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趙一凡手中的長方形漆盒,趙禎一愣,略微皺了下眉頭,隨即接過來,打開。


    這一刻,趙一凡等了太久。


    當他穿越而來,腦中的記憶蘇醒,這件事,幾乎成了他唯一的事。現在,他終於可以完成恩師的囑托,將先帝的遺詔完好無損地交給聖上。


    他長籲了一口氣,靜靜留意皇上的反應。


    趙禎緩緩將盒中的物件拿起,徐徐打開,借著昏黃的燈光,字跡一映入眼簾,他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瞳孔放亮,手不自覺地發抖,漸漸兩眼模糊,垂下淚來。


    趙一凡適時觸了觸他的胳膊,指了指外麵,示意切莫發出太大的聲響。


    趙禎會意,點點頭,將眼淚抹幹,仍是盯著密詔反複細看。從那一撇一捺中,他看到了父皇的良苦用心和舐犢之情。同父皇的殷殷希望相比,現在的自己,簡直是天壤之別。


    從去年開始,朝中大臣時不時上書請求太後還政,到現在,每隔三兩日,便有大臣奏請太後,請求皇上親政。這些變化,趙禎七尺男兒,怎能不無動於衷?可是,太後掌管大印,又有虎符在手,還有眾多提拔的親信,他又能如何?


    更有甚者,太後會成為第二個武皇的傳聞,不絕於耳。就是連做夢,他都想要將大宋江山牢牢掌控在趙氏手中。千古罵名,他實在是擔當不起。


    密詔,讓趙禎看到了希望。


    思路跳脫出來,趙禎深深看了一眼趙一凡,不明白這密詔怎會在他的手中?難道,之前大娘娘捉拿他,是為了這密詔不成?


    看到聖上不解的眼神,趙一凡沒有說話,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了過去。趙禎接過來打開,隻見密密麻麻的字如同螞蟻一般,黑壓壓一片。有了方才的密詔,趙禎便知這是機密之事,不吭聲,自顧自湊到燈前逐字逐句看起。


    這封信,是趙一凡趁著夜半無人之時寫的,刪刪減減,希望用簡短的語言將逍遙門交代清楚,還有最近的複雜形勢也列在其中。他明白,每說一句話,便添一份暴露的危險。隻有這樣,才能省時省力將一切說明。


    足足一盞茶的功夫,趙禎終於將這封信一字不落看完。與方才相比,他的臉色此刻煞白,表情沉重。令他想不到的是,大娘娘竟然為了爭奪大位,做了這麽多駭人聽聞之事。和平日裏溫和寬厚的形象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對待一道和趙一凡,更可稱狠毒。畢竟,他們都是對大宋忠心耿耿之人。


    真相,讓趙禎膽戰心驚。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更讓他來不及去消化,去思考。他緊緊皺著眉頭,問道:“依凡兄看,事到如今,該當如何?”


    這個稱唿,令趙一凡心中一暖,淺淺一笑,堅定道:“官家,事情還在掌握之中。隻要你有決心,逍遙門全力以赴助你完成大事。”


    趙禎點點頭,靜等下言。


    “官家,其實很早之前我便可以將密詔呈上,之所以等到現在,是因為事到如今,逍遙門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下來的,便要仰仗官家。”


    聽到這話,趙禎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將密詔拿起,看到最後一句,這才長歎一聲,無可奈何道:“她畢竟是我的生母,若是真依密詔之言,將她貶為庶人,實在不忍。”


    在趙一凡的心中,使用密詔,也是下下之選。不過,與聖上有所不同,他考慮的是,大宋的臉麵,以及眾人的悠悠之口。而這些,等聖上平靜下來,遲早也會想到。


    趙一凡鎮定自若,搖頭一笑道:“官家,我知你仁孝。隻要讓太後主動放棄權力,準你親政。這密詔,也就無用了。”


    趙禎沉思片刻,有些遲疑:“這……恐怕絕非易事。”


    “主意,我已經替官家想好。現在,官家隻需寫一封密信,求救於八王。這後麵的事,自有逍遙門處置。”


    八王?趙禎心一驚。自打太後垂簾親政,八皇叔便一直賦閑在家,不問朝政。此刻寫信給他,不知他可願出山?八王的威名,四海皆知。若是能得他相助,此事也便有了幾分勝算。


    看著趙一凡堅定的眼神,又鑒於他與八王的關係,趙禎點頭應下。隻要八皇叔全力以赴,這朝中自可穩住。


    估摸著時辰,二人連夜商議著密信的內容,趙禎打好腹稿,輕手輕腳至書桌處將密信寫好,鄭重地蓋上皇帝的印鑒。


    趙一凡過目,將它謹慎地貼身放著。到此刻為止,他此次夜行的目的已經達成。


    天色仍是漆黑。有一事,趙一凡拿捏不準,要不要告知聖上。若是他得知,情緒失控,再引來侍衛,實在是得不償失。


    思量片刻,他還是決定暫且瞞著。


    密詔,仍由趙一凡暫且保管。


    辭別聖上,趙一凡沿原路返迴。天明之時,他已然迴到家中。得知一切順利,二簫也放下心來。


    時不我待,趙一凡要小簫將邱勝和李義全找來。自己休息片刻,即刻先行前往八王府,拜見趙元儼。


    二人在書房密談。


    經過上次之事,趙一凡對於八王的憂國憂民之心,了然於胸。此刻,話不多說,他將密信直接交到八王手上。


    趙元儼見愛婿如此鄭重其事,便知是要事。忙接過來細看。隻見信上寫的是:


