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熙元來的時候，玉珠正在午睡。
她午睡時的習慣是揮退所有人，隻讓竹青在外麵守著。
今日正好竹青有事稍微離開一下，是以趙熙元來時，滿殿內外一個人都沒有，自然也無人去給玉珠稟報。
玉珠平日裏午睡都十分睡得，有時候還會睡到黃昏落日。今日卻沒什麽睡意，輾轉反側，也總是入不了眠。
其實昨夜她根本一夜未睡，不想今日頂著一對黑眼圈示人，就想補補覺。
又翻了兩個身，玉珠沒有睡著，反倒是滾得渾身是汗，口幹舌燥。
她蒙著被褥往外喚了聲：“竹青，水。”
沒有熟悉的迴應。
玉珠掀開杯子再喚一聲，剛露出眼睛，杯子已經遞到了她的麵前。
杯中是上好的碧螺春，近日她一喝野橘茶就心煩，是以這兩日特意換了個口味。
這是新送的春茶，帶著春日茶香，香氣四溢，本應讓人心神舒適，可玉珠卻是神色陡變。
因為她從這茶香中聞到了另一種夾雜其中，不合時宜的竹葉熏香。
這種香味，她隻有在上次去魏昭儀的儲秀宮時，聞到過一次。
玉珠心中一動，順著那執著茶杯的熟悉玉指，看去床簾外的男人身形。
她一怔，怎麽都不會想到趙熙元會在這個時候來。
因為太震驚，她嘴巴微張，丹鳳眼一瞪，直接僵硬在了床頭。
再頂著個那滾來滾去的雞窩頭，實在滑稽。
趙熙元這麽嚴肅性冷的人，看著她的嬌憨樣，都忍不住低頭咬牙失笑。
“愣著作甚，不是渴了嗎？不想動，朕喂你也可。”
最叫人心亂如麻的就是用著這種冷冰冰的語氣說著最動聽的話。
玉珠承認在日光映照的床簾朦朧下，自己有那麽一瞬的失神，但鼻息間的竹葉清香卻在提醒她一些事實。
玉珠不是個別扭的人，但此刻，她卻隻想任由著自己的性子走。
“不必了陛下。”她把身子一偏，被褥一蓋再次將腦袋蒙住，被褥下聲音悶悶的，“謝過陛下愛撫，臣妾近日身子不舒服，不宜給您行禮，若陛下沒什麽事的話，還是先迴去處理朝政吧。”
話語是恭敬的，卻也是薄情的。
趙熙元看了眼自己被忽視懸在空中半天的手，眉心一皺。
他沒瞎，看的出來她並非身子不適，方才還紅光滿臉的，最多是頂著了個烏眼圈。
這是想和他有意拉開距離了。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她在有意避著自己，但昨日太後說起侍寢之事後，他說來見她，她並沒有拒絕，以為她不會再推卻了。
“你是在氣昨夜朕沒來嗎？朕昨夜有點急事，所以……”
玉珠打斷：“陛下日理萬機，陛下的事自然都是急事，臣妾沒事的，隻是有些累著了，想休息，陛下，您請吧。”
趙熙元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輕嗯了聲將茶杯放下：“好，你休息吧。”
以往的他都會加一句朕下次來看你，可今日卻是直接走了。
玉珠心中蘊藏著的古怪感，再次開始肆意蔓延。
仿佛在內殿大門掩上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變得空落落的。
玉珠低頭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用疼痛感逼迫讓自己不要去胡思亂想。
趙熙元走後，竹青迴來了。
這時玉珠已經起身，正由著月鶯給她更衣。
竹青看著娘娘這略顯蒼白的臉色，以為娘娘還在想著昨夜的事，寬慰道：“娘娘，陛下他到底是九五之尊呐。”
意思就是提醒玉珠，一國君主注定了要雨露均沾，權衡前朝。
這就是宮闈，沒有人會永遠承寵。
月鶯卻是撇嘴，小聲地道：“陛下是天子，寵幸後妃無可厚非，但他昨日明明說是要先來看娘娘，卻是半途去了魏昭儀那兒，還把我們娘娘晾了一宿，實在是……”
竹青嗬斥月鶯：“說什麽呢，陛下的閑話也敢胡說，也不怕給娘娘惹事？”
月鶯後知後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跪下給玉珠請罪。
