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是一偏僻的宮殿,院內栽了寥寥幾株鬱鬱蔥蔥的鬆柏,未見侍衛把守。殿內的燈火已經熄滅,冷冷清清,如冷宮一般。


    趙一凡躲在一棵鬆樹後,看著百米外的宮牆近在咫尺。不遠處,搜查的聲音飄過來,如此清晰。


    略一思量,一條完美的路徑出現在他的腦海。


    以樹作支撐,輕鬆躍上飛簷,快速通過,旋即翻身而下,躲過侍衛,輾轉至宮牆下,飛身而出。


    偏偏隻差這一步!


    他在心中恨恨罵了幾句,慢慢地起身,迴頭,靜立。


    黯淡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堅韌不拔。


    這意味著,他告訴對方,已被發現,有膽的,出來較量。現在,他不敢肯定,來者是敵是友。若是敵人,他為何遲遲不動手?是懼怕?還是未找到時機?


    刹那間,一個身影從院牆上飄忽而至,氣定神閑,站立在他的麵前。


    趙一凡餘光瞥過去,那個角落,是個死角,屬於是視覺盲區,果然是高手,躲得恰到好處!輕功,也是一流!目光定定看過去,此人一身靛藍色的棉袍,腰間佩劍,腳蹬皮靴。身後背有弓矢。


    瘦高,精壯。麵容白淨,眉目清秀,英氣逼人。看上去三十出頭,兩手叉在胸前,冷峻威嚴。


    “沒猜錯的話,你就是趙一凡。”終於,他開口了。語氣十分篤定。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趙一凡心下大驚,故作鎮定道:“趙一凡是何人?與我無幹!動手吧!”


    能如此光明正大在王宮內出現的人,定然是西夏人。那劍柄上的紋飾,赫然刻著西夏人的圖騰,更讓他確信無疑。


    “也好,就見識一下你的真本事!看看李雲崢那小子可有誇大其詞?”


    話音未落,利劍已經出鞘,一道寒光,極速衝趙一凡刺過來。


    麵對如此強大的敵人,趙一凡不敢掉以輕心,而且必須全力以赴。


    他無比清楚,高手對戰,虛虛實實。刺過來的這劍,若在往日,他以靜製動,待千鈞一發之時,果斷出擊,便可變被動為主動,給對方措手不及。可是現在,這劍的真實去向,尚不能辨別,等待,隻會為時已晚。


    他冷冽的目光看過去,就在對方拔劍的那一刹那,他的劍已然拔出,劍柄緊握在掌心,旋身而起,在離地一尺的高度迅雷般飛旋而至,刺向他的要害。


    砰!


    兩劍激烈地碰撞在一起,旋即分開,劍光流轉,劍隨身動。二人的身影快速飛旋於整個殿宇,身輕如燕,唯有陣陣風聲唿嘯而過。短暫的金屬碰撞聲,此起彼伏,頗有棋逢對手人遇知音之感。


    十幾招下來,趙一凡感到暢快淋漓。這是真正的對手,他未感到一絲一毫占了上風。再比下去,隻怕三十個迴合之後,才會見分曉。


    他不敢再冒這個險。隻要被侍衛發現,那麽他很難有餘力逃脫。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心下思定,他有意製造時機。


    劍,反手握著,他身子一滑,從下方轉移到他的身後,旋即極速往上,虛張聲勢,劈下來。對方順勢快速下墜閃躲。一轉眼的功夫,他已在高空之中,翻身往殿外飛出,消失在朦朧的月色中。


    等對方迴過神來,即便是追,也是落後兩拍。


    而這短短的瞬間,便已足夠。


    唿……


    聽到對方已然遠去,趙一凡長籲了口氣。為了避免再次暴露,他躲進方才打鬥的宮殿之內,凝神靜聽,整整閉氣了近一炷香的時間。不過,這似乎還未到達他的極限。


    他搖搖頭,嘴角露出一抹輕快的笑容,略帶一絲不屑。隨後輕輕站起身,這才打量起整個宮殿。


    幾盆炭火忽明忽暗,空氣中散發著幽幽的清香。從唿吸聲判斷,此殿內隻有一人。殿內的擺設中規中矩,不十分奢華,也不簡陋。或許是因為此殿窄小的緣故,殿內暖和舒適,與殿外的冷清孤寂完全不同。


    “誰?可是梅兒?”


    突然,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令他大吃一驚。這聲音,嬌嬌弱弱,柔緩親切。一聽,便知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隻是,她非練武之人,何以會得知殿中有人?!


    趙一凡忙躲在柱子後麵,目光投向側前方的床榻。


    透過兩層簾幔,朦朦朧朧中,一個美麗的倩影輕輕坐起,拉過一件衣袍披在身上,隨後拉開簾子,緩緩起身。借著炭火幽微的光線,她摸索著往桌邊走去。看來,她是要倒杯水來喝。


    烏黑的長發,落在腳跟,優雅的身姿,曼妙動人。


    趙一凡心念一動,癡癡地看著她。


    “你還不出來麽?”


    喝了口水,她又輕輕地問了一聲。頭微微側過,露出淺淺的臉頰,秀發微微晃動,如清風吹過。


    汗如雨下。他覺得不可思議,難道,她真的有所察覺?


    “唉……這是個夢吧?”她長歎一聲,悵然若失。迴過身,往床榻走去。


    好美……當迴身的那一霎那,一張美麗的麵容浮現,驚為天人。


    趙一凡暗下驚歎道。她的麵頰,在幽暗紅光的映照下,如剛成熟的蘋果,秀色可餐。靈秀的雙眸,柳葉細眉,櫻桃小嘴,秀氣的鼻子,像是個江南女子。亭亭玉立,嬌喘微微。靜若止水,動若漣漪。舉手投足,無不高貴典雅。


    沒想到,在這個西北的蒼茫之地,在這個充滿兵刀劍刃的王宮之中,竟會有這般如水如月的女子,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喜出望外。


    她是誰?難道也是李元昊的嬪妃?


    猛地,他閃過一念,想到了一個人。這偏僻的宮殿,四季常青的鬆柏,質樸的裝飾,格格不入的氣場,不是她,還會有誰?!


    “等一等……”他輕輕地喚住她,語氣盡量和緩輕柔,以免使她受到驚嚇。


    她迴過頭,兩眼打量了他一眼,繼而神采飛揚,驚喜道:“你可是他派來的?他可好?我這不是在做夢罷?”


    邊說,她邊快步走過來,雙眸閃亮,泛著紅暈,手臂輕輕探出來,似一個深情的女子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情郎。


    他?她口中的他是誰?趙一凡的眉頭一皺,疑竇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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