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遠處就察覺到了,梁笑看起來很難過。


    當我帶著保鏢出現在他麵前時,他並沒有一絲喜悅,更別提興奮了。


    他低著頭,坐在「蜂巢」底層樓梯台階上,並沒有起身向我走來。


    我走近後,發現星艦駕駛員的眼窩深陷,神情恍惚,雙手還在顫抖。


    我靜靜地坐在他身旁,等他先說話。


    “情況不好,陸岸……”梁笑終於開口了,但隨即又沮喪地擺了擺手,繼續低頭沉默。


    “什麽不好?護衛艦被毀了嗎?”我提出了想到的第一個可能性。


    我的朋友更加傷心了:“一切都不好,護衛艦也沒了……不,它還在,但衛星爆炸後,它就隻剩下了一堆殘骸。衝擊波把我們拋向太空,旋轉著撞上了隕石,所有能壞的地方都壞了。發動機也沒了,調度和操縱發動機被‘連皮帶肉’地撕了下來,空間跳躍引擎本來就沒有。推進係統也沒了,修理它恐怕比買個新的都要貴。三個護盾裝置還剩下一個。所有電子設備都要更換,沒有機載炮,沒有導航係統,沒有重力控製係統……列出能正常工作的設備還更容易些!船體也千瘡百孔,除了兩個隔離艙,其他地方的密封性都被破壞了。它已經不再是一艘護衛艦了,隻是一堆嵌有玻璃碎片和廢金屬的複合材料。”


    梁笑把這幅慘烈的畫麵描述得太生動、太詳細了,當我想象這堆在太空中漫無目的地漂流、失去控製的垃圾時,也感到很難過。


    “我們還算走運,領航員尤赫成功發出了‘自己人’的信號,才沒被蓋克戰艦炸得粉碎。戰鬥結束後大約一小時,我們的護衛艦被重力絞盤捕獲,和其他被擊毀的飛船一起被送到了第十六艦隊的巨型輔助母艦上。尤赫和維修人員爭論了很久,他堅持認為我們的飛船還可以修複。現在領航員正在想辦法給它辦產權證,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他們說很難,這種問題隻能由艦隊指揮官決定。”


    實際上,梁笑說的這個消息,高級運載員之前已經和我們說過了。


    戰利品的分配將由科隆·懷德親自負責,隻有他能決定誰能擁有一艘繳獲的護衛艦。


    看來,我在繳獲那艘模塊化米利法特護衛艦後,想擁有一艘自己星艦的夢想,恐怕要化為泡影了……


    “還發生了什麽?”我問星艦駕駛員,“你剛才說,‘一切都不好,護衛艦也沒了’”。


    “沒錯,護衛艦被摧毀隻是壞消息之一。你再聽聽這個消息,我們的前船長烏拉茲圖成為了「格爾」,並被正式授予戰爭英雄稱號,甚至得到了蓋克統治者科隆·達維什親自頒發的榮譽紫綬帶,這在我們這裏相當於‘特級戰鬥英雄’。你知道這個榮譽有多難得嗎?在這場戰鬥中,唯一另一個獲得紫綬帶的是第三艦隊指揮官科隆·懷德!”


    我聽後驚訝得合不攏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怎麽可能?烏拉茲圖根本就沒有做出任何貢獻,反而因為自己的固執和短視早早地送了命!


    難道說,這位年輕有為的貴族,冒著在現實中死亡的風險,把複活點設置在了敵人的衛星上,並在複活後成功炸毀了炮塔?


    如果真是這樣,他這英勇的行為確實配得上這份最高榮耀。


    我請梁笑詳細講講我們前船長的英勇事跡,以免我們對他產生誤解,把他當成一個懦弱的失敗者。


    我的朋友立刻開始敘述,努力還原他從新聞中聽到的語調和悲壯情感:“據銀河係新聞頻道官方報道,烏拉茲圖赫當時身處後備艦隊的非戰鬥輔助飛船莎米亞號上。然而,當他目睹第三艦隊的困境時,決定犧牲自己的飛船,要在這場血戰中為蓋克族贏得勝利。為此,烏拉茲圖下令用飛船的機械臂抓取了一顆熱核水雷,打算親自駕駛飛船,穿越行星護盾,引爆炸彈,摧毀地麵炮塔,為登陸部隊開辟道路。他把自己的計劃告知了第三艦隊的指揮官,英明的科隆·懷德立即批準了他的計劃,並命令艦隊吸引米利法特攔截機的注意,將它們引到衛星的另一側,為這艘被遺忘的貨船創造了機會。烏拉茲圖憑借卓越的駕駛技巧,巧妙避開了多座米利法特炮塔的猛烈炮火,駕駛自己的星艦撞向敵人炮塔。爆炸不僅摧毀了炮塔和鄰近的設施,還引爆了地下基地的彈藥庫,導致衛星內部發生連串劇烈爆炸,最終使得行星護盾關閉。米利法特人無可奈何下隻好投降,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那位勇敢的青年船長格爾·烏拉茲圖和英明的艦隊指揮官科隆·懷德。”


    梁笑講完這個故事後,我仍然張著嘴坐在那裏,不知該說什麽。


    我到底聽到了什麽?這個天馬行空、胡言亂語的版本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我隻是憤慨地喘著氣,無法接受我們小隊的事跡竟然被移花接木到這個懦弱貴族的身上!


