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更夫敲著梆子,在家家戶戶間穿梭。


    與此同時


    彭州向北百餘裏處,歇息著一隊十二個身著黑色勁裝的人馬。


    篝火映在冰冷的眸底,帶不出絲毫暖意。


    “頭兒,我們為什麽不連夜進去啊?”隊伍裏最小的人忍不住好奇的問。


    被稱為頭兒的男人撥弄著篝火,“第一次出任務?”


    “對。”


    “暗衛隻需要做到兩件事,效忠和效率。”頭兒多看了他一眼,“你師父沒教過你?”


    所以,不該問的不要多問。


    亥時聽出了他的潛台詞,臉上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笑,可這樣的笑最不應該出現在他們這種人的臉上。


    “我師父上一次出任務的時候死了,我現在是新的亥時。”


    頭兒撥弄篝火的手頓住,似乎連夜空中的風聲都小了許多。


    “我早就說過,”頭兒臉上流露出一種殘忍的意味,“他的心軟隻會害死自己。”


    亥時收斂了臉上的笑,麵無表情的盯著他,“子時,你隻是這一次帶領我,沒有資格在我麵前評判我師父。”


    “還真是他帶出來的好徒弟。”子時冷笑。


    “你什麽意思!”


    “行了,”始終閉目養神的男人睜眼,“都好好休息,明日一早進城,都低調些。”


    男人一發話,亥時再不甘願也還是閉了嘴。


    子時把手裏的東西丟進火裏,也不再多說什麽,“睡吧。”


    翌日


    十二個人收拾好昨天晚上的痕跡,繼續前往彭州的方向。


    不過卯時一刻,就有人敲響了甕暉堂的大門。


    “誰啊,”小廝睡眼惺忪的去開門。


    來人一襲玄色錦袍,看材質...應當是彭州臨雲閣新出的月影紗。


    就一個特點,特別貴。


    小廝瞬間精神起來,來生意了。


    “公子裏麵請。”


    男人麵容溫和,全然不在意小廝前後態度的變化。


    “不知你們總鏢頭可在?”


    小廝把男人引到平日裏用來待客的地方,“公子稍後,小的這就去請總鏢頭過來。”


    甕暉堂,聽起來最不像一家鏢局的鏢局。


    據說,甕暉堂一開始是家醫館,但當時甕暉堂的主人膝下隻有一女,兼之醫術不精,本想著招婿好將醫館發揚光大,可誰知道招婿招來的是個窮困落魄的鏢師,對醫術那是一竅不通,為了生計便改行開了家鏢局。


    感念先人,於是名字便一直沒改。


    甕暉堂的後院,是鏢師住的地方。


    總鏢頭有時候也會在後院休息。


    “總鏢頭,”小廝敲了敲門,沒聽到動靜就直接推門而入,“總鏢頭,來客人了。”


    差不多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趴在桌子上,用一種不是特別舒服的姿勢睡得正香。


    桌麵上還有一堆放在油紙上的雞骨頭。


    小廝嘴角微抽,他記得那隻燒雞是總鏢頭為了哄姑娘買的。


    看來總鏢頭不僅和姑娘吵架,還吵輸了,於是一怒之下就來甕暉堂睡,還把要帶給姑娘的燒雞都吃完了。


    “總鏢頭。”小廝聲音大了些。


    男人瞬間驚醒,還下意識摸摸嘴角,“咋啦咋啦?我姑娘過來了?”


    “姑娘沒來,來客人了。”


    “哦哦,來客人......等會,來客人了?”男人望向開著的門,“來這麽早?雞都還沒叫呢吧?”


    小廝提醒,“甕暉堂沒養雞。”


    “那我怎麽也沒聽見府裏的雞叫呢。”男人疑惑的摸著後腦勺。


    因為柏府和甕暉堂隔著一條街啊。


    小廝很貼心的沒有戳穿總鏢頭,“總鏢頭,客人。”


    “對對對,客人客人,你等我擦把臉。”


    男人洗幹淨臉,又換了身衣服。


    還沒進中堂,總鏢頭就聽到了女孩嬌俏的抱怨聲。


    “哎呀,我爹他就是個老頑固......”


    “柏慕初!”


    “兇什麽兇!我又沒說錯!”柏慕初可一點都不怕他。


    總鏢頭瞪她一眼,“別在客人麵前放肆。”


    “略!”柏慕初衝他扮個鬼臉,直接跑走了。


    “讓客人見笑了,小女頑劣,還望客人不要放在心上。”總鏢頭微微欠身。


    “令愛天真活潑,甚是讓人喜愛。”男人起身,“我今日來,是有些東西想請甕暉堂幫忙押送,價錢好商量。”


    “如此,裏麵請。”


    等玄衣男人離開,差不多的時候,柏慕初偷偷潛進去,發現柏父正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爹爹,”她撒嬌道:“這次的鏢可以交給我嗎?”


    “這會兒知道我是你爹了?”顯然,柏父還想著她的那句老頑固。


    “爹爹,我的好爹爹,女兒一時糊塗,口不擇言,爹爹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啦。”


    柏慕初眼巴巴的看著他。


    “不行,”柏父直接一口拒絕,“你還小,這次走鏢事關重大,再等幾年,再等幾年我就讓你單獨帶隊。”


    “你去年就是這麽說的,我今年都十六歲了,你還把我當小孩子!隔壁的二丫孩子都快生了,你天天連門都不讓我出。”


    柏慕初很生氣,非常生氣。


    她是想幫柏父把甕暉堂發揚光大的,可偏偏柏父從來不讓她碰甕暉堂的事情。


    一有押鏢的事情就說她還小,她都已經及笄了,柏父還是把她當小孩子對待。


    “我討厭死你了。”


    “哎,木木...”柏父起身,卻終究沒有追出去。


    他知道這孩子的心思,可......


    “姑娘...”婢女擔心的看著從甕暉堂跑出來的柏慕初。


    “他不讓我去,我還偏要去!”柏慕初站在甕暉堂的牌匾下麵,狠狠的跺腳。


    “彌紫,我們走。”


    “總鏢頭,姑娘走了。”小廝小心的敲門。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總鏢頭把玩著手上四四方方的盒子,微微皺眉。


    他這次可沒騙柏慕初,這趟鏢真的是事關重大。


    所以,誰去都可以,隻有她不行。


    也多虧了今天來的人久居彭州,不然......


    他把盒子放在桌子上,“來人,派幾個人守住姑娘,別讓她亂跑。”


    “是。”


    入夜,醜時五刻,正是人最鬆懈的時候。


    “扣扣扣。”


    有人敲了三下窗子。


    柏慕初翻身而起。


    她早就和彌紫交換了衣服,趁看守的人不備直接翻出院牆,直奔甕暉堂而去。


    她白天都跟鏢師們打聽過了。


    雖然沒有明說,但柏父肯定會讓資曆最大的趙師傅押鏢。


    趙師傅是看著柏慕初長大的,最是疼愛她了。


    雖然沒透露太多,但她一開始在中堂跟玄衣男人的天可不是白聊的。


    這次的鏢是送往九昭城寧國公府的一封信,客人囑托務必在七日內送達。


    而且,她知道裝著信件的盒子長什麽樣子。


    柏慕初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甕暉堂,又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出去。


    月光傾瀉而下,映出房頂上靜默的身形。


    “棋局...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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