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飛迴去與向懷光說起今日在集市遇見之事,向懷光雖對百裏奚並無好感,對他之事也並不太關心,可如今百裏俾竟又膽敢派人前來桑植,此舉激怒了他,隨即便要帶人去集市抓人。


    “勿急!”雁南飛攔下他,“他們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就此去抓人的話,恐怕適得其反。”


    “你有何法子?”向懷光問,雁南飛沉思片刻後,目光深沉地說道:“他們要的是百裏奚,不妨將人交出即可。”


    “不可!”向懷光雖不想百裏奚留在桑植,可也不打算如此輕易將人交出來,“百裏老賊既敢派人前來,如此輕易放人,豈不顯得我們怕了?定要給他點教訓才是。”


    “你打算如何去做?”雁南飛不解,向懷光輕笑道:“雁兄,此事你便不用插手了,我會親自去處理。”


    翌日清晨,百裏奚獨自離開王府,悄然來到市集,而後像路人一樣,漫無目的地轉悠起來。不久之後,他在一小攤前逗留片刻,一迴頭,忽見不遠處有個男子正死死地盯著自己。他收迴目光,又朝著四周觀望了一番,而後朝著那人站立的方向緩緩走了過去。


    在他正前方是條僅可容一人通過的巷道,穿過去後,再往左轉,拐進一棟樓裏,很快出現五名男子,一見他便紛紛抱拳,異口同聲道:“屬下參見少土司!”


    百裏奚早知道他們是父親派來的,隨即怒喝道:“速速離開桑植,迴去轉告王爺,我的安危不要他操心。”


    “少土司,請您隨屬下一同迴吧。王爺下令,務必將你帶迴去。”來者語氣懇切,他們全都是容美土司王府的侍衛,“少土司若不迴,我等迴去也是死罪。”


    百裏奚怒目圓瞪:“留下迴死得更慘!你們的行蹤昨夜便已被發現。不出意外,今日之內,桑植王府必定會派人全城搜捕你們。”


    “若是如此,少土司更要立即隨我們迴府。”


    “我還有事未完成,暫且走不了。”百裏奚目光深沉,“此地不宜久留。你等立即出城,晚了便來不及了。”


    “少土司若堅持不與我等同迴,屬下隻能以死謝罪。”來者話音剛落,一個聲音忽然而至:“百裏少爺,你這些屬下還挺忠誠,若是不成全他們,豈不顯得我小氣?”


    這些侍衛一個個如驚弓之鳥,紛紛提劍將百裏奚保護起來。


    百裏奚聽出來者是向懷光,不免歎道:“看來還是遲了一步。你們都把劍收起來吧。”


    此時,向懷光從暗處緩緩現身,跟隨而來的大批侍衛唿唿啦啦地冒出來,已將此處圍了個嚴嚴實實。他麵對百裏奚,麵帶笑意:“既然是王爺一片好心,想要帶你迴去,為何非要留下?”


    百裏奚明白自己所言會危及這些侍衛安危,見再也瞞不下去,隻好坦言相告:“實不相瞞,我此行是為追隨月兒姑娘而來。”


    向懷光甚是不解,不禁愣道:“為何是追隨月兒姑娘而來?”百裏奚訕笑道:“我鍾情月兒姑娘已久,此次追來桑植,便是為得到她的芳心。”


    向懷光從未想到他竟會拿出如此荒唐的理由,可墨月明明便鍾情雁南飛,百裏奚如今說出此番話語,要麽是胡謅,要麽就是明搶……悟到此處,不由得冷冷一笑:“月兒姑娘心裏已有他人,你如此橫插一腳,究竟是何居心?”


    “並無居心。單純便是喜歡月兒姑娘已久。”百裏奚直言道,“你若是不信,找月兒姑娘一問便知。”


    “少土司,不必在此浪費時間,等殺光所有人,便帶你迴容美。給我殺!”侍衛紛紛拿劍指著向懷光,還未等百裏奚開口,便已殺成一團。


    百裏奚大聲製止,卻無一人理會。他沒料到這些侍衛竟然連他之言都不聽了,刀光劍影之中,當即隻好找地方躲了起來。


    轉眼功夫,向懷光已控製局勢,百裏俾派來的侍衛死了大半,剩下的幾人也被繳了刀劍,動彈不得。


    “百裏少爺,出來吧。”向懷光冷聲叫道,百裏奚這才從藏身處現身,望著地上的屍體,麵上的肌肉猛地抽搐起來,隨後指著還活著的侍衛罵道:“誰讓你們動手的?啊,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向懷光擦拭幹淨劍上的血漬,輕蔑地說:“百裏少爺,看來這些侍衛隻聽百裏俾的呀。”百裏奚滿不在乎:“殺得好,殺得好啊。你們不是擔心迴去也是死罪嗎?那便死在此處罷了。”


    “剩下這些,你打算如何處理?”向懷光又問,百裏奚道:“此地是桑植治下,活還是死,任憑你處置吧。”


    “我從不殺俘虜。那便將這一幹人等全都押迴大牢,聽候發落吧。”向懷光剛說完這話,其中一名侍衛忽然趁人不備,抓起近前的刀劍抹了脖子,另外的侍衛也紛紛反抗起來,一陣慌亂之後,所有人盡數被殺,血漬飛濺,灑了二人一身。


    百裏奚呆若木雞,許久之後,忽然瘋了似的朝著門口衝去。向懷光喝令屬下將他攔下,幾名侍衛衝過去抱住他,使了老大勁兒才將其按住。


    “殺光他們,殺光他們……”百裏奚咧著嘴,眼裏含笑,不停叫嚷著。向懷光走近他,端詳著他的臉,歎道:“真瘋了!”


