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珠去慈寧宮拜見太後迴來,便又出去了,隻留謝依依一人在鍾雀宮裏。


    對於這樣的安排,謝依依很不悅,隻以為這是謝玉珠的故意忽視。


    哼,就這麽怕自己見到皇帝,奪走她的寵愛嗎?


    謝依依不屑,推開給她送晚膳的宮女衝了出去。


    謝玉珠去的地方,她也要去!


    “二小姐…”芙蓉被她撞了個踉蹌,不敢耽擱,趕緊追上這小姑奶奶,“二小姐,娘娘說天黑宮裏難行,明日再出去賞景也是妥的。”


    “難行她謝玉珠還去?讓開!”謝依依被連氏寵壞了,刁蠻勁兒不比謝玉珠從前來的少,橫衝直撞出了鍾雀宮,“你們是想把我關死在這偏殿不成,不讓我出去,我就把這裏砸了!”


    偏殿裏的物件哪一樣不比宮人們的賤命值錢,芙蓉和其他宮人不敢再攔了。


    謝依依心滿意足,大步離去。


    “芙蓉姐姐,這可如何是好啊?”宮女們嚇成了一團,主子鬧出事,受罰的還是她們呀。


    芙蓉卻一改方才的擔憂:“放心吧,不會出事的。”


    是娘娘告訴她,二小姐鬧騰著要出去,若阻攔不得便由著吧。既是娘娘的命令,她自然不擔心自己會被牽連,她隻是擔心娘娘。


    二小姐是個更沒腦子的,這趟出去出事了豈非牽連鍾雀宮?


    芙蓉憂愁著,但更愁的是喜鵲。


    自從之前失了謝玉珠的恩寵,她在鍾雀宮過得是膽戰心驚,特別是今日,謝玉珠迴府都沒叫上她,莫非真的對她有疑心了?


    喜鵲覺得這樣不妥,最近謝玉珠行事張揚依舊,但從未備受太後和陛下苛責,她總覺得娘娘哪裏變了,越發讓她無法掌控。


    正擔心著,喜鵲遠遠看著一個大剌剌闖出去的人影,定睛一看,竟是謝依依……


    她眼珠兒轉了轉,頓時有了主意。


    “二小姐,二小姐!”


    謝依依不耐煩轉身,見來人是個熟臉一怔,迴想一番方想起這是將軍府的奴才。喜鵲生得也不錯,她不由多看了幾眼,待看到喜鵲頭上的發簪,居然比自己用的還貴重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在謝玉珠眼中,居然還不如一個奴婢不成!


    “做什麽!”謝依依正在氣頭上,沒好氣極了。


    喜鵲生怕她看不著自己頭上的簪子,再往前湊了些,輕笑:“二小姐,您是要出去賞景嗎。”


    “這和你有什麽關係?”


    “宮裏路不好走,奴婢想提醒二小姐一聲,禦花園南邊最好是別去。”喜鵲笑得諂媚。


    謝依依眉頭一豎:“憑什麽不能去!”


    “總歸別去就是了,這也是娘娘的意思。”


    哼,謝玉珠,對她這個妹妹防的這麽緊嗎?還真擔心搶走她的位子!


    不要她去,她偏要去!


    喜鵲見著謝依依氣衝衝往外去了,趕緊迴了鍾雀宮,權當什麽也沒發生。


    喜鵲迴了殿,另一道身影也悄無聲息朝禦花園去了。


    這廂禦花園,謝玉珠聽了芙蓉的稟報,撥弄早春桃枝的手一頓,神色平和:“好,本宮知道了。”


    她側頭從芙蓉身上過了一道。


    “做的很好,賞。”


    芙蓉得了賞賜,喜滋滋退下了,臨走前她還是提醒娘娘一兩句,抬頭卻見謝玉珠此刻從容賞夜景的模樣,便知是自己多慮了。


    “竹青,隨本宮去前麵涼亭裏歇會兒,其他人都留在這吧。”


    “是,娘娘。”


    來到涼亭,在這等著的人趕緊躬身迎了出來。


    “奴婢小順子見過娘娘。”


    竹青已站去了涼亭下替謝玉珠把風,謝玉珠便沒拘著,親手將小順子扶起來:“為本宮辦事,累著你了吧。”


