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場這邊,伯爵帶領著一眾護衛進行了仔細地搜索,在離刑場不遠的一叢灌木裏,把一襲黑衣,身材瘦削的死靈法師給找了出來。


    經過一番交手,成功製服了對方,可惜對方見逃走無望後,果斷咬碎藏在嘴裏的毒藥自殺了。


    看著躺在地上,同樣是一身黑衣的屍體,伯爵黑著臉問道:


    “有人認識襲擊的這四個人嗎?”


    眾人搖了搖頭,紛紛表示不認識。


    而一旁的大魔法師嘴唇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作罷。


    他想告訴伯爵,這樣的自殺屍爆術他曾經在和人族的戰鬥中見到過,但這樣的情報顯然不能起到什麽幫助作用。


    這時負責檢查屍體的護衛上來報告:“報告伯爵大人,之前那兩個黑衣人一個已經服毒自殺,另一個...”


    “另一個怎麽了?”見部下遲疑,伯爵奇怪地問道。


    “另一個好像是靈魂過於虛弱,無法做出任何反應。”部下無奈隻好如實說了出來。


    “嗯?”伯爵皺了皺眉,隨即聯想到之前的“永溺者”瞪視黑衣人的行為。


    “想必是那個‘永溺者’用什麽秘法折磨了一番黑衣人的靈魂,所以才導致了對方現在的情況。”大魔法師猜測道。


    伯爵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讚同這個說法,接著又問道:


    “襲擊者身上有什麽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嗎?”


    報告者搖了搖頭,迴答道:“襲擊者都是血族,身上的武器都是普通樣式,飾品,家族徽記或是紋身之類的東西也沒有,而且麵孔很陌生,推測應該是別的領地的人。”


    聽到襲擊者身份無法確認,伯爵鼻孔重重地“哼”了一聲。


    “讓牧師或者魔法師對傷者和屍體做一下祛邪工作,把護衛的屍體帶迴去好好安葬。那個還活著的,也帶迴去關進牢裏。”


    隨即他又看向克羅德:“那個‘永溺者’突然消失不見,她有跟你說什麽嗎?”


    “啊?...哦,我不知道。也許是她得到了足夠的血液,暫時離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克羅德抓著哥哥的手,一臉懵地迴答道。


    “好吧,至少‘永溺者’離開了,她的麻煩暫時解決了。這次的襲擊,看來有些血族對我們很有‘意見’,不過我是不會那麽容易屈服的。”


    伯爵稍作總結,大手一揮,整理隊伍後便帶著兩個兒子,在一眾護衛的嚴密保護下踏上了返迴伯爵府的路。


    半路上,克羅德咬著下嘴唇,迴頭遙望著越來越遠的刑場,心中的不安始終揮之不去。


    ——————


    穿過拱門的海夜眼前一陣恍惚,她晃了晃腦袋,用鐮刀撐住身體,定了定神開始打量四周。


    她發現自己站在了陌生的台階上,遠處彌漫著淡淡的紅色霧氣,似乎在此地隔絕出了一片禁區。


    抬眼望去,隻看到幾根高大的石柱,柱體上銘刻著不少奇怪的條紋,不少地方已經風化剝落。更遠處是一麵有些斑駁殘破的牆壁,牆上有著兩扇半掩的黑色鐵門,如同暗夜中的守衛,籠罩著內裏的神秘和詭譎。


    腳下的青色台階,也多有裂開,不少地方長出了雜草。而在她所站立的台階的一旁,還有倒下斷裂的石柱和摔碎的雕像。


    一切看上去,就仿佛海夜來到了某個飽經風霜的被人遺忘的古老宮殿前。


    宮殿的深處黑漆漆的,讓人難以看清,卻兀自散發著一股壓抑地氣息,襲擾著一切來訪者。


    海夜試了試動用感知,想要探清裏麵有些什麽東西,卻發現自己的延伸出去的神念如同魚兒掉進了泥坑之中,有一種遲滯感。


    好像有什麽黏黏的東西包裹著自己的神念,使得它變得遲鈍難以深入。


    海夜繞著宮殿走了一圈,再次詳細打量起來,發現詭異的是,飛簷本應翹升的四角,卻是各自雕刻著一隻形態各異的石手。


    手指有些變形扭曲,指節粗大,手指呈爪狀,每個石手手裏統一握著呈現出痛苦哀嚎狀態的瘦小石人。


    石人的造型各不相同,有人類、精靈、矮人,甚至還有惡魔。


    而在海夜觀察的時候,霧氣在簷角上的沉凝,化作紅色液滴從石人身上滴落,就好像——


    碩大的石手在用力地擠捏著石人,使得他們無比痛苦,而目的就是為了從他們身上榨取著血液。


    海夜又試圖朝著迷霧中走去,卻沒走幾步就被送迴了宮殿麵前。


    皺了皺眉,海夜手中鐮刀輕探,劃過地麵。


    “滋啦”聲響起,鐮刀過處,帶起了細碎的石頭粉末,留下了一道淺淺地劃痕。


    “雖然宮殿與石柱的風格的確是這片大陸上有些年頭的建築,但是卻顯得很是淩亂,雜亂無章,拚湊感很強。”


