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蔣興邦的慷慨相贈,怎麽看都隱含著深意,市局裏老人這麽多,無功受祿這種事無論如何都輪不到洛飛這個初來乍到者身上。


    洛飛不敢輕易下結論,可內心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在蔣興邦把功勞送到洛飛手裏時,他隻是簡單客套了一下就接受了,如此違心之舉為的是向蔣興邦傳遞一個態度。


    正如葉歡所言,他們是一夥的了!


    洛飛的腦海中一直重複著早上與蔣興邦交談時的畫麵,對方臉上的笑容從僵硬虛假,到提出功勞時的忐忑緊張,以及最後麵對自己的坦然接受表現出了輕鬆自在。


    這些變化猶如驚濤駭浪般席卷了洛飛的心神。


    “你說蔣局……他……”洛飛把捏癟的礦泉水瓶扔向了床邊的垃圾桶,不到兩米的距離卻來了個三不沾。


    葉歡彎腰拾起,邁步走進了衛生間,把瓶裏剩下的水倒了幹淨,出來時擺了一個投籃的動作。


    隨著一道漂亮的拋物線下,礦泉水瓶精準的落入了垃圾桶裏。


    洛飛看在眼裏,莫名的感到一陣心安。


    葉歡總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東西,也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蔣興邦若是真有問題,那事態的嚴重性不言而喻,葉歡卻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似乎一點沒把蔣興邦當迴事。


    洛飛搓了搓臉,開門見山道:“女大學生失蹤的背後,必定有一條成熟的犯罪產業鏈,並且已經存在多年,蔣局也是刑警出身,辦案經驗豐富,職業嗅覺敏銳,不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


    這話十分誅心,無異於把蔣興邦與罪犯畫上了等號。


    葉歡笑了笑道:“蔣興邦過兩年就退休了,人老犯糊塗不行?你可千萬不要冤枉一個為人民服務的好警察哦!”


    洛飛聞言一愣,疑惑道:“你難道認為蔣局沒問題?”


    “毫無疑問,我們昨晚的那場戲起作用了,隻是上鉤的這條魚,未必是我們想抓的那條大魚,甚至可能是……”葉歡欲言又止,停頓了幾秒後才道:“別過多的把心思放在蔣興邦身上,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相信還會有魚上鉤。”


    洛飛輕‘嗯’了一聲,心中有些膈應,葉歡明顯有所保留,沒有把想法盡數說出來。


    “對了,任斌那裏怎麽樣了?”


    “任斌?歐陽朵朵已經死了,他還想怎麽樣?”洛飛以為歐陽朵朵是殺害陳婉的真兇,隻是那晚她是如何避開監控進出圖書館的,依舊無從得知。


    “最好派人盯一下。”葉歡鄭重道:“他沒能親手報仇,怕是很難平複心裏的恨意,說不定會發泄在歐陽朵朵的家人身上。”


    洛飛點頭道:“我會讓趙偉跟進的。”


    “趙偉……”葉歡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青澀的麵龐,躊躇不定道:“這個年輕警員平日裏的操守作風如何?”


    “你怕他也有問題?不用這麽草木皆兵吧!”洛飛輕鬆笑道:“他今年初剛從實習警員轉正,處於青春朝氣,充滿正義感和使命感的階段,暫且是不會被拉下水的。”


    “那就好,還有……”葉歡又問道:“趙偉膽量如何?”


    “這個不好說,畢竟他還沒遇到表現的機會,不過追女孩的膽子應該夠大。”洛飛語氣帶著欣慰道:“上次去東南財經,趙偉盤問了林雅婷的幾個室友,其中有個叫呂麗麗的女大學生,現在成了趙偉的女朋友。”


    警察,特別是一線的刑警,不僅難有穩定的工作時間,無法顧及家庭,並且還有著相當高的危險性。


    這樣的工作性質,往往讓女孩退避三舍,除非有組織上的幹預,否則婚姻對於刑警就是一種奢望。


    因此,洛飛很希望趙偉和呂麗麗能夠修得正果。


    但是從理性的角度來說,刑警即使能夠走到婚姻那一步,大多數也是草草收場,甚至引發難以挽迴的悲劇。


    “盯梢的任務可是全天候的,趙偉有這個時間嗎?”葉歡大概猜到了洛飛的心思,他是要借此考驗趙偉和呂麗麗的感情。


    如果連聚少離多都無法承受,那還不如好聚好散。


    洛飛一臉堅定且沉靜道:“作為一個合格的警察,時間隻屬於人民,若是沒有這樣的覺悟,那就不要穿上這身警服。”


    葉歡笑而不語。


    “壞警察是有,可有責任心和原則性的好警察也是不少的。”洛飛低聲說道,好似在像葉歡解釋,亦像在寬慰自己的內心。


    “當我和一個有信仰的人談論某種偉大的人格和精神時,即使認為是一個笑話,也絕對不會去質問反對。”葉歡的笑容中多了分認真:“我隻會選擇尊重!”


    洛飛迴以微笑道:“哪天你能對我毫無保留,那才真叫作尊重。”


    “兩個大男人之間說這話……我這輩子隻會對自己老婆毫無保留。”葉歡嘴上開著玩笑,心頭卻是微微一緊。


    洛飛笑容不減,問道:“你認為任斌身上……有什麽東西能挖嗎?”


    葉歡不假思索道:“當然有!”


    洛飛愣了一下,沒料到葉歡會給出這麽一個肯定的迴答。


    在葉歡提到任斌,並說對方可能會報複歐陽朵朵的家人時,洛飛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以葉歡的腦子,怎麽會說出這麽幼稚的話來。


    警方能盯梢任斌多久?


    保護歐陽朵朵的家人多久?


    這種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手段,談何阻止任斌的報複?


    何況任斌要對付誰,需要自己動手?


    洛飛斷定,葉歡提到要盯梢任斌,絕對是另有所圖!


    而聽到洛飛假裝隨意的問話,葉歡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疏漏。


    到底是身體太累了,又有些急於求成,忘了麵對的是一個優秀的刑警,如此蹩腳的借口是很難瞞過對方的。


    於是,葉歡沒有否認,隻是任斌斷指的事情不能明說。


    這一點是從方怡那裏得知,洛飛萬一追問起來,葉歡無法自圓其說,隻會引起洛飛進一步的懷疑。


    “你不是說過,蔣局辦案經驗豐富,職業嗅覺敏銳,不可能察覺不到市裏長達多年的人口犯罪。”葉歡言辭灼灼道:“那麽與蔣局相比,任斌本身就是似黑似白的人物,崛起於江湖之中,江湖上的人脈能給他帶去各種見不得光的消息。”


    洛飛皺眉道:“你說的對,可是上次在警局大廳裏,任斌的態度你是看到的,他根本就不想和警方合作。”


    “他是不想,不過……”葉歡伸出手指往上一點,一字字道:“他是不想說,可有人未必認為他能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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