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多想,趙一凡讓蘇若吩咐手下門徒四處尋找,他最擔心的,便是西夏人會有所行動。


    自太後親自到王府拿人之後,趙府中所有人都噤若寒蟬,極少出門。趙一凡迴去後,也囑咐家人暫且不要外出,以免發生意外。即使外出,也必須有幾名下人跟隨。


    趙一凡用過藥,去三兒房中探視片刻,隨後迴到房中靜養,心中仍是惴惴不安。這是第一次,他如此揪心一個人的安危。怕她出事,怕她發生意外,怕她慘遭毒打,趙一凡的腦袋中不時閃現出種種駭人的畫麵:她一個女孩子,哪裏經受得住這些?即使是綁匪的一句惡語,她都會驚叫著哭泣。


    更讓他心煩意亂的是,方才與郡主談話中得知,這柳三變已經是人到中年,他在稀裏糊塗間居然給了妹妹錯誤的判斷。雖說年齡不應是愛情的枷鎖,現代社會老夫少妻的事也是屢見不鮮,但是,若真真發生在親人的身上,還是讓人難以接受。


    趙一凡搖搖頭,不知這是怎麽了?難道,他對這個妹妹,真的如此上心?


    此時的趙一清,正在一處不知名的小酒館中借酒澆愁。她的思緒煩亂,心中苦悶。


    趙元興今早將女兒叫過去,告訴她柳三變絕非什麽正人君子,還將她這幾日所寫的信一一截了下來,要她斷絕來往。


    趙一清拿哥哥當擋箭牌,說了幾句重話,被父親一記耳光打出了家門。她第一個念頭,便是找柳郎訴苦。但是去過他平日裏常去的幾處酒家歌坊,都是未有音訊。


    此刻,她喝口酒,眼淚更是一波一波翻滾出來,全身抽搐著,趴在桌子上痛哭起來。旁邊眾位食客都不知發生何事,竊竊私語議論紛紛。隻有一位公子默默注視著她,不發一言。


    這位公子,眉清目秀,手持一把古扇,腰間的一塊玉佩,雕刻的是幾棵墨竹。一看衣著打扮,便知是位貴公子。隻是這京城富家公子多如牛毛,也就無人特意去關注他。


    片刻之後,他來到她的桌旁,輕輕碰了碰她,遞過一方帕子來。趙一清接過帕子,將眼淚鼻涕擦幹,抬起頭,一看,確是位陌生的公子。


    “姑娘,你不記得我麽?”他輕聲問道,眼神中滿是關切。


    趙一清再仔細看了看,突然覺得有些眼熟,但仍是未想起。


    “還記得嗎?半年前上元節的燈會?”他不驕不躁,仍謙卑地問著。


    “哦!”趙一清恍然大悟,上元節在宮中舉行的燈會上確實有過一麵之緣。若未記錯,他就是當今鼎鼎大名兵部侍郎、兵部尚書左丞夏竦的兒子,名叫夏安義,剛到弱冠之年。


    之所以說在民間鼎鼎大名,倒不是因為夏竦的豐功偉績被人稱讚,而是因為他的窮奢極欲,讓人瞠目結舌。雖說夏竦的文才也是頗有威名,但是他結交顯貴,巴結逢迎也被世人所詬病。說起此人,人人自有他的一番評判。


    趙一清的耳朵裏,自然也少不了關於他老爹的傳聞,她笑笑,請他坐下,“實在是失禮,方才未想起公子來。”


    夏安義淡然一笑,不覺得什麽,仍憂心問道:“姑娘為何事如此傷心?或許在下也可一解煩憂。”


    趙一清剛要開口,環顧四周,隻覺得不便,“公子,你可知哪有僻靜的地方,我們說說話。”


    夏安義低頭想想,提議道:“不如我陪姑娘到外城散散心,可好?”


    趙一清臉上飄過一絲疑慮。


    “姑娘是對在下不放心嗎?”夏安義的目光堅定,有著小小的期許。


    “去!有何不敢?!”趙一清決定道,她的小心眼中,是想讓父母真的憂心一迴,知道這個女兒對他們有多麽重要。


    一出城,趙一清隻覺得身心輕快,迴頭看見夏安義,心想若是柳郎該有多好。


    夏安義看她有些呆傻,知道又是為了柳三變。方才一番談話,趙一清將心中所有的煩惱一股腦兒拋向了夏安義。說來奇怪,這話一出口,隻覺得跟自己全無關係,趙一清重又恢複了快樂的本性。


    “趙姑娘,你我萍水相逢,你可願意聽聽一個外人的看法?”夏安義小心翼翼道。


    “說來聽聽。”趙一清十分爽快。


    “其實,依在下看來,你的父母親所言在理。你在深閨有所不知,這柳三變的人品到底如何,咱們且不說。要是他真對你有意,便不該與那些歌伎走得過近。”


    這話,在趙一清聽起來,順耳多了。她細細打量夏安義,這才發現他的左臉頰上,像是有道淺淺的巴掌印。她好奇道:“公子,你今日可是也有煩心之事?”


