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遇竹正欲說些什麽，卻聽那屋內傳來一道粗聲粗氣的男聲：
“你真是！也不留神著點！”
接著又是一道明顯有些年紀的女聲：
“我又不是故意的！”
“算了算了！”沉默了會兒，那道男聲由遠及近響起，“我去找塊木頭來，你去屋子裏找找刀子。”
鳳遇竹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稍矮的中年男人從屋裏走了出來。
那男人見屋外多了一個人，明顯一愣，看了眼青淩，突然想起什麽，一拍腦門：“哎呀！你瞧我這……”
那男人明顯是知道鳳遇竹便是青淩口中的主子，但說話時卻並未看向鳳遇竹，依舊是對著青淩問道：“你們要去的地方是哪兒來著？”
青淩十分迅速應答：“覃南坡，老伯。”
“哦對對對！”男人點頭，“這覃南坡有點繞，但記住路了也不算難找。”
“你們就一直往前走，會遇見一個岔路口，走右邊，順著那條路拐個彎兒，再看見一個岔路口朝左走，順著路走穿過一片竹林就到了。”
二人聽了，默默在心中記下。
“雖是趕路，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留下喝杯水再走吧，”男人並未立馬停下話，“……這樣，翠菊——有客，倒兩碗水來！”
還不等鳳遇竹二人製止，那男人就扯著嗓子朝屋裏喊了一聲。
“哎！”
屋裏女人應聲，男人見此，將門口的兩個小板凳移到二人麵前：“你們先坐會兒，我現在有點事兒，讓嬸子招唿你們。”
鳳遇竹與青淩被這樣的熱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嘴上還未說出什麽，就見男人已經轉身走向了屋旁搭起的簡陋柴火棚。
拒絕的話堵在了喉嚨，也不好就這樣轉身離開，二人你望我我望你，僵在了原地。
鳳遇竹看了眼這所稱得上有些簡陋的房舍，不由想起西部百姓，也是這般淳樸友善。人往往在麵對純粹的好意時，會感到無所適從。
她歎出一口氣，在小板凳上坐下，隻是那板凳似乎承受不來她這樣的身量與一身的貴氣，於是在這道身形的襯托下，那方小凳便顯得有些委屈。
青淩見自家主子坐下，也有樣學樣坐下。
不消片刻，屋內走出一個頭不高，稍顯豐韻的婦人。
她在見到屋外兩人的瞬間愣了愣，但臉上笑容卻沒減分毫，很熱情地，衝兩人開口：“兩位小哥兒，沒什麽招待的，喝口水吧！
二人一麵笑著答應，一麵從她手上接過那看起來有些年頭、容量不小的瓷碗。
不過雖接了過來，但二人並未喝下，倒也不是其他，隻是有些東西似乎已然養成習慣，譬如，出門在外，來路不清的東西從不入口。
這邊二人接過水的功夫，方才的男人已經從柴火棚迴來。
他手裏拿著一個小木塊，也不知是要做什麽。
“嘖……”不等二人心頭升起疑問，男人開了口，他衝婦人道，“還是把磨子搬出來，屋裏黑，也看不清。”
這夫妻二人似乎早有多年的默契，婦人並未做出什麽口頭上的迴答，隻將一把柴刀交給男人，便轉身往屋裏走去。
鳳遇竹從這兩句話中抓住了關鍵，想來是家中的石磨壞了。
思及此處，她站起身，將手中瓷碗交予青淩，自己則是朝婦人的方向走進了屋。
“嬸子，我來吧。”
剛跟上就見婦人正欲伸手將地上已經與磨杆分離開來的磨盤抱起，鳳遇竹出聲打停了婦人的動作。
婦人倒是知道鳳遇竹跟著自己進了屋子，卻也沒太在意，眼下這人出聲，她才明白過來鳳遇竹是想幫忙，擺擺手：“你是客，哪有讓客人幹活的道理，再說這也沒多沉，費不了多大力……”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人已經伸手一勾，將地上磨盤圈進了臂彎，語調輕鬆，同婦人開起了玩笑：
“您二位幫了我們，還不許我們還個人情？”
婦人失笑，想說些什麽，卻見鳳遇竹已經抱著磨盤跨過了門檻。她隻得拾起地上磨杆，跟了上去。