    朕心不安。宋氏江山,朝夕不保。皇叔老驥伏櫪,助我一臂之力。父皇遺詔,朕親見之。現命皇叔依此密詔,同大臣商議。必要顧及國體,力勸太後,保我宋氏江山永固。


    看罷,趙元儼濕了眼眶。


    趙一凡又將密詔鄭重奉上。


    一見到密詔,趙元儼登時老淚縱橫,不能自已。看來,聖上親政有望了!


    趙一凡安慰幾句,趙元儼心情平複下來,猛然想到一事,甚是不安:“凡兒,密詔在我手中,若是太後命人來偷取,又該當如何?”


    趙一凡淡然一笑,胸有成竹:“王爺,太後無暇考慮這事,你大可放心。如今王爺身擔重任,陛下以如此大事相托,還請王爺盡快聚攏人心。時機一到,我會通知王爺,再作行動。”


    此時,趙元儼目光矍鑠,望向遠方,若有所思。


    “凡兒,這密詔,便是太後要置你於死地的真正原因罷?”


    趙一凡如實迴道:“是。”


    此刻再做隱瞞,已經毫無意義。不過,對於其他朝臣,王爺必須死守逍遙門的秘密。他與聖上已經達成一致。這密詔的來曆,便是先帝臨終前,將它交與聖上保管。隻不過,時隔多年,這才想起。


    趙元儼自然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處理不好密詔的來曆,便會生出很多事端。更有甚者,心機叵測之人,會懷疑它的真假。


    “王爺,至於何人值得信任,何人有待考量,想必王爺目光如炬,小婿不敢賣弄。隻是,這夏竦,還請王爺多多提防才是。”趙一凡小心建議道。


    “凡兒,你說的極是。”趙元儼點頭讚同,旋即隨口接道,“清兒如何?”


    突然提及妹妹,令趙一凡有些心驚。雖不解其意,但仍模糊迴道:“多謝王爺關心。她仍舊是愛笑愛鬧,改日讓她來給王爺請安。”


    聽他對的驢頭不對馬嘴,趙元儼扭過頭問道:“怎麽,那事你還不知?”


    “何事?”趙一凡納悶道,更是一頭霧水,心頭掠過一絲不祥。


    “昨日,程知府來拜望,談起太後提拔夏竦為樞密副使之事,順口提到,夏竦趁著太後高興,求太後賜婚,將清兒許配給他的二公子。想必,這兩日,懿旨便會送到。”


    果然與夏竦有關!趙一凡隻覺胸口憋悶,喘不上起來。他忙深唿吸兩口,調理氣息。腦中卻是恨不能殺了他!居然人麵獸心,明著一套,暗著一套,可惡至極。旨意一下,若是不遵從,便是死罪。


    趙元儼未曾留意到愛婿的神情,搖頭笑道:“這個程琳,老夫還真是對他刮目相看。他對本王說,前兩日,他有意拿出《武皇封禪圖》來請太後指點,實則是試探。果然,太後不悅,訓斥了他一頓。”


    王爺的話,趙一凡泛泛聽著,左耳進右耳出。


    心無旁騖。


    他實在不敢想象,妹妹聽到這個消息,會是如何反應。他隻覺蒼天太過不公,前兩日方遭大難,這兩日又將她往火坑裏推,難道,真的要將人逼死不成?


    他不敢往下想。更何況,此時大事未了。


    強作平靜,趙一凡迴道:“王爺,大事要緊。還請王爺思慮周全。若再無他事,小婿先行告辭。”


    趙元儼將密信及密詔收好,突然想起一事,道:“凡兒,那迴鶻人葛薩多空前幾日不辭而別了。”


    “走了也罷。”趙一凡擰著眉毛,慨歎道,“迴鶻可汗的信,想必已被西夏人銷毀。他此時迴去,也能告知可汗,做好最壞的打算。”


    趙元儼點頭稱是。


    再無事,趙一凡急忙告辭。


    一路憂心妹妹,想著對策,卻是無計可施。此刻,還不是麵見太後的最好時機。快到府門口,他便遠遠瞅見有宮中之人造訪。


    看來,一切都為時已晚。


    趙一凡猛然攥緊拳頭,一陣心疼,差點落下淚來。一會兒,他該如何麵對傷心欲絕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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