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兵的效率很高,不到半個小時,兩個人的身份資料就呈現在了葉歡眼前。


    石友田,男,五十三歲,北海省費縣石拐村人。


    趙天豪,男,二十一歲,北海省費縣石拐村人。


    二人不僅是同鄉,還是甥舅關係,兩年前來到東平市,目前都是安和家居公司的員工。


    在案發後的第二天,石友田和趙天豪去死者所在樓棟送家具,陳兵調查到的是一樓住戶參加了一個以舊換新的商業活動,可以用舊家具換取新家具。


    石友田和趙天豪並沒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他們在安和家居公司的兩年裏,工作態度良好,得到過不少客戶的好評。


    另外,陳兵沒有查到任何二人和梁求實的關聯點,也就沒把調查重心放在他們身上。


    “葉顧問,他們有問題嗎?”


    “有沒有問題要查過之後才知道。”葉歡翻看著二人的資料,當看到他們在來東平市前,曾是村裏有名的石匠時,嘴角頓時浮現出一抹笑容。


    與此同時,距離安和家居公司不到兩公裏的一處出租屋內。


    石友田嘴裏叼著一支老旱煙,眉毛胡子都花白了,精神氣看上去卻很足,紫紅色的麵龐顯得神采奕奕。


    不過石友田的心情似乎不怎麽好,朝著自己的外甥罵咧咧道:“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用過的石錘一定要扔了,留著早晚把你給害死!”


    趙天豪頂著一個亂糟糟的雞窩頭,一遍遍擦拭著石錘道:“俺娘出門一共就給了三把,一把被你扔鍋爐裏溶了,一把扔河裏不知衝哪裏去了,這最後一把是對俺娘的念想,無論如何都不能丟!”


    “念想個屁!你娘知道這東西會害了你的命,保管把它碾成石粉,再賞你一個大比兜子。”石友田把煙圈和口水全噴在了趙天豪的臉上。


    “俺娘才舍不得打我,隻有你才有事沒事地抽我,咋滴,俺不是你親外甥?還是俺娘不是你親妹?”趙天豪握緊石錘,眼珠子在石友田腦門上瞄來瞄去,似乎在找下手的位置。


    “小癟犢子又皮癢了是嗎?”石友田惡狠狠瞪了趙天豪一眼後,唉聲歎氣道:“你哪裏像俺妹了,全特麽學你那破爛爹了,放著那麽多好家夥不用,天天抱著個石錘不鬆手,你老趙家錘法天下無敵?比手槍厲害,還是比刀片子順手?”


    “老舅你是人老眼瞎了嗎?俺的錘子甩出去,哪次不讓人腦袋開花?”趙天豪把玩著手裏的石錘,無比靈活的旋轉翻滾之中,石錘好似有了生命一樣。


    “你還有臉說這個?”石友田不小心被旱煙給嗆到了,猛咳了幾聲後道:“為了幫你遮掩,我要麽把死人頭割下帶走,要麽把屍體燒成灰,不然警察拿那些破爛腦袋一對比,你這癟犢子已經被扣上連環殺手的帽子上線了!”


    “上線就上線!小爺不怕!俺天下第一錘子哥的名號全被你毀了!”趙天豪一臉鬱悶地抱著石錘,他打定主意了,下次絕對不讓老舅毀屍滅跡了。


    “哎呀!俺妹生你時,絕對把你腦袋給夾了!”石友田徹底怒了,使勁用旱煙杆給了趙天豪一個大爆栗,罵道:“你這石錘的料子是俺們山裏的獨有,在這大城市裏根本就沒有,一旦被警察注意到,你這癟犢子立馬完蛋!”


    “這次咋沒處理屍體?”


    “老板吩咐把屍體丟那裏,我們拿錢辦事,總不能自作主張。”


    “那會不會暴露?”趙天豪把頭往前一伸,眼睛裏充滿了求知欲,他並不是害怕,隻是單純的想要一個結果。


    “問你的錘子去,看它能不能告訴你!”石友田臉色憋得通紅道:“說好老子來下手的,你咋就這麽手賤呢?俺可告訴你,如果風聲不對,你立刻迴村裏去,三年內不準出來!”


    “不行!俺不迴去!”


    “不迴去就是吃槍子,你死了,讓俺怎麽和你娘交代?”石友田說到這裏,眼睛裏蒙上了一層霧氣,猛吸了一口煙道:“俺就一個親妹,一個外甥,活著的親人就剩你們了,絕不準你們死俺前麵,你懂嗎?”


    趙天豪愣住了,無言以對,隻是默默地盯著石友田,強忍著心中的那份難以控製的情緒。


    石友田嘿然一笑,露出了一嘴大黃牙道:“小癟犢子,被你老舅感動到了?還不搗騰兩個下酒菜去,俺們甥舅兩個好好喝一頓。”


    “不去!”趙天豪悶悶迴了一句。


    “咋滴啦?”


    “感覺不對。”


    “啥不對?”


    “好像喝完這頓酒,老舅你就會嗝屁了。”趙天豪十分嚴肅道:“老舅,喝之前你先把銀行卡密碼告訴俺,不然到時候給你買棺材的錢,俺也拿不出來。”


    “你原來盼我早死啊!”石友田對著趙天豪屁股蛋子就是一腳,感慨道:“俺死就死吧!記住了,密碼是你和你娘身份證最後三位加一起。”


    “算了,這錢還是你留著找個女人吧!俺娘一直念叨不能讓老石家絕了血脈,村裏的寡婦們全給張羅過。”


    “張羅個屁!你老舅早就謔謔過那幾個騷娘們了,肚子一個都不爭氣。”石友田吐出一口煙圈,頗為無奈道:“老石家絕戶就絕戶吧!喪天良的事情幹多了,有子孫也要遭報應,何必受那份罪呢!”


    “老舅,別啊!俺娘聽你這麽說,又要哭死了!”趙天豪把石錘小心翼翼地收好,朝著石友田眨眨眼道:“這趟活做完,俺們就迴村吧!兩年了,掙得錢也夠謔謔一輩子了。”


    “嗯。”


    “老舅,你不想迴去?”


    “當然要迴去,不過……”石友田的麵容顯得陰鬱而深沉,仿佛籠罩著一層無法逾越的黑暗道:“這次你就在家待著,你舅我一個人去。”


    “為啥啊?”趙天豪豁然站了起來,他和石友田平時拌嘴不斷,可甥舅二人的感情比父子都好。


    趙天豪之所以說要迴村,便是近幾日來發現石友田情緒不對,感覺有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現在從石友田的態度來看,下周的那趟活,恐怕風險極大。


    忽然,出租屋的門被敲響了。


    石友田和趙天豪反應極快,閃身來到了房門的左右兩邊。


    趙天豪緊握著石錘,石友田則掏出了一把仿五四,二人全神戒備凝聽著外麵的動靜,同時目光瞥向窗口,做好逃竄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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