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說了,賈家的錢基本用在了吃穿上,尤其是吃上。


    賈張氏雖然潑辣——能立的起來、頂門立戶的寡婦就沒有不潑辣的,潑辣不過是保護色罷了——對孫輩還是很疼惜的。


    別覺得她把棒梗寵壞了,實在是有子有孫才能達到人生贏家的基本標準。


    不管女人如何能幹和優秀,也不管男人如何成功和顯赫,若是沒有子孫,別人提起總會用惋惜的口吻道:“可惜沒個兒子繼承那麽大的家業。”有什麽用。


    仿佛男人沒兒子就是太監,女人沒兒子就是白活。


    這些私底下議論的甚至會生出一絲阿q般的竊喜,再能幹再成功有毛用,還不如我有兒子。


    心機深沉的甚至開始琢磨吃絕戶。


    吃絕戶這個事可以說是幾千年傳統了,到了2020都屢見不鮮。


    隻要利益足夠,良心是什麽?


    底線可以低到無限!


    這就是賈張氏和秦淮茹重視棒梗遠超兩個女孩的原因。


    其實吧,客觀來說,賈張氏對小當和槐花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肯定沒法和後世江浙滬獨女的待遇比,但若是放在六零年代這個大環境,至少能吃飽喝足,還常常吃細糧葷腥。


    以覃如的了解,四合院周圍的女孩,比不上小當的大把。


    院裏的何雨水、閻解娣,吃的都未必比得上。


    被賈張氏罵,更是尋常,哪家的女孩不被罵?


    別說被奶奶罵,被親爹親媽又打又罵的都不少見。


    遠的不說,何雨柱食堂裏打菜的劉嵐,被打罵到大,被換了彩禮,不照樣是個有名的孝女。


    這可不是個例。


    剝削壓迫女性就是新中國建立,也一時半會沒法清除全部餘毒。


    整個社會都在給女性洗腦,什麽賢惠、孝順、聽話、乖巧,這不就是奴隸的標準嗎?


    覃如不止一次遺憾自己不是男人。


    要是男人就能娶媳婦,得到一個免費保姆+貼身傭人+親密床伴。


    媳婦要是有工作更好了,養家糊口的壓力還小了。


    這也是覃如不忍苛刻小當、對棒梗變本加厲嚴格要求的原因之一。


    興許是相處時間多了,了解的多了,對四合院人物的偏見也被現實改變了。


    活生生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多麵的,電視劇才能表現多少。


    盡管賈張氏依舊討厭,棒梗依舊很熊,小當依舊貪吃,覃如卻習慣了。


    隻能說,環境和時間對人的改造是巨大的,更是潛移默化的,意識不到,不知不覺間就被改變了。


    “棉花?你真能搞來?”


    賈張氏半信半疑。


    “我迴趟娘家,看有沒有。還要買些粗布,孩子長得快,褲腿袖子都短了。”


    覃如收拾好,上了炕。


    用炕取暖隻能算馬馬虎虎,晚上和夜裏熱,早上火熄了凍死個人。


    畢竟,沒幾家舍得整夜燒煤。


    買煤不光要錢,還要票,一般單位沒這個福利,又或者有福利給的量少,壓根不能大手大腳的整夜猛燒。


    舍不得,除了取暖,還要做飯呢。


    最近幾天,洗幾個孩子的衣服,賈張氏都沒舍得用熱水,就是怕煤不夠。


    冬天才開個頭呢。


    娘家秦家莊的確要迴去一趟。


    自從賈東旭死了,秦淮茹同娘家的關係也冷淡了,幾乎沒迴去過。


    不是不願意迴,而是娘家想讓她改嫁。


    當時秦淮茹才二十六七,還很年輕,又生的豐腴漂亮,隻要不帶拖油瓶,或者僅帶一個槐花,還是能嫁的不錯的。


    這一點讓賈張氏深惡痛絕,拿捏住兒媳,單方麵同親家斷了親。


    “你還是想改嫁?”


    賈張氏悲從中來,撫著腿嚎,“東旭啊,我的兒,你不該去的那麽早,老天不長眼呀,看看你娶的狐狸精,沒良心,要拋下孩子改嫁去了~~~”


    “閉嘴!”


    覃如踹了她一腳, “大半夜你是怕吵不醒人?!”


    “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不會改嫁不會改嫁,你還沒完沒了是吧?”


    “借機生事,還想拿捏我?”


    “不可能的,你死了心吧。”


    “最後一次,你要再這麽鬧,咱們就分家。”


    “你自己單過,大不了槐花送托兒所,反正我快加工資了,有錢。”


    賈張氏萎了,驚恐的看著覃如。


    從前覃如隻動口,今天竟然踹她,能不怕嘛。


    “想過好日子就聽我的。”


    覃如安撫道,“你整天撒潑賣慘為的不就是頂門立戶撈好處?”


