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氣派的座駕,也沒有前唿後擁。


    魏東方就像一個普通的路人,行走在街道上,他的腳步輕盈而有力,似乎在詮釋著一種獨特的節奏。


    眾人矚目之下,魏東方也朝著列隊歡迎他的人群望去。


    葉歡注意到了他的眼睛。


    一雙無法確切形容的眼睛。


    安靜,深邃,靈動,銳利,狡黠……包羅萬千,又蘊含著層次分明的色彩和光影,仿佛能透視人心,讓人無法遁形。


    “老師!”


    俞鳴遠快步流星地迎了上去,他好歹也是個代理局長,此刻激動的模樣卻像個追星的腦殘粉。


    論年紀,俞鳴遠比魏東方大了好幾歲,也就聽了一次對方的講座而已,老師的稱唿並不合適。


    可他喊得真心實意,沒有一絲做作和虛偽。


    “俞局長,辛苦了。”魏東方語氣溫和,像是慢慢翻動的書頁,帶著一種寧靜的美。


    “老師,我無能,什麽也沒幹好。”俞鳴遠深深低下了頭,聽到‘辛苦了’三個字時,他感到的隻有汗顏。


    魏東方輕輕拍了下俞鳴遠的肩膀,他沉默不語,溫和又帶著鼓勵的目光好似在說:沒事的,有我在。


    在場的很多人都麵露慚愧之色,魏東方的謙和容忍反而讓他們感到難受。


    魏東方是為了弟子洛飛而來,可是槍擊案直到現在還是毫無頭緒,別說給洛飛洗刷清白了,連人是否活著也無法確定。


    在蔣興邦死後,警方從他身上查到了嚴重的經濟問題,他的妻兒都已經移民,連自己都去過多次移民局,很明顯是在為出逃作準備。


    一個貪腐的公安局長,一個優秀的刑警隊長。


    兩者一對比,誰敢說槍擊案隻是一場出於報複的衝動行為,其中沒有其它內情?


    但是洛飛不知所蹤,所有證據都指向了他槍殺了蔣興邦,似乎注定要給他扣上一個殺人兇手的罪名。


    無法給一個優秀警察洗刷冤屈,無疑是所有警察的恥辱。


    魏東方來了,他如果不能還洛飛一個清白,身上也會被刻上恥辱的烙印。


    此次東平市之行,魏東方亦是在用自己的名譽作為賭注。


    贏了,延續刑偵之神的傳奇。


    輸了,跌落神壇,半世英明一朝盡毀。


    所有人在激動和期待的同時,一小部分人也在為魏東方擔心,更多人卻隻有堅不可摧的信任,那是對神的崇拜,一種視為真理的信仰。


    魏東方走進了市局大門,一路上他喊出了不少人的名字,全是肩上帶花的資深警察。


    東平市警界的晉升道路上,其中很重要的一環就是要去聽魏東方的講座。


    而就是一兩次的講座,匆匆看過幾眼,魏東方竟然認出了在場每一個上過他講座的人。


    這是何等驚人的記憶力!


    俞鳴遠,陳兵等老警察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從他們當上警察的那天起,不知聽到過多少魏東方神乎其技的破案能力。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嗤之以鼻,隻當是以訛傳訛,可在詳細了解魏東方破獲的那些複雜詭異的案件後,他們徹底陷入到了震驚和膜拜中。


    魏東方就是神!


    唯有神才能有如此超凡入聖的智慧!


    葉歡沒有這種強烈的感受,在隨著眾人走到市局大廳門口時,發現前麵的人停下了腳步,抬頭望去,身形豁然一顫。


    一道目光如箭矢般射來。


    葉歡感覺自己被瞬間鎖定了,時間和空間也都定格在了這一刻。


    那雙難以確切描述的眸子,此時像是包含著無數古老的故事和複雜的情感,頃刻之間又消散於無形。


    魏東方走進了市局大廳。


    眾人也再次動了起來。


    刹那間的停頓似乎隻是一段沒有意義的插曲,卻讓葉歡觸電般愣在了原地,雙眼中充滿了意外和疑惑。


    魏東方是在看他!


    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刑偵顧問,魏東方停下腳步,目光還在對方身上停留了數秒。


    葉歡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引起魏東方的注意。


    難道真如陳兵所言,魏東方可以在千百人中,一眼看出誰是罪犯。


    可笑至極。


    葉歡沒有笑,他一點也笑不出來,使勁晃了下腦袋,拋開了那些不切實際的雜念,他才疾走幾步跟上了人群。


    魏東方沒有接受俞鳴遠讓出來的局長辦公室,而是走進了刑偵二隊的辦公區域,那裏是他弟子工作過的地方。


    關閉已久的房門被推開,魏東方走進了洛飛的辦公室。


    沒過一會兒,葉歡看到秦白若手拿兩份檔案袋,敲響了辦公室的大門。


    眾人紛紛散去,沒有想象中的訓誡和教導,魏東方一上來就投入了工作,這份責任感值得所有人效仿。


    原本壓抑沉悶的空氣中,似乎被添入了一股澎湃的活力,警員們全都鬥誌昂揚,他們現在有了主心骨,必能克服所有的艱難險阻。


    葉歡陪著陳兵,無論他怎麽勸,腿傷還沒康複的陳兵就是不同意迴家修養。


    用陳兵的話來說,洛飛不在了,他這個副隊長就代表著刑偵二隊。


    魏廳長把臨時辦公地放在這裏,便是給整個刑偵二隊長臉,他若是走的話,豈不是給臉不要嗎?


    “葉歡,過來一下。”


    “嗯?”葉歡看見朝他揮手的秦白若,心裏咯噔一下,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抓住。


    陳兵驚奇道:“魏廳長……這是要見你。”


    秦白若剛從辦公室走出來,便讓葉歡過去,分明就是魏東方的意思。


    葉歡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秦白若的身邊,後者麵無表情的打開門,用眼神示意他快點進去。


    “魏廳長找我?”葉歡明知故問,他聲音不輕,足夠傳到辦公室裏魏東方的耳中。


    “葉歡,進來吧!”


    魏東方低沉的嗓音仿佛帶有一種神秘的磁性,葉歡化為吸鐵石一樣被牽引了進去。


    話音未散,葉歡就已經站在了辦公室裏,並順手關上了房門。


    “魏廳長,你知道我?”葉歡沒有拐彎抹角,當魏東方喊出他的名字時,意味著他的祖宗十八代可能都被調查了一清二楚。


    至於原因,葉歡無所謂,他現在隻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如果是魏東方出手,查清葉歡的身世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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