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麽逃出來的?”由拉逮住機會問“牢騷大人”:“剛才我擔心死你了,以為你已經被沙堆埋了。”


    “你太低估一隻會說話的鸚鵡的能力了。”“牢騷大人”得意地說:“不過我很為你的擔心感動。”


    “那麽你說說你是怎麽爬出沙堆的?”由拉追問它。


    “這個,這個嘛。”牢騷大人當然不能對由拉說實話,它隻是感覺太熱,而不是真的昏過去,讓由拉捧著它走路,這樣能輕鬆一些。


    由拉被沙坑陷了進去,就在它被摔出去時,它看到由拉半個身子都被流沙吞掉了,以它的智慧和能力,是無法幫助由拉脫離困境的。


    當時唯一清醒的紮爾布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已經看不見身體的雅琪和滑進流沙的由拉,它就悄悄展開翅膀輕鬆脫離了險境。


    在紮爾布身後是散落開的四處舞動的根須,除了這個,它什麽都抓不住。


    根須鑽進沙土裏,它就一口一扯,根須變得越來越長。


    它沒有離開,雖然沙漠裏熱得要命。


    它看到了許多蜘蛛,為首的狼蛛用犀利的眼神製止了它。


    “牢騷大人”立即明白這隻蜘蛛是有背景的,也許蜘蛛的地位遠高於它,它隻是這樣感覺,一看狼蛛惡狠狠的眼睛就能明白,一旦它扇動翅膀,無數的蜘蛛就會彈跳起來咬住它。


    它不是不想走,是不敢走。


    等了很久,它真的快被熱昏過去時,兔子從沙堆裏鑽出來。


    於是,它就見到了不是那麽想見的由拉和他的夥伴們。


    真話讓牢騷大人很尷尬,一時之間又找不到撒謊的說詞,隻好支支吾吾搪塞過去。


    由拉是個很軸的人,喜歡鑽牛角尖,完全看不出牢騷大人的尬聊已經不能繼續,又追著問:“趕緊說說,你掉進去了?”


    “哦,啊——”牢騷大人眼珠一轉,假裝沒有抓穩,從菲兒的背上被風吹起來,幹脆自己飛吧。


    它扇動翅膀大聲叫著:“我聽不清楚,風太大了!”


    越過沙漠,是一小片草地和叢林,稀稀落落的有些草頂房子。


    菲兒慢慢降低速度,它在一個類似街區的地方停下,讓背上的人類夥伴下來,恢複成正常兔子的大小。


    這一切太讓人感到驚奇了!


    在經曆了排空巨浪的水龍卷、會糾纏絞殺人類的森林和炙熱難耐的廣袤沙漠之後,再次見到街市,真有點恍若隔世。


    “我們在哪兒?”雅琪不禁發出靈魂拷問。


    “嗬嗬,終於見到同類了。”大衛高興得做了個後空翻,嚇到了正在發呆的紮爾布。


    他對大衛的好感度直線上升:“你還會這個?”


    “以前練滑板的時候,順便練過。”大衛東張西望,這個城池跟電遊裏的城市差不多,沒有多少建築美感,就像一個個盒子堆砌成的樓房。


    其實他們還沒見到同類,樓房外的街道上沒有人,不知道都哪裏去了。


    城池不大,街道不多,也不寬,沒有雜貨鋪,像個平民居住區。


    紮爾布喃喃說:“就比我們中和鎮子大一點點,估計也就三四千口人。”


    “如果真的是另一個星球的話,三四千人也可以構成一個族群了。就像地球上快要滅絕的白鰭豚、蘇門答臘虎、僧海豹、小嘴狐猴和夏威夷蝸牛一樣。”


    大衛仰著頭對紮爾布說,露出雪白的牙齒。


    紮爾布雖然不明白他說些什麽,但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問他:“大衛,你怎麽懂得這麽多?”


    “學校裏學習、到圖書館去看書,對了,還有身邊的朋友都會給我講很多稀奇古怪的有趣的事。”


    其實大衛沒什麽朋友,也不能到處走動玩耍,隻能看看書解解悶而已。


    紮爾布覺得自己在大衛麵前就像個呆瓜,早前還硬讓他叫自己大哥,真是有點不自量力。


    雖然知識不如大衛積累得多,生活自理能力和體格是比大衛強出許多的。


    紮爾布自我安慰,可仍然覺得不好意思:“我們村裏沒有圖書館,上學老師從不給我們講課本以外的東西,身邊的朋友跟我一樣,啥也不懂。”


    “大哥,你不是啥也不懂。隻是我們倆懂得的內容不一樣,比如功夫,我是一點都不懂的。”


    “啊哈,功夫我還是很厲害的。”紮爾布轉念一想,什麽是功夫?不就是打打殺殺嗎?


    有個房子前麵蹲著個老婦人,正往地上種什麽。


    大家悄悄走到她麵前,害怕打擾到她。


    其實老婦人的臉也不太老,而且是個黃種人,隻是她的身材走形得厲害,步履蹣跚地半蹲著挪動的樣子看上去非常笨重遲鈍,誤以為很老了。


    老婦人感覺麵前有什麽東西,就停下手中的小鋤頭,抬頭看了看他們,表情淡漠,揮了揮手用中國話說:“別擋著我的陽光。”


    “可是,這裏沒有太陽。”由拉辯解著說。


    “不管有沒有太陽,不要擋著我的光線。你們一天到晚遊手好閑的,難道就隻知道欺負老人家嗎?”


