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拉不知跟誰商量商量,曾經組建自救小隊時,他們之間多麽親密。


    而現在最慈愛的賽蓮娜走了,剩下的不是深陷情感漩渦,就是被進行改造後留下的後遺症,早沒有了努力返迴地球的初心。


    由拉麵對大片虛空,不由歎息起來。


    古人說得真好,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由拉。”大衛在他身後輕聲喚。


    “大衛。”由拉還沒有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聲音暗啞,眼眶估計也是紅的。


    “別太擔心了。立場就是態度,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曾經也是普通人類,在地球上沒人愛也沒人疼,隻有一條金毛相伴,可為了救我,金毛也死了。”


    “那時候我隻是為了能在陌生星球上交到新的朋友,違心加入自救小隊,我其實對返迴地球沒有多大興趣。”


    大衛雙臂合抱胸前,就像感覺到冷風吹來一樣。


    “我的立場一直沒變。”由拉吸溜著鼻涕說。


    “那是因為你的身份一直沒有轉變。我現在是超人類了,當時我特別不理解百合子的傷痛,認為超人類多酷呀,那麽強的技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沒有人能欺負自己,還能時不時保護別人,炫耀一下。”


    大衛聲音變得低沉:“直到現在,我才體會到百合子當初的無助。她在地球上被最親的人拋棄又被那麽多的人愛著,她本可以過著簡單快樂的生活,卻被擄到了這個陌生的星球,還被那樣改造了。我們的身體似乎不再像人類,我們怎麽能迴到人類社會去?人類會接受比他們強的怪物嗎?”


    由拉不由轉身看了看獨自坐在海邊沙灘上的百合子,這個美麗而孤獨的女子,他以為她的性格生就那樣淡漠,不怎麽和人類親近。


    “你怎麽知道的?”由拉脫口而出。


    大衛麵露赧色,說:“我從第一次見到她,就深深愛上了她。我不知道她的悲傷從何而來,就一直默默觀察她,就算她和紮爾布在一起,我也默默關注著她。”


    “你的意思是,我們自救小隊要就此解散嗎?”


    “當然不是,我們雖然立場不同,但總能找到共同的目標。不光是普通人類,還有超人類,沃貢,也許還有普利普托和夏馬布林,誰都有目標,不然生命體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呢?”


    “意義?”


    “人類是最擅長創造意義來欺騙自己的,不是嗎?”


    大衛的一席話令由拉醍醐灌頂,對啊,當初他們幾個就是因為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來的。


    隻不過現在這個目標需要微調了,不再是重返地球,事實上就是普通人類離開地球這麽長時間,也不再那麽想念地球了。


    做一個阿土阿巴行星移民者不見得就很糟糕,眼下大家的共同目標不就是在星係出現崩塌時努力活著嗎?


    “我明白了,謝謝你,大衛。”


    陷入僵局時,推開一扇窗,不要不停地撞南牆。


    由拉一掃剛才心中的陰霾,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燦爛如同當空燃燒的恆星一般。


    由拉離開大衛,找到了以西,這家夥一有空閑就通過能量通道去往其他維度空間閑逛。


    以西大多數時間會選擇小夥伴在身邊的時候抽離本體,一般不離開太久,就會留下帶不走的本體,意識體出遊一陣。


    如果需要長時間離開,才會整個人都消失不見。


    所以,他坐在礁石上,看上去像是被冰凍住了一樣。


    莉娜和保羅、羅斯不知在說什麽笑話,笑得前仰後合,開心得不得了。


    紮爾布默默守護在百合子身邊,不遠不近,保持著各自喜歡的距離。


    雅琪依靠著沙灘礁石在發呆,還是打盹,也許在思念菲兒。


    菲兒經過雪人之後,對雅琪的依賴度已經大大下降了,它留在森林裏可能也因為愛上了某隻飛豹或者飛兔。


    再好的情感都會有冷卻的時候,再依賴的兩個人也有分開的理由。


    無論情感和現實,不斷變化才是永恆不變的狀態。


    “嗨!”由拉在以西身邊坐下來,等他的意識體迴歸本體。


    以西遊蕩迴來,看到由拉坐在身邊,帶著幾分好奇問:“怎麽了,普通人類?”


    由拉笑了笑,說:“我想和你聊一聊哲學。”


    “哲學是什麽?”


    “就是你怎麽看待自己,看待生死,看待世界和宇宙的。”


    “我不知道啊。”以西滿頭霧水,這是什麽話題:“你怎麽看自己的?”