“翠菊，你不像話啊，怎麽還讓客人動手？”男人削著手裏木塊，見人出來，開口斥責。
說是斥責，但他看得出是鳳遇竹自己主動幫忙，如此一句，不過也是麵上走個過場。
王翠菊接茬，笑著搖頭：“這小哥太熱心腸了，我是看都沒看住啊！”
“您二位這話說的……”鳳遇竹將磨盤放下，“舉手之勞罷了。”
這磨盤應是有些年頭了，婦人在移動磨盤時手扶住磨杆，不料磨杆鬆動，手裏的磨盤就落到了地上。萬幸是沒砸傷人。
隻是磨杆鬆動，無非是磨盤磨杆連接處出了問題，倒是好修理，不過找個木塊削成稍呈前窄後寬的形狀，再沿著磨杆與磨盤連接處釘進去。
男人眯著眼比對了一會，又拿著柴刀砍削那塊木頭。
不一會兒，他便削出一個合適的形狀，將石磨側著立起，婦人見此，上前將石磨扶住，男人則用手中柴刀刀背將那塊木頭敲了進去。
就是這樣簡單，便修理好了石磨。
男人本想幫著將石磨搬進屋，但鳳遇竹已經快他一步有了動作。
“老伯，還是我來吧。”
鳳遇竹隻看二人還未搬起石磨的樣子就知道，這磨盤重量於他二人而言並不輕鬆，反正自己在這兒，也不過小忙，順手能幫也就幫了。
等鳳遇竹再從屋裏出來，石磨已經被放迴了原位。
男人看著她，讚歎道：
“這位公子，日後要當大官兒的！”
鳳遇竹被他突然的一句弄得失笑。
“老伯，您也太會說話了，”鳳遇竹笑道，“我不過幫您個小忙，就將我抬得這樣高。”
“誒~”男人拉長語調，“話不是這樣說的——”
“對百姓好的人，就能當大官！”
聞言，鳳遇竹沉默了一會兒。
片刻，她答道：“嗯，您說得對。”
在這處逗留了有一會兒了，按照通常的慣例，本該客套幾句就走，但鳳遇竹不知是興致上頭還是怎的，就多問了句：“老伯，您家是做豆腐生意的啊？”
“嗨，算什麽生意，”男人迴答道，“不過是拿汗滴子換碎銅子兒，混日子罷了。”
“地方偏，賺錢的路子也少。”
鳳遇竹接著問：“村裏不少人，就您一家做豆腐的？”
“做的人多了去了，不止我們一家。”男人迴答。
“一個村子都做豆腐，那誰來買呢？”一旁的青淩臉上疑惑。
“又不是做村裏人的生意，”男人無奈搖搖頭，“村裏都有田地，自家有豆子有磨，誰花錢買你的豆腐？”
“這些是賣給你們城裏人的。”
青淩：“從這兒到京城可有好長一段路呢，這一來一迴……老伯你們是坐牛車還是馬車啊？”
“坐什麽車，”男人揮揮手，苦澀又有些窘迫笑笑，“小哥兒，我們哪有你們這樣的金貴命——靠的隻有自己兩條腿。
前一晚做好豆腐，第二天裝進背簍去城裏賣，賣完再走迴來。”
他跟少爺兩人趕著馬車來一趟都費了不少時間，他根本想象不到這麽遠的路程僅靠一雙腿要怎麽走上這一來一迴。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青淩閉口不再出聲。
鳳遇竹眸色變得深沉，麵上卻沒什麽太大波動，替青淩轉移了注意力：“能維持生計，終歸是好的。”
“是啊……”男人點頭，“這年頭買賣不好做……但生意好的時候，一天能有二三十文呢！”
說到這兒，他臉上浮現出紅光。
鳳遇竹沉默了，他同青淩一樣，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
辭別夫妻二人，鳳遇竹與青淩又繼續踏上路，繞過一山又一水，就靠著一張地圖兩張嘴，一點點前進。
方才的一切也成為插曲，一路上還算順利，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鳳遇竹心中也不免開始思緒翻飛。
百裏懷簫……
此人的出現對於鳳遇竹來說十分突然，就好像是平靜水麵憑空泛起的浪花，沒有一點預示。
但又是蕭君澤親自交托，足見這人分量。
史書上此類人的故事不算稀奇，若此人當真是個能人，鳳遇竹也做好了“三顧茅廬”的準備。