    “我們是第一次到這裏來的,奶奶。”雅琪說。


    “喔,對,不是你們,是一幫不會說中國話的小子。應該是日本人,整天拿著一把傻裏傻氣的木刀到處禍害。我的茉莉花被他們搞得一塌糊塗。”老婦人說完,不再理會他們,繼續種小秧苗。


    “奶奶,您在種什麽?”雅琪不甘心,想和老婦人套套近乎。


    “我在種茄子,這裏隻有茄子可以種。他們說會給我一點西紅柿,可到現在我連西紅柿的影子都沒見著。”


    “他們是誰?”


    “我不知道,他們說他們接管了這裏。我跟他們說,我一無所有,接管不接管,我隻能住在這裏。”


    “接管是什麽意思?以前這裏也有人管嗎?”由拉忍不住插嘴。


    “我不知道。我正在我家後院噴殺螞蟻。一到六月間,那種火紅火紅、很小的螞蟻就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到處都是,廚房、餐桌、茶幾和電視櫃,有時候它們還爬到床上來。要是被它們咬到,皮膚上就會長出又大又腫的膿包,接連幾天都不會好……”


    老婦人嘮嘮叨叨開始敘說她和老伴嚐試用各種各樣的殺蟲劑噴殺螞蟻,效果都不是很好等等。


    紮爾布粗暴地打斷她的敘說:“奶奶,我們是想問現在這個房子和接管的人的情況。”


    老婦人乜了他一眼,停下噴殺螞蟻的思路,冥想一陣才說:“我有阿爾茲海默症,這個房子本來就在這裏的,我在我家後院噴殺螞蟻,突然眼睛火辣辣地疼起來,我以為殺蟲劑噴到眼睛裏了,就叫老伴給我些清水和濕毛巾。可是左等右等,老伴都沒有把清水和濕毛巾拿給我,我隻好用衣袖擦眼睛。等我的眼睛能看到東西了,我就到了這裏。我直接走進房間裏,可這不是我的房子。我是說不是我和老伴居住的房子,但現在這個房子是我的。那時候這裏沒有什麽人,現在也沒有多少人,你們可以隨便挑選一間沒人住的住進去。”


    “居然有這麽好的事。”紮爾布興奮起來:“房子可以隨便住?不用買?”


    是啊,在地球上,房價都貴得要人命。


    雅琪問老婦人:“奶奶,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


    “我不知道,我想我又走丟了。我一出門,他們就給我一個小紙條,讓我找不到迴家的路時,找警察。這裏沒有警察,我找了好久,都沒有見到穿製服的人。”


    “那你從哪裏拿來的茄子?”


    “不知道,如果你想要什麽,或者做夢要什麽,第二天打開門,就會發現你想要的就在眼前。”


    大衛憂鬱地說:“這麽說,有人通過意識了解我們的思想,然後提供物資,讓人類自由發展,他們躲在一邊偷偷觀察。”


    “說不定隻是安裝了我們發現不了的攝像頭,沒有什麽通過意識觀察我們的外星人。”


    雖然經曆越來越離奇,但紮爾布還是不相信離開地球的說法。


    由拉說:“如果隻是自由發展和偷窺倒還有時間,如果他們進行幹預呢?這裏除了人類,還有其他星係的生物,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幹預什麽?”紮爾布問。


    “我不知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得了,我都快被你的想象力嚇尿了。”


    紮爾布不想繼續說下去,離開他們,沿著小鎮大街四處探望。


    雅琪抱著菲兒,四處望了望說:“如果不是遇到克勞西們,這兒真像我們的家鄉。我真不敢相信自己坐著旋轉木馬就到了遙遠的星係。”


    她開始傷感地啜泣起來。


    菲兒“吱吱”叫,毛茸茸的長耳朵為雅琪拭去淚水。


    小夥伴們和老婦人告別,心事重重地在小鎮裏閑逛起來。


    現在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除了紮爾布半信半疑,他們已經逐漸相信自己身在遠離太陽係的不知名星球。


    隻要一想起這件事,大家都感到不寒而栗,被一種深切的絕望和悲傷揪著心,覺得一秒鍾都活不下去了。


    隻要不想這件事,一切都還可以忍受,而且似乎在這裏也不錯,就像一次長途旅行,還不用負擔昂貴的費用。


    小鎮像個分散的盒子集散地,有的盒子一個摞一個,有的盒子連成片,有的就一個孤零零落在街心,並沒有經過規劃設計似的,自有一種隨性的錯落美感。


    就叫它盒子小鎮吧。


    街上空蕩蕩的,沒有商販,也沒有行人,更沒有車水馬龍的喧囂。


    盒子小鎮透露著一種說不清楚的繁華之感,房間裏外都堆滿了稀奇古怪的東西,有吃的,有玩的,有些說不清用途的,有的是從來沒見過的。


    曳地細絨窗簾、雕花木門、絲綢花邊、精致盆栽、古樸桌椅床具和房間裏光影的變幻,都是非常考究的,不像是隨意建蓋。


    可是居住其中的人去哪裏了呢?


    就像奢華精美的禮品盒裏空無一物。


    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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