迴答的很妙。


    覃如再次無語。


    片刻後,她問出一個發自內心深處的疑問:“樹枝真能有助於練習射擊?”


    高俊看了她一眼:“兒童教育片。”


    覃如再次失笑。


    難怪木頭手槍那麽好賣,妥妥的電影周邊啊。


    出了電影院,一家人去吃烤鴨。


    “全聚德吃的最多,下次嚐嚐便宜坊。”


    高俊道。


    孩子們隻管吃烤鴨,並不在乎是全聚德還是便宜坊。


    住在二環就是方便,旅遊景點,商業中心,全都很近,後世四環五環,那還是四九城麽,都河北了。


    叫了兩隻鴨子,才堪堪喂飽孩子們。


    結賬的時候一算,好家夥,覃如一個月的工資沒了。


    她肉疼的說:“太貴了,下迴讓小丁給捎一隻鴨子,我給你們烤,絕對不比這個差。”


    小丁是返城知青,沒安排上工作,靠在京郊收雞蛋蔬菜往市裏賣掙飯吃。


    覃如是老客戶了。


    “媽,你還會做烤鴨啊。”


    二寶驚訝的問。


    “這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烤鴨不難,燜烤,掛爐烤都成。最關鍵的是入味以及火候的把握,一般人比不上經驗豐富的大師傅。”


    覃如笑道,“相比烤鴨,烤五花更好吃。四十多天的鴨子,肉質到底比不上豬肉。”


    “媽,那你多烤幾隻,給爺爺奶奶,大伯二伯,大姑,大哥二姐他們都送一隻。”


    大寶掰著手指頭說,“要是我們一人一隻就好了,一次吃個夠。”


    覃如翻白眼:“你可真是媽媽的好兒子,會安排事兒。”


    “嘿嘿嘿。”


    大寶撓頭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找個休息天,讓孩子們幫你。”


    高俊一錘定音。


    做菜還行,覃如最煩收拾。


    她有大廚的手藝,自然也要求大廚的待遇。


    而大廚是不需要收拾整理食材,以及收拾廚房的。


    好在孩子大了,人也不少,能安排的過來。


    吃完烤鴨,薄餅黃瓜條也吃沒了,如果不飽,還能喝幾碗鴨架湯溜溜縫。


    總之,離開烤鴨店的時候,一家六口都吃撐了,湯足飯飽。


    “爸媽,要是每個星期天都這麽過就好了。”


    二寶意猶未盡的說。


    “做夢去吧!”


    大寶,三寶和四寶異口同聲的說。


    覃如搖頭:“工資不夠啊。”


    “不過呢,未來可期,等你們上大學的時候,飯館就多了。”


    “媽媽總是特別樂觀。”


    三寶笑著說。


    “那你信不信媽媽?”


    覃如伸臂攬住三寶。


    孩子長得很快,都快有她高了。


    “信,我感覺媽媽能看透未來。”


    三寶認真的看著覃如說。


    “哈哈哈。”


    覃如駭笑,這小子幹嘛說的這麽嚇人。


    “電影好看嗎?”


    她趕緊轉移話題。


    三寶無奈的說:“吃飯的時候不是討論過了嗎?好看,但不能多看,降智。”


    “我覺得挺好看的,小八路和我的年紀差不多呢。”


    二寶感慨道,“有誌不在年高,什麽時候我也能做出貢獻就好了。”


    大寶重重點頭:“二寶說的對,我們少先隊就應該不怕犧牲不怕困難,為社會主義建設添磚加瓦。”


    聽到這句話,覃如忍不住看了傻兒子一眼,等大寶大學畢業的時候都快九十年代了,一直在部隊就算了,一旦退役,絕對會被社會毒打。


    八九十年代,稅收不足以承擔巨額軍費,曾允許部隊經商,造成的惡劣影響不可言說。


    九十年代為什麽亂,惡性案件層出不窮?


    都是有深層次原因的。


    作為悲觀主義者,她經常憂心忡忡,常常被高俊視為杞人憂天。


    活的太清醒其實挺累的。


    “有個片段是雞毛信,和課本上寫的差不多。”


    四寶迴味著電影道。


    “的確。”


    覃如點點頭。


    “二哥,你什麽時候去拍電影啊,我想看你出現在銀幕上。”


    四寶問二寶。


    “拍電影?我?”


    二寶瞪大眼睛。


    “是啊,你想當明星,就得拍電影啊。”


    四寶晃著腦袋說,“如果你拍了電影,我肯定去電影院支持你。”


    “媽,我真能拍電影?”


    二寶不自信的說。


    “不就是拍電影麽,有什麽不可以。”


    覃如覺得沒什麽了不起的,沒見後世直播,短視頻橫行?有幾個是專業院校畢業的呢?


    素人占大半。


    “迴家趕緊跟大嫂打電話,問問電影製片廠有需要兒童演員的嗎。”


    覃如把任務交給了高俊。


    “你不能一味的慣孩子。”


    高俊瞪了她一眼。


    “嗐,就當鍛煉鍛煉唄,長長見識。”


    覃如覺得自己的做法才有益於孩子的成長。


    沒見大冪冪四歲就登上大銀幕了,還是跟星爺合作的。


    【西遊記】快拍了吧,得想辦法給兒子搞一個角色,老君的童兒就不錯。


    【紅樓夢】也不是不能薅。


    賈寶玉不合適,賈蓉,賈薔,賈環都行啊。


    越想覃如越是蠢蠢欲動,要不,去北電讀個導演高職班,也去混影視圈?


    那樣兒子肯定不缺資源。


    什麽,四十多歲別瞎折騰了?


    那是什麽話!


    宗慶後四十多創辦娃哈哈。


    任正非四十多創辦華為。


    柳傳誌四十多創辦聯想。


    梁慶德五十多創辦格蘭仕。


    她哪裏大了。


    別說,覃如認真了。


    想在時代裏留下一些痕跡,還有比影視作品更合適的嗎?


    比賣服裝箱包強。


    “高俊,你說我改行當導演行嗎?”


    她扭頭問高俊。


    高俊驚訝的看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皺眉道:“沒發燒啊。”


    “去你的。”


    覃如氣唿唿的打掉他的手,“你才發燒呢。”


    “你能別一驚一乍的,聽風就是雨麽?咱給孩子做個好榜樣。”


    高俊無奈的說。


    “哼!”


    覃如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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