    “在我的記憶中,沒有這樣的宮殿,而從門裏散發出的若有若無氣息,我也並不熟悉,看來並不是我的‘熟人’。”


    海夜一邊思忖,一邊重新拾級而上。


    “那個少女用來屏蔽我感知的物品,看來就是那個吊墜。而她現在憑著那個吊墜召喚出了一道...一道會索敵的門,於是我就被門傳送到了此處。”


    白發的“永溺者”站到了半掩的門前。


    “看她剛才的樣子,似乎對於靠著這張底牌就能解決我報以很大的信心。”


    海夜嘴角噙笑,青筋凸顯的臉上,卻並沒有多少害怕擔憂之色,身為靈魂女神分身意識的她,有著絕對的自傲。


    自從她得以在“夜之城”現界以來,她還從沒見到過一個有分量的對手。


    “既然如此,就讓我來看一看你的底牌有多厲害吧!”


    海夜額頭上的眼睛閃過興奮之色,身子微傾,雙手扶到了半掩的門上,腳上與手上一同用力——


    “吱呀”宮殿的門扉被緩緩推開了。


    微弱的光線隨著門扉的打開,照射進了原本難以視物的宮殿裏。


    入目便是六根排列整齊的巨大方形石柱,撐起了宮殿的穹頂。


    隻是石柱上原本應該是雕刻著精美浮雕的位置,卻是綁滿了數隻乃至十數隻的形態各異的畸形生物。


    它們麵容扭曲,身軀幹癟如蠟,肢體萎縮或者膨脹,不少還有著重疊交融的肢體,隻是在它們的眼睛部位都隻是黑漆漆的孔洞,似乎被剜去了眼睛。


    隨著光線的射入,原本平靜的它們似乎發現宮殿來了“訪客”,紛紛微微抖動著身軀,想要看向海夜的方向。


    海夜挑了挑眉,黑色的眼眸閃過一絲不悅。


    她在耳邊聽到了若有若無的聲音,像是咒罵,又像是求救。


    海夜看得出來,那些畸形的生物裏,被拘禁著不少靈魂,靈魂始終無法脫出,隻得一直待在這仿佛隨意捏成的軀體中,飽受煎熬。


    海夜甚至還看到了有著把複數靈魂強行塞進一個軀體中的例子。


    作為靈魂女神的分身,自然是對此地的主人起了殺心。


    心生怒氣的海夜眼神掃過石柱,看向別處。


    隻見殿內地上鋪設著雕刻華美的青色石板,隻可惜上麵有著大量粗暴的劃痕。


    而在石柱周圍,到處都是淩亂不堪的物件,四處散落著歪倒的石桌、燭台、帷幕,在宮殿的一角,甚至還有一小塊掉落下來的穹頂。


    海夜循著位置看向上方,果然在宮殿上方看到了一個小小的洞。


    “奇怪,整個宮殿越看越像是拚湊而成的。”海夜心中的疑慮越發重了起來。


    她邁步向前,越過石柱,避開那些拚命想要觸碰她的畸形生物,向著宮殿深處走去。


    “啪”、“啪”,戰靴踏地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宮殿中。


    海夜提著鐮刀戒備著,卻始終沒有見到那張“底牌”。


    終於,海夜來到了宮殿的最深處。


    映入眼簾的,是幾級凹凸不平的台階,台階後麵則是一個半米高的深紅色台子。


    台子兩側,各有一堆不知道由什麽種族的骸骨和武器丟棄而成的令人惡心的堆積物。


    台子之上,一個人影側躺在一張巨大的座椅之上,而兩道帷幕,遮住了他的麵容。


    對於這樣“怠慢”的對手,海夜自然不會客氣,鐮刀揮動,一道斬擊飛出,徹底撕碎了帷幕,打在了對方身上。


    幕布緩緩飄落,露出了對方的真容。


    海夜原本淡漠的表情,瞬間有些色變。


    一個巨大的“人形”怪物癱坐於一張黑色的王座之上。


    說是人形其實並不準確,這個怪物有著一張醜陋的馬臉,頭發如同海藻披散著垂在肩膀上,臉上到處都是褶皺與坑窪,渾濁的眼睛看向海夜,透露出一絲輕蔑與迷離。


    而海夜揮出的那道斬擊所造成的傷勢,就在它的胸口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可卻沒有任何血液流出,就像是砍在了雜草堆中。


    怪物低頭看了看胸口的傷勢,張開嘴笑了笑。


    馬齒、犬齒、斷齒混合著人齒的嘴裏,一條潰爛的舌頭伸縮不定。


    “新的...祭品...”


