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連氏挨了巴掌,原地撒潑打滾半天,也沒等來謝複,氣得她迴院後一股腦將屋子裏謝複珍藏的那些花瓶擺件砸得個稀爛。


    “謝複,你竟敢打我!好啊,那你怎麽不直接把我給休了啊!”


    奴婢們不敢上前,他們都知道連氏脾氣,隻等她消氣了才敢出聲。


    “二夫人……”


    “什麽事!”累癱的連氏,沒好氣瞪去春花一眼。


    “是、是二小姐,她還是不肯喝藥。”


    想起自己那可憐的依依,連氏心頭又軟了,火氣頓時去了大半。


    她前段時間去了趟娘家,昨夜迴來才知道謝依依已經被謝玉珠從宮裏送迴來快半個月了。


    也不知謝依依在宮裏遭了什麽罪,聽說這半月來她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肯出門也不願吃飯。每每都是餓極了才肯吃一兩口。


    昨夜歸府太晚,連氏迴來時,女兒已經睡了,她不想折騰女兒,隻在謝依依睡熟的時候偷偷去看了一眼。


    “出去,都出去……”


    剛到謝依依房間屋外,裏麵便傳出她趕人的聲音。


    連氏瞪了眼那幾個被轟出來的丫鬟:“沒用的東西!滾。”


    連氏接過藥碗,打算親自喂謝依依喝藥。


    “依依啊,母親迴來了,別怕依依,有母親在,誰也欺負不了你的。”


    連氏不出現還好,她進來後,謝依依的反應更大了。


    “出去!我不要見你,出去!”


    謝依依拿起枕頭往連氏扔去。


    連氏沒預料到這一出,差點跌去地上。


    她嚇壞了,心想女兒定是受盡了委屈才如此情緒失控,趕緊上前握住謝依依的手:“依依,是母親啊,你不認識母親了嗎?”


    謝依依推開她,猩紅雙眼如同在看仇人。


    “都是你,若非你逼我進宮,我也不會遇到那些事!都是你的錯!”


    連氏錯愕極了:“依依,你到底在說什麽?告訴母親,是不是那謝玉珠對你做了什麽,快告訴母親!”


    “放開我!”謝依依甩開連氏的手,大喊大叫,“別碰我別碰我,我不想看到你,你不是我母親!”誰家母親會把女兒往火坑裏推。


    若不是連氏逼她去,她怎會進慎刑房,又怎會被關進瘋人院!


    啪!


    連氏本就被謝複氣著了,心頭火氣猛竄,一巴掌朝謝依依臉上落去,“閉嘴!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謝依依捂住臉,登時傻住了。


    連氏反應過來,十分後悔。


    “依依,母親不是故意的……”


    謝依依通紅雙眼裏的恨意更濃了:“你走,你走!我不要看到你!走啊!啊啊啊啊!”


    “好好好,母親走母親走就是。”連氏不想二房這邊動靜鬧的太大,以免被謝玉珠知道了看笑話,留下幾個丫鬟便匆忙離開。


    離開院子,連氏氣得唿吸都不順暢了。


    她當然不是生謝依依的氣。


    在連氏看來,謝依依這般恨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被謝玉珠教唆的。


    不然她的依依,不會變成這樣。


    “謝玉珠,又是你。”


    連氏攥緊帕子,腳下步子加快著遠去了。


    ……


    這邊,如蘭院。


    玉珠還在玉氏床邊陪著她。


    “娘娘,藥熬好了,要給夫人喂下嗎?”香菱端著冒著熱氣的藥碗從外走來。


    玉珠抬頭看了眼那藥,轉頭看去竹青。


    竹青接過藥碗,對香菱笑著道:“香菱姐姐,我來就好,你們熬藥辛苦,這是娘娘給的賞賜,姐姐先下去歇著吧。”


    香菱隻道大姐兒想和夫人獨處,領了賞賜乖乖退下了。


    竹青端著藥走來:“娘娘,要先喂夫人喝嗎?”


    玉珠看了眼那藥,蹙眉反問:“還沒來?”


    竹青搖頭。


    “奴婢才出去看過,張太醫還沒影子呢。”


    怎會呢。


    玉珠提前打聽過了,今日張太醫正好休沐,已經讓人私下去他府中請了,隻需等祝太醫走後,就可以帶人過來。


    張太醫的府宅離這不算遠,不會這麽久還不來的。


    竹青知道玉珠心係著夫人,便道:“娘娘,要不先喂夫人喝點藥看看。”


    玉珠沒應聲。


    不是她多麽不信任祝太醫,而是她不敢賭。


    “再等等。”


    主仆兩人說話的功夫,外麵小丫頭來報,說是府中有人來了。


    竹青心中一動:“可是個姓張的老爺?”之前去請人時,便囑咐過,不必自報大名,隻說是位張老爺。


    那小丫頭困惑皺眉,迴想著客人的年輕和俊美,怎麽都與老爺兩字掛不上邊。


    “迴娘娘,應…應不是什麽老爺,來人是一位年輕公子。”


    “來就來了吧。”玉珠淡淡道。


    謝家門楣不低,平時僅僅是給謝複送禮巴結的人便不少,來人也是正常。


    “可是娘娘,這位公子說,他是特意要看望咱們夫人。”


    玉珠給玉氏擦身子的動作微頓,呆滯的一瞬間,連帕子也掉了。


    竹青覺察到玉珠的不自然,再抬頭看玉珠時,她神情已經恢複。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玉珠垂頭苦笑,心道自己又多想了。


    若是他來,將軍府的人怎會不認識。


    “嗯,本宮去看看。”既是不認識的人,她不親自過目,怎能放心帶到玉氏病榻前。


    出去時,竹青很想問玉珠方才是不是猜到了什麽其他人。


    她直覺這個人對娘娘很重要,是娘娘藏在心裏,旁人無法觸碰的秘密。


    可是轉頭一想,既是秘密,她問了豈非逾矩。


    話到嘴邊,變成一句。


    “娘娘,府中小道不比宮裏,小心路滑,仔細點兒走。”


    玉珠聽出竹青話中提醒,側頭看去她,歪著頭笑眯了眼。


    “本宮的小管家婆,出宮了也這般管著本宮呢。待迴宮,看本宮可不打你屁股。”


    知道娘娘這是聽進去了,竹青也跟著笑。


    她不知道娘娘藏在心底裏的那個人是誰,但既是秘密,那就隻能永遠是秘密。


    娘娘可以是將軍府嫡女,可以是大齊新帝的女人,也可以是不受寵的貴妃。


    但絕對不能變成旁人的誰。


    ……


    這廂宴客廳。


    玉珠還沒有到,連氏已經先來了。


    她聽說今日又有客人來訪,以為是來找謝複的,本打算去看看,半路得知人家去的是大房。


    連氏嗤笑大房家裏連個男人都沒有,誰會來拜訪?


    難不成是那玉氏獨守空房多年,耐不住寂寞,在外麵養的小白臉知道她生病跑來了?


    這可不是連氏的臆想,玉氏這個人平日喜靜,不常出府,可就在今年年關後,玉氏時常便會出府兩三日。


    對外說是上香,可誰家上香這麽勤的。


    連氏坐不住了,先一步就來了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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