    “我有這個本事,放心,吃不了虧。”


    “還有,別光把眼光放在四合院,外麵的世界大著呢,好處還更多。”


    她低聲意味深長的說,“以後你就知道了。”


    “真的?”


    賈張氏半信半疑。


    外麵大歸大,她怎麽覺得不好混呢。


    “信我。”


    覃如認真道,“你隻要信我,咱們不搞歪門邪道一樣能過好日子。”


    賈張氏仍舊半信半疑,女人本事大不了這種固有觀念一時半會很難改變。


    老賈小賈都沒做到的她不信覃如能做到。


    不過,倒是心裏期盼有那麽一天證明她的懷疑是錯的。


    轉眼到了休息天。


    還是借的許大茂的自行車,六點剛過,天剛蒙蒙亮,覃如就騎車往秦家莊趕。


    秦家莊離南鑼鼓巷兩個小時車程,和撈魚的池塘差不多遠,隻是方向正好相反。


    快到秦家莊的時候,她拿出一條沒吃完的大魚,約摸二十七八斤,放在麻袋裏馱著。


    “淮如迴來了?”


    “好久沒迴了,工作忙吧?”


    “迴來了嬸子、大伯,今天休息。”


    路上遇到不少人,一個個停下腳步打招唿。


    好不容易才走到娘家。


    秦淮茹一兄一弟,大哥最大的孩子都上五年級了,小弟正上初中。


    因為沒沾上嫁到城裏妹子的光,大嫂心裏不舒服,關係不好,間接影響了大哥。


    小弟年紀不大,沒娶媳婦,又是秦淮茹帶大的,關係最好,曾經偷偷跑到四合院看姐。


    “你怎麽迴來了,不是斷親了嗎?”


    一走進土胚院子,就聽到不善的問候。


    覃如一看是大嫂,臉拉的老長。


    她沒搭理,喊了聲:“國梁,快幫姐把魚搬下來,近三十斤的大魚,你肯定喜歡吃。”


    大嫂見小姑子不理,剛要發火,聽到有魚,一秒變臉:“放著我來,讓國梁好好看書。”


    親國梁聽到大姐的聲音,忙跑出屋,高興的喊:“姐,你咋來了,我還想過兩天去看你呢。”


    覃如一看就知道小弟找自己有事。


    腦中一轉,肯定和中考有關。


    “你今年要畢業了,有什麽打算?”


    見大嫂提了魚進屋,姐弟倆拉著手說話。


    秦國梁別看才15,個頭不矮,有一米七,就是太瘦,電線杆似的。


    覃如心疼的說:“瞧你瘦的,吃不飽吧?”


    “嘿嘿,還行。”


    秦國梁憨笑道。


    “你成績還保持在前三嗎?”


    “期中考試年級第一。”


    秦國梁驕傲的說。


    “你想考高中上大學?”


    覃如了然。


    “有這個想法。”


    “考中專吧!”


    覃如道,“大毛馬上上初中,你覺得家裏能繼續供你讀高中?”


    秦國梁心裏門清,隻是不甘心。


    他從小聰明,成績好,大學是人生理想。


    “中專畢業就能分配工作,還是幹部編製。”


    覃如勸道,“拿工資了,你可以選擇繼續讀大學,有夜大。”


    簡要介紹了下紅旗夜大。


    主要是快起風了,一旦起風,高考就會停,高中肄業可不好找工作。


    她不想腦瓜聰明的小弟迴家幹農活。


    “小弟,這迴一定要聽我的,以後你就知道選擇沒錯。”


    覃如用力握了握國梁的手。


    秦國梁聽勸:“好,我聽姐的。”


    “對嘛,等你中專畢業,就在京城和姐作伴。”


    看到小弟身上短了一大截,還特別薄的棉衣,覃如問:“媽沒給你收拾棉衣?”


    “嘿嘿,我整天在學校。”國梁摸了摸頭。


    覃如很不高興,卻也知道自己沒立場。


    大哥秦國棟三兒兩女,日子也不好過。


    “媽和爹呢?”