    星艦駕駛員義憤填膺,小心翼翼地迴答我關於是誰編造這些無稽之談的問題:“我不知道,陸岸。但烏拉茲圖絕對做不到這些,我們的前船長沒有這樣的影響力,更不可能讓人對他深信不疑。我猜,這個版本應該是在艦隊指揮官科隆·懷德首先說出來的,他借此向大家解釋了戰鬥獲勝的原因。烏拉茲圖英勇犧牲的消息已經傳遍銀河係,現在任何與官方說法不符的版本都會遭到有影響力蓋克人的強烈反對。”


    我完全相信,是那位雷厲風行的艦隊指揮官科隆·懷德發表了這些言論,聲稱自己和他的親戚是戰爭英雄。


    這個版本被新聞頻道轉載,成了官方消息。


    甚至連蓋克族的偉大統治者科隆·達維什也證實了新聞頻道的真實性,對這兩位人人稱頌的英雄表示了敬意。


    如今,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我或小隊裏其他任何人站出來說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兩位光榮的戰爭英雄隻是竊取了他人的功勳……這恐怕很難被人接受,尤其是那些“英雄”們。


    不過,我們小隊裏有來自三個不同種族的十二名戰士。


    科隆·懷德怎麽能斷定這十幾個人都不會說出真相,把米利法特基地爆炸的真正原因泄露出去呢?


    他就那麽自信沒人相信我們嗎?我們有地下基地的錄像,還有一艘米利法特護衛艦,這些鐵證足以證明官方的說法站不住腳。


    就算我們沒有這些物證,十二個玩家同時發聲,加上“真相調查員”的驗證,也足以得出明確的結論。


    或者,科隆·懷德認為我們不敢站出來反駁他?


    可能是這樣,對於我這個地球人,或者是其他任何地球人來說,我們隻是蓋科族的附庸,揭露宗主國的正式統治者是個騙子,這種做法既不明智也缺乏遠見。


    然而,我們之中還有來自其他公會的蓋克人,以及麥隆人蒂尼。他在任何方麵都不受「科隆」的控製,所以,讓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幾乎不太可能。


    又或者,第三艦隊指揮官認為他可以限製我們發聲,讓我們不能亂說話?


    在遊戲中,這或許有可能實現。因為,現在我們十二個玩家都在「科隆」控製的領土上,分別在「翁特希」彗星的蓋克軍事基地裏和一艘巨型母艦上。


    但在現實世界中,他怎麽可能讓我們都閉嘴呢?


    特別是蒂尼,他住在麥隆人的領地。


    還有蓋科商人烏林塔爾,她是富有的烏林公會家族成員,他們並不依附於維德圖公會。


    不過,還有一種更激進的方式可以讓所有人都閉嘴。


    在這個能影響現實世界的遊戲裏,連續瞬間死亡會導致等級和技能下降,每次死亡受到的懲罰都會越來越重。


    妲己在訓練課上跟我們說過,如果一個玩家的經驗進度條已經空了,再連續殺死他五到七次,他的等級會降到零,技能也會降到零,甚至角色屬性也會歸零。


    這就是死亡,最終的死亡,這樣的玩家將永遠無法離開「膠囊」。


    妲己是這方麵的專家,她的話,我們完全可以信賴。


    但即便是采用這種殘忍的手段,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在複活和死亡之間,受害者處於現實世界中時,仍有機會與他人交流,消息仍有泄露的風險。


    我不相信,著名的科隆.懷德會做出這樣卑鄙的謀殺。


    畢竟,是我們的小隊為他帶來了勝利,一個人如果不懂得感恩,反而用蓄意謀殺來報答他的幫助,那他一定是徹底瘋了。


    那會是什麽?


    如果不能強迫或威脅證人,剩下的唯一選擇就是收買他們的沉默。


    這就意味著我或我小隊中的其他人必須盡快與「科隆」本人、他的親信或我熟悉的前船長,也就是現在著名的戰爭英雄烏拉茲圖取得聯係。


    我抬頭望了一眼螺旋樓梯。


    看來,無論我是否願意,我都得馬上上到第14層,然後進入遊戲,讓可能的談判者來找我。


    我站起身,抖落粘在褲子上的樹葉,拍了拍還坐在台階上顯得異常疲憊的星艦駕駛員:“梁笑,你太累了,先去休息吧。我先進遊戲,可能很快就會有非常重要的人想聯係我,並給我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


    梁笑點了點頭,隨後站起來,朝宿舍樓走去。但突然,他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問我有沒有看到他的女朋友王喻。


    我迴答說沒有,盡管我在第二軍團的派對上見過這位公會記者。


    我和格爾·許滌心離開派對時,王喻已經喝得滿臉通紅,手舞足蹈,正和第二軍團一位年輕帥氣的男人坐在一起低聲交談,所以我朋友很可能在派對上找不到他那個善變的女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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