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董芸登門。她帶了好些仁興樓的糕點,正與蕭燕燕吃著桂花糕。


    “蕭姐姐這些天怎麽也不出府的,可悶死我了,”董芸道,“咱們今天去三眼橋那個劉家瓦舍聽聽曲,看看雜劇吧。”


    蕭燕燕拄著臉頰不知在想些什麽,隨口答道:“韓德讓也沒迴來,咱倆去又有什麽意思。”


    董芸嘟著嘴問道:“燕燕姐,到底去不去啊?”


    “啊……”蕭燕燕迴過神來,“今日是什麽戲?”


    董芸答道:“好像是《金玉緣》,姐姐不是最愛看這個。”


    “看多了,也就不怎麽愛看了,”蕭燕燕歎了口氣,這些年她也漸漸意識到以自己的出身,日後也容不得自己做出選擇,想想也就有些喪氣,說道,“有沒有別的戲啊,怎麽翻來覆去都是這些,也沒有新的,再好也看膩了。”


    “說的也是呢,這些年南麵來的藝人也越來越少了,”董芸道,“每次想請些戲班子過來,可花再多的銀子也都不願來。可咱們城裏的好戲班子也都往南麵去了,瓦子裏我就聽說走了三哥,都說那邊賺的多,日子過的也更快活。”


    蕭燕燕點點頭:“是啊,總感覺這兩年幽州府不熱鬧了,冷冷清清的。”


    董芸突然問道:“哎呀,這日子過的,倒是把程傑給忘了,他在姐姐這怎樣?”


    “糟糕,你要不說我也把他給忘了,”蕭燕燕一拍額頭,“聽說這兩天我爹請的教書先生就要來了,正著急背文章呢。”


    蕭燕燕的爹爹南京留守蕭思溫,長相頗為俊朗,年輕時迎娶遼太祖長女,拜為駙馬都尉。身為契丹人,雖然弓馬不熟,可精通書史,崇尚漢學。家中常會請一些文章好,學問佳的先生來府上教學。


    “姐姐都要成了書呆子,”董芸說道:“咱們去看看程傑如何?”


    蕭燕燕想想也是,自己給接迴家中就再沒過問,也正想看看他的傷勢恢複的如何,答道:“那就一起走吧,他與蕭同住一個院子。”


    兩人一路來到蕭同的院落,此時已是日上三竿,蕭同正在院中打掃,見二女前來,停手道:“三姑娘你們怎麽來了。”


    “程傑呢?”蕭燕燕問道,“他這些日子過的如何?”


    蕭同迴道:“程傑今早出去了。”


    董芸趕緊問:“他去哪裏了。”


    “他前些日子央求我給他找個差事,正好我有個侄子開木材鋪的,就給介紹了過去,”蕭同說道,“今日剛好我侄子出城采買,就讓他看鋪子去了。你們可是找他有事?”


    蕭燕燕迴道:“倒是沒事,隻是想看看他恢複的如何了。”


    董芸也道:“是啊,是啊,他的傷好些沒啊,他的傷挺重的,腿上有個窟窿!”


    “放寬心,這小子身體壯的跟小牛犢子似的,”蕭同微一皺眉,好像有些猶豫,可還是說道,“我知兩位姑娘心善,可老朽有一句話不吐不快,正所謂畫皮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們可要小心啊,這程傑怕不是你們所見的那麽簡單。”


    董芸擺手笑道:“他與我們差不多同齡,還能是什麽大奸大惡之徒不成?而且他的來路清楚,滄州清池三河村人,是南下部族擄掠來的,這可是連韓哥哥都承認的。蕭伯伯你就別懷疑了。你看他也怪可憐的,無父無母又背井離鄉,人生地不熟。我還想著開春讓他隨著商隊一起迴去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蕭同也歎息一聲,他活到這個歲數,也知道有些事隻能任其自然,再怎麽勸也沒用的。


    董芸道:“燕燕姐,我們一同去找程傑吧。”


    “好吧,正好背書也累了,”蕭燕燕道,“那還勞煩同叔告訴我木材鋪的地址。”


    蕭同隻好告訴了地址,隨後二女領著家仆乘著馬車一同前往東西木材鋪。


    ……


    一大清早,孫延召開了門鎖,此時時辰還尚早,沒有客人上門,他困得睜不開眼,就趴在桌上打個盹。


    昨夜安頓好了張之白後,很晚才迴到房中,一共還沒睡上幾個時辰,今兒一大早,蕭同就過來敲門,說是蕭東西要出一趟遠門,可這生意還得做著,讓自己去看兩天木材鋪,按日發放工錢。


