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其他民間宗教,這乘香教屢次避開朝廷的視線,發展得越來越是壯大。


    王自然也便不滿足關起門來稱佛做祖,開始結交官員,爭取起自家的名望和地位。


    乘香教極盛之際信徒百萬,還每年舉行一次朝聖大會。


    結果終於被朝廷注意到了,王自然被抓捕。好不容易花銀子買得自由,不想被京城得知乘香教的存在,結果又被廠衛捉到京城詔獄。


    王自然被關起來的這些年,乘香教又在他三兒子王好古的帶領下繼續發展,甚至舉兵造反,結果六年前兵敗,五年前被殺。


    曾經的百萬之眾,也因為多是普通百姓,被官府嚴令禁止後也便一哄而散。


    荊老爺一番講解,陸美玉聽得津津有味。


    “這麽說來,這勞什子教主也算有點本事。最起碼蠱惑人心這方麵,很有一套啊。”陸美玉聽完,不由得感慨道。


    “美玉,這種人別無所長,全憑一張嘴能把死人說活了。你們年輕,萬萬不可被這人說動。”荊老爺見她有些輕視的模樣,趕緊鄭重說教道。


    “嗯,我們省得。不過那屠堂主言語誠懇,對乘香教教主很是篤信,顯然中毒極深啊。”陸美玉稍稍壓低聲音道。


    “恐怕那王自然派她來,也正是利用的這一點。”荊翼點點頭道。


    “翼兒剛才與我講了這件事,我覺得最好完全拒絕,不要與他們沾邊。否則後患無窮。”荊老爺見陸美玉聽明白了,便直接說出他的立場。


    “爹,可是她說有閣老向天子進言,怕是真會解除我的兵權。”荊翼看了看陸美玉,不由得有些憂色道。


    “這——這可如何是好,要是當初你沒在奮武將軍麾下便好了。”荊老爺聞言也是有些撓頭,懊惱的道。


    “話也不是這樣說,沒有奮武將軍提拔,夫君說不定也做不到今時今日這個地步。飲水思源嘛。”陸美玉見荊翼臉色不愉,便出言委婉安撫道。


    “嗨,不錯。還是美玉有見地。倒是我因為心憂,有些失言了。”荊老爺也知自家兒子很是尊敬奮武將軍,話一出口便後悔了,趕緊找補道。


    “乘香教的消息應該不假。加不加入他們,林蠻都會來。如果林蠻入侵,京師震動,可能就顧不上我了。”荊翼皺眉道。


    “夫君,這王自然畢竟在朝中也有盟友,萬一你強硬拒絕,他一邊利用朝臣促成此事,一邊慫恿林蠻更晚行事呢?”陸美玉卻覺得荊翼有些想當然。


    “美玉言之有理。你阿爺曾說,當年有些重臣曾替王自然求情,他在東江係文臣中頗有些關係。如今四位閣老,有三位正是東江係。”荊老爺也點頭道。


    “所以,我覺得不妨虛以委蛇,就當花兩萬兩銀子買前途了。糧食我們也可出上幾萬石,不過可不能讓乘香教向百姓賣好。”陸美玉沉吟片刻道。


    “娘子,你是說?”荊翼先是點點頭,畢竟若是花了這兩萬兩銀子,能渡過難關,也是值得的。但陸美玉所說糧食的事,他還有些不懂。


    “他拿了我們的糧食賑濟災民,無非想示恩於百姓,借勢發展教眾而已。哼,人長得醜,想的卻挺美。糟老頭子壞得很!”陸美玉不屑的道。


    “哈哈,乘香教想占娘子的便宜,那確實打錯了算盤。就這麽定了,此事就由娘子操作,我便不再見那姓屠的了。”荊翼拍腿笑道。


    “翼兒,以後你也不要隻想著軍伍之事。如今做到了副總兵官的位置,可就不是單純的武將了。多關注時局,了解天子的意誌。”荊老爺也笑道。


    “是。唉,還是當初做奮武將軍親衛時,我更加開心。不過,爹你放心,如今兒子也成長了,凡事都會多想想。何況還有美玉幫我。”荊翼感歎道。


    “你啊,但凡有點美玉這般清醒的頭腦,我也少操心些。不過說起來,對於朝廷方麵,還是你阿爺看得更清,莫不如我派人接他過來?”荊老爺忽然道。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看這事行。”陸美玉也笑著讚成。


    “行,那我迴去便派人秘密去接。”荊老爺也不等荊翼說話,直接拍板道。


    事情談完,荊家父子便各自走了。


    陸美玉想了半晌,將屠菱請來,說了荊翼的決定。


    “荊夫人,那往後我們同為教友,可就是自家人了!”屠菱聽得大喜,臉上升起真正的笑容道。


    “屠堂主啊……”陸美玉正打算開口說錢糧的事。


    “荊夫人,我們都是女子,倒不用這麽生分。以後我稱您為姐姐,您便叫我妹妹可好?”屠菱臉色微紅的打斷道。


    “好啊。我姓陸,你便叫我陸姐姐好了。屠妹妹,如今我們這看著繁華,其實隻是糧食富裕些,銀子倒是也不太足。”陸美玉隨口應道。


    “呃,陸姐姐也缺銀子嗎?”屠菱本來還挺高興,聽她訴苦,不由得臉上一慌。


    “幾年前草蠻南下,北路首當其衝,將各地打得糜爛。這幾年大把銀子使下去,才恢複了元氣。不瞞你說,就這莊園都是百姓幫忙建的。”陸美玉又道。


    “這——確實如此。”屠菱聞言左右打量下屋舍苦笑道。


    她也看出來了,荊家的莊園占地倒是挺大,可是她所見到的屋舍並不奢華,甚至可以說反是有些簡樸,完全配不上荊翼副總兵官的身份。


    屠菱久在京城,也隨教主去過不少官員府邸,那奢華的家具、擺設簡直是金碧輝煌。相比起來,荊翼的府邸未見得比一般富商更好。


    她來之前盤算著,陸家糧行、京祿地產商會以及那麽多商鋪子、工坊在手裏,想必兩萬兩銀子對荊翼應該隻是九牛一毛。


    然而,聽陸美玉所言,這荊大帥竟然也隻是表麵光。好不容易賺點銀子,都貼補到地方重建上了。關鍵荊翼府邸的簡樸,她是親眼所見,不得不信啊。


    屠菱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對荊翼兩口子又是佩服,又是多了些親近之意。多好的大帥啊,竟然如此善待百姓!


    隻不過,如此一來,教主交待的任務怕是完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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