    小順子沒想到傳聞中跋扈的貴妃娘娘如此溫和,趕緊道:“娘娘能看得起奴婢,是奴婢的福氣。”


    鍾雀宮的人都不知藏了多少別人的眼線,查東西自然得找外人,小順子在禦花園做事,沒有主子,正好不過。


    他看了眼四周,聲音壓得更低了些。


    “迴娘娘,奴婢去查了,便是宮裏的老人,都不知曉梅園裏還有個瘋婦。不過皇宮這麽大,總是會有風聲的。奴婢在浣衣房的郭嬤嬤那兒打聽到,前朝有個後宮寵妃,便被罰去過梅園。”


    對於這個結果謝玉珠甚是意外。竟還和前朝有了牽扯呢。


    小順子補充:“不過這個寵妃後麵不久便死了,郭嬤嬤隻知其一,並不清楚真正的事情始末。”


    主子沒了,貼身宮人要麽是一起殉葬,要麽就是運氣好被撥去其他地方,斷不會繼續留在梅園。


    這個瘋婦,身份定有蹊蹺。


    隻是謝玉珠現下並不想去多管閑事,若那瘋婦想借自己做什麽,肯定還有後招。


    “嗯,辛苦你了,近日你無事便去梅園給那人送些吃食吧,切記別讓人知道。可憐你為了本宮如此奔波,還隻能讓你留在禦花園繼續做些體力活。”謝玉珠如玉石般的璀璨眸子含笑盯著他,帶著審視。


    小順子哪裏敢居功,跪伏在地:“娘娘的意思奴婢懂,在禦花園自由,不易被人盯上,娘娘今後若有什麽事,讓竹青告訴奴婢便好,奴婢此生都願為娘娘馬首是瞻!”


    若非被娘娘看上,他一輩子都隻能當被人欺負的小太監。


    至少現在有主子傍身了,而且娘娘為人大方,每次都給不少賞銀。他已經很滿足了。


    謝玉珠滿意笑了笑,又瞥了眼小順子眼角的淤青,美目輕眯。這個小順子會些身手,私下裏被人欺負卻不還擊,倒是個懂得進退隱忍的。


    她微微俯下身子:“你們的管事,是吳少監吧。”


    小順子咬了咬唇,眼底閃過一絲恨意,乖乖點頭:“是的。”


    “嗯,聽說他脾性大,最喜歡欺負身邊人……”謝玉珠坐起身擺弄了一下自己發間珠釵,漫不經心道了句,“若本宮讓你坐這個少監之位呢?”


    小順子驚愕抬頭。


    謝玉珠已經在掩唇輕笑了,笑意明豔動人,仿佛方才也沒有說,她抬起細白皓腕取下發髻上那根價值不菲的珠釵:“拿去吧,聽說你父親身子不好,送出宮給他換點藥。”


    小順子大喜,雙眼通紅,磕了十來個響頭才肯離去。


    竹青走了迴來,給謝玉珠披上厚實的絨毛外氅:“娘娘,迴去了嗎?”


    “夜裏景致好,再多看看吧。”


    今夜禦花園著實熱鬧,這邊小順子剛走,南邊假山花巷也響起了腳步聲。


    “主子,聽說今夜陛下沒去儲秀宮呢。”


    秦婉茹坐在假山旁的石桌前,嘁聲道:“那是魏昭儀應得的,真以為能永享聖眷嗎,這可是天子。”


    巧兒一邊捏肩一邊低語著:“可是娘娘不覺得奇怪嗎,鍾雀宮娘娘才帶了妹妹進宮,陛下就不去儲秀宮了,莫非陛下當真看中那謝二小姐了?”


    秦婉茹聽不得這話,重重一拍石桌!


    “說什麽呢,一個剛及笄的黃毛丫頭,陛下會喜歡那等貨色?”


    話這樣說,其實她也很擔憂,一個謝玉珠都招架不住,再來個二小姐,今後更沒她的份了。


    主仆兩人說著話,假山外傳來腳步聲。


    秦婉茹麵色一正,倏地看去巧兒。這禦花園南邊和她的宮最近,她每夜都有出來散步消食的習慣,懂事的奴才都曉得她的脾性,不會隨便叨擾。


    這誰啊,膽子真大。


    “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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