    “趕集去了。”


    “走,姐帶你去趕集。”


    見大嫂鬼鬼祟祟的把魚提到廚房,覃如翻了個白眼。


    這是想剁下來給娘家送去呢。


    “咱們去集市,你馱我。”


    姐弟倆出了門,很快騎到出村的曬場。


    “等我一會。”


    覃如下了車,往某個偏僻的麥秸堆一鑽。


    出來的時候手裏拿了件軍大衣。


    “以後穿這個。”遞給了秦國梁。


    軍大衣是大號,一米八都夠穿。


    “謝謝姐。”


    秦國梁高興極了,這可是最時髦的衣服,也就比將軍呢大衣差點。


    半個小時後,姐弟倆到了市集。


    農忙早就結束,有的村子已經在貓冬,村民閑下來就搞點副業,織布,編籃子簸箕筐之類。


    這些都不要票。


    剛好看到有賣棉花的,覃如一口氣買了二十五斤,全包圓了。


    老粗布買了五匹,黑、褐、薑黃各一匹,白兩匹。


    白版布打算自己染,以前看了不少印染小視頻,花紋搞不定,純色漸變色還是沒問題的。


    固色劑如果商店有賣新型的最好,大不了用明礬,傳統手法。


    其實,老粗布並不是好選擇,雖說是純棉的,但是難洗不結實。


    如果能選,覃如更願意接受貴的迪卡。


    可惜,那是要票的。


    不過,有粗布已經很滿足,過幾年集市不讓辦,粗布不準賣,更沒處買。


    有賣老母雞,覃如買了兩隻,也買了幾十顆雞蛋。


    有賣幹豆角幹茄子葫蘆條的,她也買了幾十斤。


    豬肉,連著下水內髒豬蹄豬頭,買了足有幾十斤。


    花生、芝麻、豆油,隻要價錢合適,都收了。


    幸運的很,有個賣自製皮棉靴的攤子,價格不低,她買了三雙,自己一單一棉兩雙,小弟一雙棉的。


    還想買狼皮襖,沒見著,隻好買了羊皮的。


    毛色漆黑油亮,看著挺好。聞了聞,沒有羊騷味,鞣製有水平。


    東西全放在麻袋裏,再轉移進空間。


    要不是換了小黃魚,真不夠花。


    就這樣一路買買買,是覃如穿來最爽的時候。


    小弟沒跟著,吃著瓜子看車子呢。


    快離開的時候,看到有人賣石磨,很小巧,二十斤左右。


    問了價錢,能接受,買了下來,打算磨豆漿補充蛋白質,牛奶可不好訂。


    滿載而歸,覃如都不想去秦家莊了。


    將小弟送到村口,她交代道:“我迴去了,家裏還有事,下次再來看爸媽。”


    又塞給國梁二十塊錢幾斤糧票,“就半年了,別餓著。中專每月有補貼,錢糧都有,努力吧。”


    秦國梁眼淚汪汪:“姐,還是你對我最好,爹媽就想著大毛。”


    “老兩口指著大哥養老呢。”


    覃如拍拍他的肩膀,“考出來就好了。有事找我。”


    “嗯。”


    覃如騎車離開。


    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多了。


    路上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把午飯解決了,番茄牛腩白米飯,那個滿足啊。


    打著飽嗝,迴了四合院。


    今天三大爺在,正守門呢。


    “三大爺沒去釣魚?”


    覃如推車進門。


    閻埠貴隻看到一個麻袋,看不到裏麵有什麽,很遺憾。


    “迴來了。淮茹,買的什麽?這一大袋子。”


    他推了推眼鏡腿。


    “鄉下有集市,買了些棉花粗布什麽的,做棉衣。”


    三大娘聽到了,從屋裏走出來:“有多的棉花嗎?我要。”


    “行啊。”


    覃如一早想好了,讓三大媽幫忙。


    三大媽不光針線活好,做的還快,正經學過女工的。


    麻袋搬進屋,還掉自行車——送了顆豬腰子給許大茂。


    緊接著,把做棉衣需要的棉花、粗布,取出。


    本想送到三大媽家去,被賈張氏阻了。


    “老閻一家算盤珠子成精,送過去,你不怕她摳我們的棉花布?”


    賈張氏一翻三角眼,“就在咱家做,我盯著。”


    覃如想笑:“行,聽你的。”


    兩條厚被子,都是八斤的,這就去了十六斤,去掉每人一套棉襖棉褲,其實也剩不下多少棉花。


    “給你買了個皮坎肩。”


    買皮襖搭的。


    “我媽都沒給買。”


    覃如將羊皮坎肩遞給賈張氏。


    “你咋給我買了?該給棒梗買。”


    賈張氏心裏美滋滋的,頓時對覃如好感大增,嘴上言不由衷的說。


    老賈小賈從來沒給她買過東西。


    “他是小火爐,不需要,有新棉衣就行。”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娘,豬下水你給洗幹淨,我晚會給鹵了,不比肉差。”


    “就會安排我幹活。”


    “人活著不就得幹活嘛,等我考核完,讓你鬆快鬆快。”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我先聽著吧。”


    賈張氏小心翼翼的要脫掉試穿的皮坎肩。


    “脫了幹嘛,穿著!買了就是穿的。”


    覃如說。


    “要幹活,弄髒了多可惜。”


    “不可惜。髒了就扔,咱換狼皮的。今天沒碰上。”


    賈張氏頭一次慶幸讓兒子娶了秦淮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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