玉珠倒是沒半點要生氣的意思，讓月鶯起來，笑著道：“你們也知道這是天子，是掌握生殺大權的九五之尊，他的命令便是命令，想去何處，還有誰能阻攔一二嗎？”
“可是娘娘……”月鶯眼圈微紅，“奴婢就替娘娘委屈，陛下寵幸了魏昭儀卻沒有張揚，這不明擺著不想聲張給魏昭儀在後宮樹敵嗎？難道要等懷了第一個皇子，陛下才舍得公之於眾？如此疼愛那個昭儀，娘娘您……”
“好啦。”玉珠笑著打斷，“陛下寵愛誰，是陛下的事，就算不是魏昭儀，也會是旁人的。都不要再說了，省的被人聽了去。”
玉珠說著自己不在意，模樣也十分坦然，但竹青看著，娘娘嘴角的笑卻是那麽的勉強呢？
“走，準備去給太後請安。”
她和太後現在都各有心思，但表麵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
另一廂，被美人拒絕後的九五之尊，臉黑沉了一路迴了椒德殿。
徐司正不知道陛下這是怎了，跟了新帝這麽久，頭一次見陛下臉色這麽可怕。細看，似還有些蒼白。
“陛下……”
“關殿門，朕今日誰也不見。”
“喏。”
趙熙元黑沉著臉剛進內殿，身子一偏，差點倒下。
在這裏等了許久的宋鶴卿快步上前，和花辰一起將他撐住。
此刻的宋鶴卿臉上早已沒了平日裏的溫和笑意，滿臉陰鷙，甚至還有氣惱：“誰讓你出去的？”
他看了眼趙熙元那被血染紅的衣袖，知道他的傷口定是裂開了。
隻是好在趙熙元身上帶著香袋，衣服也是玄色的，在宮裏行了一路也沒有被人發現。
“昨夜我折騰了一晚上才把你救醒，可不想又來折騰！”
“花辰，趕緊扶你家陛下進去！趙老七，若不聽話亂跑再出什麽事，我可就真的離京不管你了……”
這邊，玉珠正在趕往慈寧宮。
在去的路上，她正好碰到了似從慈寧宮方向出來的魏昭儀。
竹青打眼看到那冰美人，心下微驚，正要抬步擋住玉珠視線，準備換條道。
玉珠已經出聲喚了句：“魏昭儀今日竟然出來了，好巧啊。咦，昭儀妹妹這是才去看望太後出來嗎？”
“以往竟不知昭儀和太後關係如此好呢。”
她午睡時的習慣是揮退所有人，隻讓竹青在外麵守著。
今日正好竹青有事稍微離開一下，是以趙熙元來時，滿殿內外一個人都沒有，自然也無人去給玉珠稟報。
玉珠平日裏午睡都十分睡得，有時候還會睡到黃昏落日。今日卻沒什麽睡意，輾轉反側，也總是入不了眠。
其實昨夜她根本一夜未睡，不想今日頂著一對黑眼圈示人，就想補補覺。
又翻了兩個身，玉珠沒有睡著，反倒是滾得渾身是汗，口幹舌燥。
她蒙著被褥往外喚了聲：“竹青，水。”
沒有熟悉的迴應。
玉珠掀開杯子再喚一聲，剛露出眼睛，杯子已經遞到了她的麵前。
杯中是上好的碧螺春，近日她一喝野橘茶就心煩，是以這兩日特意換了個口味。
這是新送的春茶，帶著春日茶香，香氣四溢，本應讓人心神舒適，可玉珠卻是神色陡變。
因為她從這茶香中聞到了另一種夾雜其中，不合時宜的竹葉熏香。
這種香味，她隻有在上次去魏昭儀的儲秀宮時，聞到過一次。
玉珠心中一動，順著那執著茶杯的熟悉玉指，看去床簾外的男人身形。
她一怔，怎麽都不會想到趙熙元會在這個時候來。
因為太震驚，她嘴巴微張，丹鳳眼一瞪，直接僵硬在了床頭。
再頂著個那滾來滾去的雞窩頭，實在滑稽。
趙熙元這麽嚴肅性冷的人，看著她的嬌憨樣，都忍不住低頭咬牙失笑。
“愣著作甚，不是渴了嗎？不想動，朕喂你也可。”
最叫人心亂如麻的就是用著這種冷冰冰的語氣說著最動聽的話。
玉珠承認在日光映照的床簾朦朧下，自己有那麽一瞬的失神，但鼻息間的竹葉清香卻在提醒她一些事實。
玉珠不是個別扭的人，但此刻，她卻隻想任由著自己的性子走。
“不必了陛下。”她把身子一偏，被褥一蓋再次將腦袋蒙住，被褥下聲音悶悶的，“謝過陛下愛撫，臣妾近日身子不舒服，不宜給您行禮，若陛下沒什麽事的話，還是先迴去處理朝政吧。”
話語是恭敬的，卻也是薄情的。
趙熙元看了眼自己被忽視懸在空中半天的手，眉心一皺。
他沒瞎，看的出來她並非身子不適，方才還紅光滿臉的，最多是頂著了個烏眼圈。