    一聽問這個,夏安義下意識將臉扭到左邊,尷尬笑道:“沒什麽。隻是與父親起了些爭執罷了。”


    趙一清一聽,倒是興致盎然。再三追問下,夏安義將實情一一道來。


    原來,夏安義雖是夏竦的次子,但是此人清心寡欲,對於他爹的行事作風極力反對,從不苟同。這幾日,為了恩蔭之事,二人不和。夏安義厭惡官場是非,而他爹,卻是望子成龍,一心讓他蔭補個官職。待到大考之年,再去考恩科,也中個進士,好光耀門楣。


    這蔭補製度,是宋朝對於高級官員的一種福利。按照品級不同,可蔭補親戚門客等的人數也不同。逢國家大禮或者大臣病故,亦可增加蔭補。最高品級功勞甚厚的國家元老,最高可蔭補五人。


    夏安義的兄長,名叫夏安期。前幾年剛蔭補了個主薄的官職。按理說,夏竦再要讓朝廷給二兒子蔭補,已是違了定製。但是,夏竦一向頗得太後賞識,想來求太後開恩,也是未嚐不可。


    趙一清有些納悶:“那你不當官,以後做什麽呢?”


    “我嘛,我最想過的生活便是,有一心愛之人,有一陋室可居,有一琴行謀生,賞春夏秋冬,閱江河湖海。”夏安義的臉微微仰著,眼睛散發著光彩,沉浸在幻想之中。


    “好美啊!”趙一清由衷歎道,這不就是她和柳郎想要過的生活嗎?!再看夏安義時,趙一清不覺多了份惺惺相惜之感。


    ……


    趙一凡在床上躺著,心內著急忙慌,他哪裏知道,他的這位妹妹,正與人縱馬馳騁在郊外。期間,他得到蘇若的消息,說是妹妹與一名陌生男子出了郊外。這,更讓他憂心重重。他所能想到的陌生人,皆是不懷好意之徒。


    夜幕落下,燭光點點之時,趙一清終於舒心而歸。


    護送她迴來的,自然是夏安義。


    趙元興得知是朝中大臣夏竦的二公子親自送女兒迴來,除了驚奇,剩下的,便是喜悅。若是女兒能攀上夏家,那真是她的造化。又是謝恩又是奉茶,臨走,又專門從鋪子上調來上好的絲綢當謝禮。


    夏安義一再推辭,不得已,隻得勉強收下。


    他走後,趙一清免不了被父母一頓痛斥。好在天色已晚,趙元興數落她幾句,便命迴房閉門思過。


    趙一凡得知妹妹平安迴府,也終於放下心來。又聽聞是夏竦之子護送迴來的,不覺眉間緊蹙。


    在他的記憶中,對於夏竦此人難以下個評判。此人文才智慧皆是一流,在官場幾十年,風生水起。可若是提到做人,便真是比糊塗賬。不說別的,隻說當年毛遂自薦親自拜倒在宰相的駕前,硬生生求得了個官職。這件事,往好了說,是勇氣可嘉以文才入仕。可若是往壞了說,則此人頗有心計深諳官場之道。


    更有甚者,這夏竦乃是個好色之徒。聽聞他府上小妾成群,當年因為正妻楊氏妒忌,更是往官府告發他蠅營狗苟之事,結果驚動禦史台,貶官下放。世人皆知這一出鬧劇。


    妹妹與這樣的一戶人家來往,趙一凡自然覺得不妥。對付這樣一個老狐狸,他且不敢有半分疏忽,更別說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至於夏安義的為人,趙一凡就不得而知。英雄不問出處,人不可貌相,這些道理,趙一凡還是懂的。在沒打過交道之前,他不想做過多猜測。


    腦中胡亂想著,趙一凡迷迷糊糊睡去。


    半夜三更之時,趙一凡被一陣輕微的瓦片聲驚醒。他起身下床,藏在門後,警覺著周圍的動向。


    嗖!


    隻見一個飛鏢猛然射進來,插在了房柱上。上麵,壓著一張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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