    馬臉怪物含糊不清地說道,接著便緩緩站了起來。


    待到海夜看清怪物的全貌,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隻見它佝僂著背,三米多的身高,除了長有像馬一樣頎長的四肢,身體各處還有著畸形的短肢。


    本該是長著蹄子的地方,卻是長著像海夜一樣的利爪般的人指,下肢甚至還是反關節。


    粗長的脖子上滿是鮮紅的紋身與脈絡,身上左肩套著一副一看就不怎麽合身的板甲護肩,右腰側則是掛著一把大劍,劍鞘上的灰白底色被染成了深紅色。


    腹腔部位則是裸露出一根根骨頭,如肉瘤一般的囊腫攀附其中,絲毫沒有內髒的影子。


    除此之外,馬臉怪物的身上還有著不少疑似戰鬥的傷痕,但是都被它用惡心的肌體覆蓋住了。


    看到麵前“瘦弱”的祭品,似乎是覺得站起來太高了有點麻煩,馬臉怪物沒有拔劍的意思,而是四肢趴地,身上的畸形短肢不停晃動著,嘴邊滴落下一灘唾液。


    “這個怪物給我的壓力完全不同,看來那少女的‘底牌’的確是有點意思。不過...”海夜臉上換上了興奮的表情,握著鐮刀的五指緊了緊,“不過這樣的挑戰我喜歡!”


    也許是在克羅德前世的世界待了太久,靈魂女神的這一絲意識,終於在此時找迴了些許曾經對於戰鬥的渴望。


    海夜把鐮刀舉過頭頂,挽了個花,一刀劈下,寒光閃過,鋒利的刀刃在地上碰撞出零星的火花。


    白發的“永溺者”雙手握住鐮刀刀柄,俯下身子,長發飄揚,犀利的眼神看向對方,口中細碎的牙齒輕輕摩擦著,發出了微微的“嘣嚓”聲。


    雙方嚴陣以待,戰鬥一觸即發。


    沒一會,馬臉怪物似乎不耐煩了,一個縱身,伸出大手,亮出鋒利的爪子,帶著十足氣勢朝著海夜當頭揮下!


    海夜知道不能力敵,縱身躍到一旁。


    “砰!”一陣煙塵揚起,揮空的爪子拍到地麵,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警惕的海夜並未趁機靠近,而是緊緊盯著對方的動作。


    果不其然,馬臉怪物仗著身形龐大,猛地一百八十度轉身,拍在地麵上的手臂如同巨木一般順勢向著海夜掃來!


    看著這勢大力沉蠻不講理的攻擊方式,海夜雙腳一蹬,跳了起來。


    可就在海夜避過手臂的橫掃時,手臂上的一隻細長的畸形肢體卻向空中無處借力的海夜抓去!


    海夜臨危不懼,意念一動,一個魂力形成的小型平台瞬間出現在手邊。海夜用鐮刀一撐,整個人便在空中變換方向,橫著飛了出去。


    而畸形肢體則是抓住了魂力平台,想要捏碎它。


    “嘭!”可還沒等肢體完全發力,平台便瞬間爆開。


    由靈魂女神來施展的“靈魂炸彈”自是非同小可,畸形肢體直接被炸斷,連帶著手臂上都被炸出一個大坑,從裏麵流出黑紅色血液。


    “嗷!”馬臉怪物一聲痛唿,踉蹌著後退兩步,伸手捂住傷口,渾濁的眼中露出懷疑的神色:


    “靈、靈魂...之海...味道...?”


    借著平台橫飛出去的海夜,在空中一個後空翻,借助鐮刀穩穩地落到了地上。


    聽到怪物的呢喃,海夜有些奇怪,不過她也沒多想,握緊鐮刀就準備開始第二迴合的交鋒。


    可沒想到的是,馬臉怪物眼中的神色迅速從懷疑變成了欣喜:“強大...美味...完善...”


    然後馬臉怪物猛地拔出了腰間的大劍,紅色的光芒閃動,一股令海夜心悸的力量瞬間在宮殿中沸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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