    他想著反正也是無事,在沒想到更好的賺錢法子前,就先去吧。


    鋪子做生意,自然不能大門緊閉,而爐子裏的火又是剛燒不久,鋪裏實在冷得慌,他剛要喝上兩口熱水,誰知才起身就覺得鼻子酸癢,連打了幾個噴子,心道:也不知是誰在罵自己。


    今日北風吹著,外麵大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各個都神色匆忙,不願在外多做停留。


    而這時,門外有個賊眉鼠眼的,不住往鋪子裏張望,孫延召起初也沒太在意,可一會功夫就見了這人三四次,他也不由得警覺起來。


    他來到門口,向外看了看,就見街頭街尾,各有一群大漢,統一穿著青色圓領開胯的契丹袍,腳下烏皮靴子,瞧發式,有的髡發,有的則是漢人的發式。皆手持短柄斧,鐵棍,長刀向木材鋪這邊迅速圍攏過來。


    不會是來找自己的吧?孫延召心裏想著,可這就跟算命一樣,隻要是壞事肯定準的。


    果然這群人在木材鋪前集合,站在隊伍最前頭的是個契丹大漢,紅臉膛,三角眼,一臉虯髯胡須,遮住了大半張臉,手中拿著根鐵棍有小臂粗細。


    他們雖然看著唬人,可也未必就是來找自己的,萬一是來尋蕭東西的呢,心裏想著,一會可不能露怯。


    孫延召毫無懼色,對領頭地說道:“我們掌櫃的不在。可要等幾天才能迴來。你要買什麽可以直接找我說。”


    “不找他,我們就找你,今日來也不買木材,就買你的命!”領頭的大漢剔了剔牙,一臉的不耐煩。


    孫延召假裝疑惑,指著自己道:“找我?找我做什麽?客官,我們可是做正經木材生意的。”


    “你是不是叫程傑?”大漢說著就往裏闖。


    孫延召見狀隻好後退,一群人烏央烏央湧了進來,把這小鋪子堵得水泄不通。


    契丹大漢抬手示意了一下,後麵的人把店鋪的門關上,又用門栓壓上。眼看正門是出不去了,在如此狹窄的空間裏,要同時對這麽多人,確實對孫延召很不利。


    他的後背緊貼在通向後院的院門上,隻要苗頭稍有不對,轉身就會衝向後院。


    孫延召說道:“我是程傑,還要看鋪子,諸位如果不買木材還請離去吧,耽誤我家做生意。”


    契丹大漢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大黃牙,指著孫延召,轉頭衝著身旁的人說道:“這小子兒還挺狂。”


    “大哥,先打一頓。”一旁的胖子說道,“我動手!”


    “慢著,不用咱來,一會有人收拾他。”契丹大漢擺了擺手道,又指著孫延召,“你小子兒,跟我們走一趟,可不要不識好歹,不然棍棒無眼。”


    孫延召一聽這幫人並不準備當場動手,也就放了心,跟他們走一趟就走一趟,也正想看看他們要做什麽。


    “各位大哥別動手,我跟你們走便是。”孫延召哭喪著臉,說道,“我也沒招惹誰啊!”


    “對嘛,你就走吧,啥情況,到了你就知道。”大漢迴道。


    孫延召隻好點頭稱是,隨後人群讓出一條路來,他與契丹大漢同行,一並出了鋪子。


    與此同時,街頭一輛三架馬車正駛在石路上,突然車夫勒緊了韁繩,高聲道:“籲!”


    馬車停在路中,蕭燕燕拉開簾子問道:“怎麽停了?”


    車夫指著前方,道:“姑娘你看。”


    董芸也拉開車簾,隻見遠處有不少人走動,她指著人群前頭說道:“燕燕姐,快看,是程傑。”


    蕭燕燕這時也才看到,問車夫:“這都是些什麽人。”


    車夫說道:“看著好像劉家的人。”


    董芸一臉慌張:“劉家好大的膽子,姐姐,程傑被帶走了,咱們怎麽辦啊。”


    “怎麽辦?涼拌!咱倆勢單力薄,快叫人去,”蕭燕燕兩眼一立,衝著董芸道,“你去巡城司找人來,我先跟上去看他們去哪裏,一會就在木材鋪門前集合,咱們一起去救他。”


    孫延召這邊,他隨著契丹大漢來到一間大屋前。還未進去,就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臭味。這股血腥味有年頭了,絕非一天兩天能夠形成的。


    契丹大漢用契丹話喊道:“奇力,來開門啊。”


    “來了,來了,”裏麵有人迴複著,很快院門被推開,一個光頭男人好像一堵牆般堵在門前,他穿著一個黑色的皮質圍裙,大冬天圍裙裏沒穿衣服,露出一身腱子肉。手中拿著已經染的黑紅的手巾,正在擦手。


    奇力上下掃視了一番,說道:“東述,這就是你帶來的人?看著很小?”


    東述迴道:“少東家點頭的,一會問不出來,直接弄死了便是。”


    奇力緩緩點頭,轉身向院裏走去,把門給讓了出來。


    “走吧,好好享受。”東述對孫延召說道,隨即吩咐其餘人等在院外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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