    百裏奚被帶迴王府之後,被鎖在房內,果然變得瘋瘋癲癲。眾人知曉事情原委後,不禁唏噓不已。


    “如今鬧到如此田地,全都是百裏老賊咎由自取。”向思安對百裏俾暗中派人前來桑植怒火中燒,“既已瘋了,已是廢人,便將人送迴去吧。”


    向懷光正要答言,誰知向思明風風火火地來了,得知百裏奚已瘋掉,並打算被送迴去時,忽然冒出個大膽的想法。他將此事一說,向思安莫名問道:“此事當真?”


    “無風不起浪,應不是空穴來風。”向思明的主意是將百裏奚當作質子,讓百裏俾交出鹽水女神圖。向懷光卻反對:“鹽水女神圖雖傳得沸沸揚揚,可誰也未曾見過。真假難辨之時,便要拿百裏奚去交換,是否太過草率了?”


    向思明不屑一笑:“據說但凡得到鹽水女神圖,便富可敵國。不論真假,我覺得都應一試。”


    “如果鹽水女神圖確在容美王府,百裏俾為何不拿它去尋寶藏?”向懷光也正是因此而懷疑鹽水女神圖根本不存在。向思明卻道:“我聽聞百裏俾曾派人尋寶,卻因種種緣故而未能如願罷了。他尋不到寶藏,那是他無能。我認識一尋寶高人,據說祖上是卸嶺派,若有了鹽水女神圖,定能助我們尋到寶藏。”


    向懷光還想說什麽,向思安又重重地說:“若真有此圖,確值得一試。百裏奚已瘋,留著也無用,若真能用他換來藏寶圖,豈不妙哉。”


    “阿爹,此事非同小可,還請您三思。”向懷光再次反對,“二叔,您並未親眼見過鹽水女神圖,全都是道聽途說,若是為此而大動幹戈……”


    “光兒,此事便聽你二叔的吧。”向思安打斷了他,“百裏老賊對我桑植垂涎已久,破我城池,殺我土民。這口惡氣我已忍了太久,如今好不容易得此機會一雪前恥,怎麽也要試上一試。就算鹽水女神圖是假的,對我們而言也並無損失。”


    向懷光雖仍然反對,卻無言以對。向思安又叮囑他,萬萬不可將此事對其他人說起,免得節外生枝。


    雁南飛說好要去見姝兒,去約墨月時,歐陽靖正好也在,便一同前往。此時,三人走在市集上,不約而同又聊起了百裏奚。


    墨月最是傷感,她無論如何也未想到百裏奚竟然會因受刺激而得了瘋症,曾去看他時,他也不認得她了,還時而瘋笑,時而又放聲大哭。


    姝兒剛才還在跟墨月打聽百裏奚為何突然得了瘋症,可墨月也不十分清楚,此時與雁南飛提起,雁南飛才道出實情:“聽少土司說,前來帶百裏少爺迴府的那些侍衛,一個個全像是故意尋死。百裏少爺可能一時受了刺激,這才得了瘋症。”


    “那些侍衛為何要故意尋死?”歐陽靖問,雁南飛歎道:“他們若是未將百裏奚帶迴去,迴府也是死罪。”


    墨月憤然道:“殘暴至此,死不足惜。”


    “是啊,百裏俾僅一句話,便讓那些侍衛甘心赴死……不,並非甘心赴死,而是被嚇死的。”雁南飛想起當今聖上,“伴君如伴虎啊。迴想朝堂之上,也與土司王府無異,君王一言,可能便會血流成河。”


    眾人到了姝兒家時,姝兒正在院落裏慢慢移步,在她身邊,墨白竟然也在。她走了幾步,搖晃欲倒時,墨白迅速伸手將她抓住。也許是站立不穩,她竟趴在了他懷裏。


    二人誰也未動,就這樣緊貼著麵,安靜地站在院中。此情此景,被他們三人在門口偷偷地看了個真切。墨月和歐陽靖不約而同地捂住眼睛,轉過了身去。


    雁南飛故意輕聲咳嗽,墨白與姝兒受到驚嚇,慌忙分開,頓時尷尬不已。尤其是姝兒,臉上紅得像是著了火似的,慌忙捂著臉,轉身背對著眾人。


    “墨兄,你何時過來的,也不叫我一起。怪不得,原來是與姝兒姑娘私下有約啊。都怪我們,若是晚來一步……”雁南飛故意未將話說完,墨白解釋道:“我來陪姝兒走路呢。雖已好了許多,可仍是走不了多遠。”


    這時,墨月和歐陽靖也轉身過來,似笑非笑地望了墨白一眼,而後去扶著姝兒坐下。姝兒仍在害羞,不敢看她們二人。墨月笑言道:“我們已經很久未如此齊整了,可惜少土司今日沒一同過來。”


    “少土司近日忙得很。”雁南飛說,“姝兒姑娘,剛才在門外偷偷看你,如今已好了許多。不出時日,你定然便會全好起來。”


    “多謝雁公子吉言。”姝兒讓大家都別站著說話,眾人於是去涼亭坐下,歐陽靖問他們是否還要去百草穀。


    墨白說:“薛神醫告知的是半月去一次,上次過去已是七日前了。歐陽姑娘是否也打算同去?”


    歐陽靖道:“下次定要叫上我,我要去親自拜謝薛神醫。”她說完這話,姝兒忽然驚叫起來:“歐陽姑娘,你若是剛剛未提醒我,我還真忘了你臉上的傷疤,竟是絲毫痕跡都未留下。不愧是名副其實的薛神醫,還真神了!”


    “若是不神,姝兒姑娘的腿腳也不會如此之快便好起來。”雁南飛順著她的話說,“下次若是再去百草穀,我們也要陪著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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