這一路上她也不免在心中猜測著這位百裏先生是何模樣。是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亦或是位氣質出塵的年輕公子？又或是深藏不露的普通人？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馬車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鳳遇竹自馬車落地，看著眼前景象，有一瞬的怔愣。
她似乎是有些片麵了，下意識以為賢者住所就當是清貧的。可眼下的情形與她想象中並無半點相同。
白牆青瓦的院牆，黝色木門，周圍或疏或密的早園竹相映成趣，更襯得這方天地雅致精巧。
這一路走來人煙稀少，鳳遇竹也暗暗將心中的想法更加深了幾分，可眼前景象哪裏有半分清貧的影子？這分明是一方雅致庭院。
不過這自然不是眼下該糾結的事，鳳遇竹讓青淩拴了馬，走上前叩響了那扇做工精細十分的大門。
大門叩響，不過片刻，門便向內開了一道縫。
裏頭出現一張長相清秀的臉，她看著門外二人，秀氣的眼睛眨了眨，她的視線在兩人身上遊走，然後定在了鳳遇竹身上，就這樣觀察了會兒，她忽然將門打開，清麗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
“二位隨我來吧。”
已經準備好說辭的鳳遇竹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一愣，但還是隨著小丫頭進了門。
這座宅院裏頭與鳳遇竹所猜想的一般無二，遠離塵世喧囂，清幽雅致異常。
但她也無心觀察四周景色，隻一心想著這位百裏先生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這世間當真有這樣神機妙算之人？竟連自己何時到訪都算得清楚？
“您等的人到了。”
小丫頭將鳳遇竹二人帶到宅中庭院，衝院中樹下一道身影行了一禮道。
空氣沉寂了會兒，那道身影才慢慢轉過身，衝鳳遇竹露出一個疏離有禮的笑：
“鳳公子。”
鳳遇竹看著院中人，愣了愣。
“你真是！也不留神著點！”
接著又是一道明顯有些年紀的女聲：
“我又不是故意的！”
“算了算了！”沉默了會兒，那道男聲由遠及近響起，“我去找塊木頭來，你去屋子裏找找刀子。”
鳳遇竹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稍矮的中年男人從屋裏走了出來。
那男人見屋外多了一個人，明顯一愣，看了眼青淩，突然想起什麽，一拍腦門：“哎呀！你瞧我這……”
那男人明顯是知道鳳遇竹便是青淩口中的主子，但說話時卻並未看向鳳遇竹，依舊是對著青淩問道：“你們要去的地方是哪兒來著？”
青淩十分迅速應答：“覃南坡，老伯。”
“哦對對對！”男人點頭，“這覃南坡有點繞，但記住路了也不算難找。”
“你們就一直往前走，會遇見一個岔路口，走右邊，順著那條路拐個彎兒，再看見一個岔路口朝左走，順著路走穿過一片竹林就到了。”
二人聽了，默默在心中記下。
“雖是趕路，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留下喝杯水再走吧，”男人並未立馬停下話，“……這樣，翠菊——有客，倒兩碗水來！”
還不等鳳遇竹二人製止，那男人就扯著嗓子朝屋裏喊了一聲。
“哎！”
屋裏女人應聲，男人見此，將門口的兩個小板凳移到二人麵前：“你們先坐會兒，我現在有點事兒，讓嬸子招唿你們。”
鳳遇竹與青淩被這樣的熱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嘴上還未說出什麽，就見男人已經轉身走向了屋旁搭起的簡陋柴火棚。
拒絕的話堵在了喉嚨，也不好就這樣轉身離開，二人你望我我望你，僵在了原地。
鳳遇竹看了眼這所稱得上有些簡陋的房舍，不由想起西部百姓，也是這般淳樸友善。人往往在麵對純粹的好意時，會感到無所適從。
