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見過七郎對自己動怒,李義全有些發懵。他一個箭步飄過來,截下他,賠上笑臉:“七郎,何必動怒。我保證,這個消息你聽了絕對高興。”


    趙一凡似是而非的看著他,匪夷所思。昨夜兇險萬分,他怎麽就如此輕鬆,難道並不知情?這不可能。隻要在王宮之內,任何的風吹草動也逃不過他的耳朵。更何況,喊聲陣陣,廝殺慘烈。


    “我且問你,昨夜到底去哪了?!”他仍是氣唿唿的看著他,凝眉問道。


    李義全更是摸不著頭腦:“在王宮啊……沒你金刀郎之命,我怎敢四處亂跑?”語氣,已是略帶抵抗。


    “那你為何不前來相救?!”趙一凡沉聲逼問。


    “相救?”李義全一驚,撓撓頭,滿臉寫著疑惑,“怎麽?遇到危險了?不可能啊!李雲崢真不顧一切將王後帶走了?!”


    看來他真不知情!趙一凡搖搖頭,苦笑道:“昨夜可謂是驚心動魄,可惜呐,你錯過了一場好戲……”


    邊說,他快步原路返迴。


    李義全的急脾氣被這話一激,起了興致,忙竄前竄後一通盤問。趙一凡故意賣著關子,看他火急火燎,這才將氣消了,言簡意賅述說事情原委。得知經過,李義全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怪不得……七郎,你知道我昨夜去了何處?!”他幹脆拉他席地而坐,神秘兮兮道。


    趙一凡一挑眉,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我還能等你半夜?!”


    “七郎,我去的,乃是湖底的密道……”


    “什麽?!”趙一凡驚得目瞪口呆,登時隻覺眼前之人光芒萬丈,“你……你見到六郎了?”


    他的聲音,不由自主的顫抖。若真是這樣,便是天大的好消息。


    “你別急,聽我說,我想著李雲崢的事不甚要緊,便四處查探——”


    “我隻問你見到六郎沒有?!”趙一凡哪裏還有心思聽他從頭講起,心急如焚,果斷打斷他。


    看他如此堅決,李義全將嘴邊的話強行噎了迴去,眼中閃過愧疚:“這個……這個……我沒見到他。”


    心懷滿滿的希望,被這一盆冷水潑下來,澆了個透心涼,趙一凡禁不住失落透頂。不過,他還是點點頭,勉強露出笑臉。畢竟,八郎是單槍匹馬去了那麽危險的地方,能全身而退已是不易。


    “七郎,雖沒見到六郎,但我此次絕對不虛此行,你且聽我慢慢說……”


    原來,他能如此順利進入湖底密道,多半在於李元昊調集了宮中最為精幹的力量,全力對付李雲崢等人。這其中,自然包括守在湖底密道的那八名短刀侍衛。


    誤打誤撞,趙一凡也從中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憑借著超高的輕功,李義全避開留守的侍衛,進入密道腹地。不過,這個密道,岔路甚多,且機關繁複。若非他武藝高超,早已喪命其中。走來走去,未尋到關押人販的密室,自己竟也迷路了。走了不知幾個時辰,殺了兩個侍衛,這才迷迷糊糊逃出密道。


    方走出假山,一個避讓不及,又見到李獨晨押了多吉降措而來。對手相見,分外眼紅。二人戰了幾個迴合,眼見著來了一名手持鐵錘的高手,李義全便走為上策。


    看天色尚早,估摸著七郎已經打道迴府,他饑腸轆轆,就在城中潛入一家酒館,酒足飯飽又順手牽羊拿了些,慢慢往迴返。


    李義全說的甚是帶勁,將他的心路曆程分毫不差的表達出來,尤其是在密道之中,空間狹小,空氣稀薄,又有暗器,讓他防不勝防,隻當就要命喪於此。眼眶中,微微發紅。


    趙一凡感同身受,搶下他的酒壺,猛灌了幾口,這番坎坷,絲毫不輸給自己!麵對新的對手,即便是再武藝高強之人,難免恐慌。昨夜,前有八卦陣的險惡,後有高手的鐵錘,雖然化險為夷,但如今仍是心有餘悸。


    “七郎,你知道我是最不喜詩詞的,那些高山流水,我聽不明白,文人雅士,我常有看不慣的。可是就在深陷密道難以尋到出路之時,我竟稀裏糊塗想起了一句詩,你說,奇不奇怪?”


    “哦?什麽詩?”趙一凡大感訝異。


    在那種時刻,保命要緊,腦子哪敢分神?


    李義全正襟危坐,搖頭晃腦,如一個初學詩文的孩童,抑揚頓挫背道:“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獨就我留下——”


    噗!


    趙一凡剛喝進口裏的酒,隻因這最後一句,抑製不住,噴了出來,笑的前仰後合。好在李義全躲的及時,否則這酒必噴他一臉。如此動情的時刻,就這麽給毀了!


    “七郎,你笑什麽?!”李義全繃起臉,大為不悅。甚至,感覺傷了自尊。


    趙一凡笑得停不下來:“八郎,我……我實在憋不住了!抱歉!這最後一句……最後一句你說錯了……”一連緊張了幾日,在這時,他的身心得到了完全的放鬆,這不能不說是八郎的功勞。


    “獨獨……獨獨就我留下……獨獨就我留下……”


    李義全正兒八經一連又一字一字說了好幾遍,也不知自己錯哪了。從小到大,他背的詩不多,應該不會混淆。而且,他一直是這麽背的。


    此時的李義全還不知道,這個笑話,以後會成為他的代名詞。走到哪裏,隻要一提此事,便知是大名鼎鼎的八郎。不過,他並不介意,與人開心,自己也便開心。甚至,這個笑話,也是他主動與人說起,心胸開闊。


    言歸正傳,趙一凡一拍他的肩膀,很是無語:“八郎,隻怕你一番辛苦要白費了。”


    “這是為何?我雖然無功而返,但是下一次,便不會再走彎路。”李義全一頭霧水。


    “因為一個人,他就是——李雲崢!”


    說著,他慢悠悠站起身,拍拍衣袍上的雪,打道迴府。


    一提到他,李義全猛然被點醒了。此人已經徹底與西夏一刀兩斷,自然,會將所知的情報,一一道來。看來,真的是徒勞無功。


    看著七郎堅毅的背影,李義全笑著點了點頭,進而深深感到,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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