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賓直接被問懵了,大腦宛如宕機。


    他當然不知道哪裏來的,這讓他怎麽迴答。


    而其他前來看熱鬧的八婆還有來給於琪白撐腰的知青和鄉民也都被這個價格嚇到了。


    要知道七十年代,城裏的工人一個月最多的收入加上獎金有41元,而像他們這種每日上工下地的農民,一個月的收入也就是十塊錢左右,算上每家每戶養的豬,一年到頭也就是兩百塊錢不到。


    先前他們都不知道於琪白的這條手鏈價值多少錢,就聽到於琪白和陳隊長說肖婉婉和下放分子偷了她的東西,義憤填膺地跟著大部隊去找她算賬。


    仿佛下放分子和他的親朋好友都是天然的敵人。


    結果現在他們都被這個手鏈的價格給嚇得愣住了。


    城裏來的知青率先緩過神來。


    這不對啊。


    這手鏈這麽貴,按照陳大賓一個月的收入肯定是買不了的,所以隻能是他父母的錢,但是他父母一個月也就給他寄2.5元的生活費。


    他們是知道這手鏈的來曆的。


    三個月前,陳大賓去省城報告的時候給他女朋友帶迴來的手鏈。


    省城裏麵有友誼商店還有很多滬市的好東西,有這種手鏈不稀奇。


    但是他哪來的錢買這個呢?


    陳大賓看著身邊眾人懷疑的眸光,深色中的焦急一覽無餘,支支吾吾:


    “這,這手鏈就是我的!我給於琪白的!你管它怎麽來的!”


    陳大賓抓住於琪白的手趕緊往旁邊走,


    “你是不是把手鏈放在什麽門縫裏麵沒找到,再迴去找找去。”


    他眼狀這架勢不對,已經不想再找肖婉婉和蘇珩算賬了,隻想趕緊離開,免得其他人來深問他這手鏈哪來的。


    於琪白腦子像是缺了一根筋,陳大賓硬拉著她,她也不走:


    “你幹嘛啊!說好過來給我要迴手鏈的!你現在還不能走,她還沒把手鏈還給我呢。”


    “好!那你既然說這手鏈是我偷的,那你能告訴我,你這手鏈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嗎!是偷的還是買的!”


    肖婉婉特意加重了“偷的”這兩個字的音量。


    其他的人也逐漸緩過神來,紛紛問道:


    “對呀老大,你這手鏈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啊?我家是滬市的,也就是對外賓開放的友誼商店才有這種東西,你從哪買來的。”


    “陳哥啊,要不你解釋解釋?總不能讓那賤蹄子栽贓陷害你這手鏈是偷來的,趕緊打臉她!”


    陳大賓聽得臉色發白,恨不得把他旁邊的不會說話的笨女人扔出去。


    真是拖累他啊!


    肖婉婉兩句話逆轉了形式,一下子把群眾的注意力從她偷手鏈轉移到了於琪白和陳大賓從哪來的這手鏈。


    “大家安靜點,別吵了。”


    眾人撇過頭去,生產隊的大隊長張從哲趕了過來。


    剛剛有人跟他通風報信說有人偷了昂貴物品來請他主持公道,他也納悶,偷東西跟他一個隊長有什麽關係,但是為了穩住形勢還是先過來了,讓別人去警察局裏叫人最後趕過來。


    剛剛去通風報信的知青迴來了,還沒有搞清楚都發生了什麽事情,一臉自豪地看著陳大賓,似乎是要討要獎賞:


    “哥,我剛剛去找大隊長了!他已經過來要捉拿要犯肖婉婉和蘇珩了!他們馬上就要被繩之以法,可以給嫂子報仇雪恨了!”


    陳大賓臉色陰沉。


    好啊好啊,帶人過來的可真是時候!


    一直躲在後麵默默不聞,看著形勢的於敏發現事情有點超出她的控製範圍。


    趁著眾人混亂的架勢偷偷溜走了。


    丁春豔看著麵前前來製裁下放分子的大隊長,又迴頭看著肖婉婉,鼓足了氣勢:


    “肖婉婉!大隊長已經來了!我勸你現在立刻馬上交出這條手鏈,你現在再不給等著你的可救不是現在的情況了!”


    丁春豔一臉得意地看著肖婉婉,仿佛他們已經勝利,隻需要靜靜等待著大隊長對她的審判。


    “隊長,就是她偷了手鏈!快把她捉拿歸案!”


    大隊長張從哲看向眾人所指的方向。


    喲,這不是剛剛在村長家的肖婉婉嗎!


    她怎麽出現在這裏。


    怎麽一會兒沒見的功夫,怎麽就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了。


    “肖婉婉,原來他們說偷東西的兇手是你啊,你覺得你偷東西了嗎?”


    張從哲對肖婉婉的感觀非常好!