她歎出一口氣，在小板凳上坐下，隻是那板凳似乎承受不來她這樣的身量與一身的貴氣，於是在這道身形的襯托下，那方小凳便顯得有些委屈。
青淩見自家主子坐下，也有樣學樣坐下。
不消片刻，屋內走出一個頭不高，稍顯豐韻的婦人。
她在見到屋外兩人的瞬間愣了愣，但臉上笑容卻沒減分毫，很熱情地，衝兩人開口：“兩位小哥兒，沒什麽招待的，喝口水吧！
二人一麵笑著答應，一麵從她手上接過那看起來有些年頭、容量不小的瓷碗。
不過雖接了過來，但二人並未喝下，倒也不是其他，隻是有些東西似乎已然養成習慣，譬如，出門在外，來路不清的東西從不入口。
這邊二人接過水的功夫，方才的男人已經從柴火棚迴來。
他手裏拿著一個小木塊，也不知是要做什麽。
“嘖……”不等二人心頭升起疑問，男人開了口，他衝婦人道，“還是把磨子搬出來，屋裏黑，也看不清。”
這夫妻二人似乎早有多年的默契，婦人並未做出什麽口頭上的迴答，隻將一把柴刀交給男人，便轉身往屋裏走去。
鳳遇竹從這兩句話中抓住了關鍵，想來是家中的石磨壞了。
思及此處，她站起身，將手中瓷碗交予青淩，自己則是朝婦人的方向走進了屋。
“嬸子，我來吧。”
剛跟上就見婦人正欲伸手將地上已經與磨杆分離開來的磨盤抱起，鳳遇竹出聲打停了婦人的動作。
婦人倒是知道鳳遇竹跟著自己進了屋子，卻也沒太在意，眼下這人出聲，她才明白過來鳳遇竹是想幫忙，擺擺手：“你是客，哪有讓客人幹活的道理，再說這也沒多沉，費不了多大力……”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人已經伸手一勾，將地上磨盤圈進了臂彎，語調輕鬆，同婦人開起了玩笑：
“您二位幫了我們，還不許我們還個人情？”
婦人失笑，想說些什麽，卻見鳳遇竹已經抱著磨盤跨過了門檻。她隻得拾起地上磨杆，跟了上去。
“翠菊，你不像話啊，怎麽還讓客人動手？”男人削著手裏木塊，見人出來，開口斥責。
說是斥責，但他看得出是鳳遇竹自己主動幫忙，如此一句，不過也是麵上走個過場。
王翠菊接茬，笑著搖頭：“這小哥太熱心腸了，我是看都沒看住啊！”
“您二位這話說的……”鳳遇竹將磨盤放下，“舉手之勞罷了。”
這磨盤應是有些年頭了，婦人在移動磨盤時手扶住磨杆，不料磨杆鬆動，手裏的磨盤就落到了地上。萬幸是沒砸傷人。
隻是磨杆鬆動，無非是磨盤磨杆連接處出了問題，倒是好修理，不過找個木塊削成稍呈前窄後寬的形狀，再沿著磨杆與磨盤連接處釘進去。
男人眯著眼比對了一會，又拿著柴刀砍削那塊木頭。
不一會兒，他便削出一個合適的形狀，將石磨側著立起，婦人見此，上前將石磨扶住，男人則用手中柴刀刀背將那塊木頭敲了進去。
就是這樣簡單，便修理好了石磨。
男人本想幫著將石磨搬進屋，但鳳遇竹已經快他一步有了動作。
“老伯，還是我來吧。”
鳳遇竹隻看二人還未搬起石磨的樣子就知道，這磨盤重量於他二人而言並不輕鬆，反正自己在這兒，也不過小忙，順手能幫也就幫了。
等鳳遇竹再從屋裏出來，石磨已經被放迴了原位。
男人看著她，讚歎道：
“這位公子，日後要當大官兒的！”
鳳遇竹被他突然的一句弄得失笑。
“老伯，您也太會說話了，”鳳遇竹笑道，“我不過幫您個小忙，就將我抬得這樣高。”
“誒~”男人拉長語調，“話不是這樣說的——”
“對百姓好的人，就能當大官！”
聞言，鳳遇竹沉默了一會兒。
片刻，她答道：“嗯，您說得對。”
在這處逗留了有一會兒了，按照通常的慣例，本該客套幾句就走，但鳳遇竹不知是興致上頭還是怎的，就多問了句：“老伯，您家是做豆腐生意的啊？”
“嗨，算什麽生意，”男人迴答道，“不過是拿汗滴子換碎銅子兒，混日子罷了。”
“地方偏，賺錢的路子也少。”
鳳遇竹接著問：“村裏不少人，就您一家做豆腐的？”
“做的人多了去了，不止我們一家。”男人迴答。
“一個村子都做豆腐，那誰來買呢？”一旁的青淩臉上疑惑。
“又不是做村裏人的生意，”男人無奈搖搖頭，“村裏都有田地，自家有豆子有磨，誰花錢買你的豆腐？”