這是想和他有意拉開距離了。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她在有意避著自己，但昨日太後說起侍寢之事後，他說來見她，她並沒有拒絕，以為她不會再推卻了。
“你是在氣昨夜朕沒來嗎？朕昨夜有點急事，所以……”
玉珠打斷：“陛下日理萬機，陛下的事自然都是急事，臣妾沒事的，隻是有些累著了，想休息，陛下，您請吧。”
趙熙元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輕嗯了聲將茶杯放下：“好，你休息吧。”
以往的他都會加一句朕下次來看你，可今日卻是直接走了。
玉珠心中蘊藏著的古怪感，再次開始肆意蔓延。
仿佛在內殿大門掩上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變得空落落的。
玉珠低頭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用疼痛感逼迫讓自己不要去胡思亂想。
趙熙元走後，竹青迴來了。
這時玉珠已經起身，正由著月鶯給她更衣。
竹青看著娘娘這略顯蒼白的臉色，以為娘娘還在想著昨夜的事，寬慰道：“娘娘，陛下他到底是九五之尊呐。”
意思就是提醒玉珠，一國君主注定了要雨露均沾，權衡前朝。
這就是宮闈，沒有人會永遠承寵。
月鶯卻是撇嘴，小聲地道：“陛下是天子，寵幸後妃無可厚非，但他昨日明明說是要先來看娘娘，卻是半途去了魏昭儀那兒，還把我們娘娘晾了一宿，實在是……”
竹青嗬斥月鶯：“說什麽呢，陛下的閑話也敢胡說，也不怕給娘娘惹事？”
月鶯後知後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跪下給玉珠請罪。
玉珠倒是沒半點要生氣的意思，讓月鶯起來，笑著道：“你們也知道這是天子，是掌握生殺大權的九五之尊，他的命令便是命令，想去何處，還有誰能阻攔一二嗎？”
“可是娘娘……”月鶯眼圈微紅，“奴婢就替娘娘委屈，陛下寵幸了魏昭儀卻沒有張揚，這不明擺著不想聲張給魏昭儀在後宮樹敵嗎？難道要等懷了第一個皇子，陛下才舍得公之於眾？如此疼愛那個昭儀，娘娘您……”
“好啦。”玉珠笑著打斷，“陛下寵愛誰，是陛下的事，就算不是魏昭儀，也會是旁人的。都不要再說了，省的被人聽了去。”
玉珠說著自己不在意，模樣也十分坦然，但竹青看著，娘娘嘴角的笑卻是那麽的勉強呢？
“走，準備去給太後請安。”
她和太後現在都各有心思，但表麵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
另一廂，被美人拒絕後的九五之尊，臉黑沉了一路迴了椒德殿。
徐司正不知道陛下這是怎了，跟了新帝這麽久，頭一次見陛下臉色這麽可怕。細看，似還有些蒼白。
“陛下……”
“關殿門，朕今日誰也不見。”
“喏。”
趙熙元黑沉著臉剛進內殿，身子一偏，差點倒下。
在這裏等了許久的宋鶴卿快步上前，和花辰一起將他撐住。
此刻的宋鶴卿臉上早已沒了平日裏的溫和笑意，滿臉陰鷙，甚至還有氣惱：“誰讓你出去的？”
他看了眼趙熙元那被血染紅的衣袖，知道他的傷口定是裂開了。
隻是好在趙熙元身上帶著香袋，衣服也是玄色的，在宮裏行了一路也沒有被人發現。
“昨夜我折騰了一晚上才把你救醒，可不想又來折騰！”
“花辰，趕緊扶你家陛下進去！趙老七，若不聽話亂跑再出什麽事，我可就真的離京不管你了……”
這邊，玉珠正在趕往慈寧宮。
在去的路上，她正好碰到了似從慈寧宮方向出來的魏昭儀。
竹青打眼看到那冰美人，心下微驚，正要抬步擋住玉珠視線，準備換條道。
玉珠已經出聲喚了句：“魏昭儀今日竟然出來了，好巧啊。咦，昭儀妹妹這是才去看望太後出來嗎？”
“以往竟不知昭儀和太後關係如此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