    由拉嗬嗬笑說:“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他偷換了概念,這壓根不是在聊哲學,是在聊過去。


    “幸運?離開父母,到這個星球?”


    “不是,無論我待在地球,還是被迫待在阿土阿巴行星,我遇到的朋友都是好的。在地球,我的父母很忙,但是他們都很愛我,就算他們不在我身邊,我也感覺內心很踏實,知道他們忙完了就會來找我。無論我在哪裏,隻要我遇到困難,他們都會立即放下手裏的事來幫我。來到這裏以後,有了你們,一起經曆了那麽多艱難又沮喪的時刻,我們還在一起。”


    以西不由羨慕地說:“你真的很幸運。”


    “可是這些感受是我離開他們以後才深深體會到的,我在他們身邊的時候老是抱怨他們太忙,沒時間陪我。我沒有機會告訴他們我很愛他們,很想念他們。所以我不想等離開你們以後,才告訴你們我真實的想法。”


    “我們目前不會分開吧。”


    “我希望不會。可是我知道你們,你、百合子、大衛,也許還有羅斯、保羅和莉娜都不想迴地球。”


    “我從來沒有去過地球,如果有可能,去旅行一次也很棒啊。”


    以西湊近由拉小聲說:“我見過百合子潛意識裏的地球,隻是一個小小的村莊,真是太美了,令我向往。”


    “百合子不想迴去吧?”


    “她不是不想,是有點不知所措。畢竟地球人能接納這些超人類嗎?我聽說人類基地存在歧視排外,不同膚色的,不同地區的,不同年齡的,不同長相的……總之,和自己不同的都非常排斥。”


    由拉沉思不語,半晌才說:“可能每個人都很狹隘吧,有不能接納的部分。”


    “能接納的就一定是好的嗎?可能隻是習慣而已。”


    由拉問以西:“你怎麽看那些高維智慧生命體?”


    “它們?也許隻是喜歡嚐試和創造吧。”


    “也許吧,它們已經看遍了宇宙的奇跡,玩轉了星球之間的遊戲,隻想給無止境的生命裏找點樂子。”


    “地球人和我們就是它們找到的樂子。”以西補了一刀。


    由拉坦率地說:“我最開始還猜想是個巨大的陰謀呢,沒有什麽阿土阿巴星球,就像楚門世界一樣,被什麽有錢人圈在一個孤島攝影棚裏。”


    “直到看到紮爾布和大衛被改造後的表現,我才慢慢相信沒有什麽無聊的富豪陰謀。”


    “哪有那麽多的陰謀,但凡稍微比地球人類強一點點,就用不著玩陰的。比如我們超人類,沒有必要耍陰謀,直接一招就能把你們拿下,隻有弱者才耍陰謀。”


    “你這樣看的啊。”由拉對以西的見解有點驚奇:“我喜歡。”


    “由拉,所以你的哲學是什麽?”


    “直麵我的人生啊,不論遇到什麽,都滿懷希望和熱情的麵對,向有陽光的地方走,像一棵藤蔓一樣頑強。”


    “你打算怎麽做?”


    “以西,你認為最有利於我們活下去的辦法是什麽?”


    “阿土阿巴星係不會在這批人類有限生命裏崩塌的,我想沒有這麽快。你能麵對人類滅絕的事實嗎?”以西歪著頭問。


    “如果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就能接受。”


    “停在原地是找不到辦法的。”


    “如果我們接受改造就會更好嗎?”


    “也許會更糟。可是不去嚐試,誰也不知道。”


    “以西,你能跨越不同維度去往其他空間嗎?這麽說你就掌握了控製時間的辦法。”


    “我隻能去更低維度的,到不了平行維度和更高維度。”


    “那是不是意味著你能迴到過去?”


    “不是。是不同的維度空間,那裏有其他的簡單生命,我們會覺得它們過分扁平,不夠豐滿。”


    以西也不知道怎麽表達他所能達到的空間,不是扁平,甚至有些模糊不清,行動緩慢。


    “那已經很棒了。以前你不是哪兒也去不了嗎?我已經發現了,你們這些超人類的技能提升是沒有止境的,慢慢的,你就會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但願如此吧,技能提升沒有止境,但我們不可能永生。”


    “活到老學到老嘛。”


    “聽君一席話,進化一千年。由拉,你真是個智慧的好朋友。”


    “以西,你是強大的好朋友。”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一個計劃在兩人的交談中悄然產生,隻是此時他們並沒有意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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