“這些是賣給你們城裏人的。”
青淩：“從這兒到京城可有好長一段路呢，這一來一迴……老伯你們是坐牛車還是馬車啊？”
“坐什麽車，”男人揮揮手，苦澀又有些窘迫笑笑，“小哥兒，我們哪有你們這樣的金貴命——靠的隻有自己兩條腿。
前一晚做好豆腐，第二天裝進背簍去城裏賣，賣完再走迴來。”
他跟少爺兩人趕著馬車來一趟都費了不少時間，他根本想象不到這麽遠的路程僅靠一雙腿要怎麽走上這一來一迴。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青淩閉口不再出聲。
鳳遇竹眸色變得深沉，麵上卻沒什麽太大波動，替青淩轉移了注意力：“能維持生計，終歸是好的。”
“是啊……”男人點頭，“這年頭買賣不好做……但生意好的時候，一天能有二三十文呢！”
說到這兒，他臉上浮現出紅光。
鳳遇竹沉默了，他同青淩一樣，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
辭別夫妻二人，鳳遇竹與青淩又繼續踏上路，繞過一山又一水，就靠著一張地圖兩張嘴，一點點前進。
方才的一切也成為插曲，一路上還算順利，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鳳遇竹心中也不免開始思緒翻飛。
百裏懷簫……
此人的出現對於鳳遇竹來說十分突然，就好像是平靜水麵憑空泛起的浪花，沒有一點預示。
但又是蕭君澤親自交托，足見這人分量。
史書上此類人的故事不算稀奇，若此人當真是個能人，鳳遇竹也做好了“三顧茅廬”的準備。
這一路上她也不免在心中猜測著這位百裏先生是何模樣。是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亦或是位氣質出塵的年輕公子？又或是深藏不露的普通人？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馬車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鳳遇竹自馬車落地，看著眼前景象，有一瞬的怔愣。
她似乎是有些片麵了，下意識以為賢者住所就當是清貧的。可眼下的情形與她想象中並無半點相同。
白牆青瓦的院牆，黝色木門，周圍或疏或密的早園竹相映成趣，更襯得這方天地雅致精巧。
這一路走來人煙稀少，鳳遇竹也暗暗將心中的想法更加深了幾分，可眼前景象哪裏有半分清貧的影子？這分明是一方雅致庭院。
不過這自然不是眼下該糾結的事，鳳遇竹讓青淩拴了馬，走上前叩響了那扇做工精細十分的大門。
大門叩響，不過片刻，門便向內開了一道縫。
裏頭出現一張長相清秀的臉，她看著門外二人，秀氣的眼睛眨了眨，她的視線在兩人身上遊走，然後定在了鳳遇竹身上，就這樣觀察了會兒，她忽然將門打開，清麗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
“二位隨我來吧。”
已經準備好說辭的鳳遇竹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一愣，但還是隨著小丫頭進了門。
這座宅院裏頭與鳳遇竹所猜想的一般無二，遠離塵世喧囂，清幽雅致異常。
但她也無心觀察四周景色，隻一心想著這位百裏先生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這世間當真有這樣神機妙算之人？竟連自己何時到訪都算得清楚？
“您等的人到了。”
小丫頭將鳳遇竹二人帶到宅中庭院，衝院中樹下一道身影行了一禮道。
空氣沉寂了會兒，那道身影才慢慢轉過身，衝鳳遇竹露出一個疏離有禮的笑：
“鳳公子。”
鳳遇竹看著院中人，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