    打到了野豬第一時間沒想著自己留著,反而是送給老村長報恩!


    一看就是一個樂於助人、知恩圖報的好孩子!


    他當了這麽多年的大隊長了。


    他什麽人沒有見過。


    一眼就能辨別出一個人的好壞是非。


    “隊長,我沒有偷東西,是他們造謠我!”


    “嗯好,我信你。”


    眾人聽到隊長的開口,麵麵相覷。


    於春豔驚愕的眼神看向張從哲,不可置信地開口:


    “隊,隊長!是她偷的東西啊!你怎麽能相信她是無辜的”


    看這樣子,大隊長居然認識肖婉婉!


    她這麽多年來也就剛剛才有幸跟大隊長說上幾句話。


    肖婉婉她一個賊怎麽配認識大隊長!


    還是那麽熟的樣子!


    張從哲看著眾人的架勢,揮了揮手,讓其他人散開,留出一片空地。


    “那誰來跟我說說,到底是發生了怎麽一迴事。”


    於琪白搶著迴答:


    “我來說,我來說,肖婉婉她偷走了我的手鏈,她必須得被繩之以法,您得給我主持公道啊!”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張從哲打斷,他警告性的看了她一眼,示意讓她閉嘴。


    “你說話語無倫次,太亂了,來,肖婉婉你給我說說究竟是怎麽一迴事,漏的內容其他人補充。”


    被點名的肖婉婉走上前,卻被身後的蘇珩拉住胳膊。


    他那極為好看的眸子帶著不放心的神情看著肖婉婉。


    他有些擔心,怕她會遇到危險。


    肖婉婉對上他的眼睛,臉上一笑,似是在跟他說沒事。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但是我知道我剛從村長家出來的時候就遇到他們一群人,愣是說我偷了她的手鏈,我都不知道她手鏈是什麽樣的就給我安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他們甚至還要來毆打我和我丈夫,但是她這麽昂貴的一個手鏈,我也不知道她哪來的錢買的,她說是她男朋友陳大賓同誌送給她的,我就問他你這手鏈哪裏來的,他也迴答不上來,我就懷疑是他偷的,然後您就來了。”


    肖婉婉說的頭頭是道,邏輯清晰。


    張從哲點頭,思考著這件事情的邏輯。


    從他之前在村長家見證的送豬肉的事情來看,他倒不覺得肖婉婉真的會是偷東西的人,真相可能另有其他。


    “這件事情我會給你們所有人一個交代的,警察一會兒就來了,陳大賓你現在最好組織一下語言,一會兒準備一下該怎麽解釋他這手鏈從哪裏來的。”


    “於琪白、肖婉婉還有蘇珩你們一起跟著我走一趟,去警局錄個口供。”


    才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於琪白感覺都要哭出來了,她也沒說什麽,怎麽事情就變成他們偷盜了?還要把她送進警局去!


    她嚇得趕緊抱住張從哲的褲腳,一把淚一把淚的抹:


    “隊長同誌啊,我跟這個手鏈無關啊,要找也是找陳大賓啊,這手鏈是他送我的,我什麽都不知道啊。都是肖婉婉她弟肖賀告訴我說,這手鏈是肖婉婉偷的,我都招,能不能不要把我帶進警察局啊隊長。”


    肖婉婉眼底閃過疑惑,怎麽又牽扯上她弟弟肖賀了?


    她對弟弟也不差,為什麽他會汙蔑是她偷的東西?


    張從哲無奈地看著下麵的於琪白,


    “同誌啊,我讓你去警局是錄個口供,不是多大的事,一會兒就好了,我保證半個小時不到就可以出來了,你沒罪自然沒事。”


    於琪白還是不願,又讓陳大賓給她想辦法。


    陳大賓都後院起火了,哪來的功夫處理於琪白這無理取鬧的事情。


    一口氣把她推開,大聲著對她喊:


    “你夠了!你能不能不要在這裏耍公主脾氣無理取鬧!”


    於琪白被他的怒吼嚇的一愣,隨後十分惱火地罵著他:


    “好你個男人,女朋友有難了也不幫著點就想著自己,你怎麽那麽自私啊!我真是後悔跟著你…”


    肖婉婉擦了擦頭上的汗。


    果然這個世界上還是真的有腦子缺根弦的人。


    蘇珩輕輕拂過肖婉婉的額頭,他擔心她被剛剛的陣仗嚇到了。


    他心疼肖婉婉跟著他飽受別人的欺負和流言蜚語,擔心她會受不了。


    這種類似的事情他已經經曆過無數次了,已然無所謂,但是肖婉婉不一樣。


    男人清冷好聽的嗓音開口,帶著一絲無意識的撩人:


    “你還好吧,剛剛沒嚇到你吧。”


    肖婉婉迴過頭抿著嘴笑:“沒事了,都快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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