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墨王府正院,此時屋內氣氛有些安靜。良久,王太醫收迴診脈的手,站起身,摸了摸頭上不存在的汗珠,有些磕巴的道,“恭喜王爺,王妃……懷孕了。”


    王太醫說完,屋內陷入一陣沉默。幾個丫鬟低著頭,不敢看坐在上首臉色難看的王爺,連一向粗神經的碧環都不敢隨意開口。


    幾個親近的丫鬟都知道,自從三年前王妃生下小世子後,王爺就讓府裏的王太醫給他配置了避孕藥丸,就是為了不讓王妃再懷孕。如今倒好,三年了,王妃居然又懷孕了。


    “真的?”秦喬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很高興有一個新的生命降生。


    王太醫聽到王妃語氣中的高興,忙躬身迴答,“千真萬確,王妃您確實懷孕了,已經一個多月了。”


    “那孩子還好吧?有沒有什麽要注意的地方?”秦喬高興之餘又想到昨晚兩人瘋狂的舉動,臉上不由浮現一絲擔憂。


    “王妃身體很健康,不用擔心,也不用吃補藥,是藥三分毒,王妃照常飲食即可。不過天氣暖和了,可以多出去走走,曬曬太陽。其他的不用特別注意。”


    秦喬聽完,點點頭,然後抬頭看到臉色不虞的褚之堯正坐在那裏生悶氣時,心中差點笑出來。


    秦喬對著幾個丫鬟使了眼色,示意他們出去。


    等屋內沒人,秦喬才走上前,順勢坐在褚之堯的腿上,摟著他的脖子笑道,“幹嘛生氣?這不挺好的麽?我一直覺得府裏隻有小悶壺一個孩子太冷清了,現在有了第二個,這不熱鬧很多麽?”


    “所以,是你讓王太醫把藥換了的?”褚之堯聽著這話不對,懷疑的開口。


    秦喬露出討好的笑,“王太醫說那藥你吃多了身體不好,你又不要我吃,那總不能逮著你一個人身體耗對吧?要是你身體出現了問題,我怎麽辦?你一點都不體諒我,你還怪我。”


    秦喬說完,假意傷心的起身,卻被一雙鐵臂緊緊環住。


    褚之堯無奈的看著懷中的人,沒好氣的說,“又渾說,我哪裏是怪你?”


    “好了,我的錯,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隻是不想你像上次懷孕一樣那麽辛苦。”褚之堯抵著秦喬的額頭。


    “所以,這就是你不待見小悶壺的原因?”秦喬靠在他肩膀上,把玩著他的手指。


    “嚴父慈母,對於小悶壺你太溺愛了,我隻能做個嚴父。”褚之堯是堅決不承認自己不待見兒子的。他隻是比起兒子,更在乎兒子的親娘而已。


    聽著褚之堯言不由衷的話,秦喬也懶得拆穿他,而是安慰他道,“你沒聽王太醫剛才說嘛,我的身體好的很。每次懷孕情況都會不同,這次我感覺會比懷小悶壺好一點,你別擔心。再說,懷孕雖然辛苦,但在見到孩子的那一刻,我會覺得那些辛苦都是值得的。”


    褚之堯當然明白秦喬的意思,孩子是血脈的延續,無論在這個過程中你有多麽抱怨,但在見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一種神奇的血脈牽引指導著你,關心著他,保護著他。這是一種本能,作為父母的本能。


    “對了,小悶壺呢?”秦喬突然想到已經三歲的兒子。


    “進宮了。”


    “你今天不是休息嗎?為什麽小悶壺獨自進宮了?”三年前,褚之堯把京城防衛的兵權交給了乾盛帝。


    作為掌控一切的帝王,自然也聽到了劉勇在牢裏說的那番話。出於君臣未來的考慮,乾盛帝還是收迴了一半的兵權,但加封了褚之堯為太子太傅,專門教授太子武藝。


    沒錯,乾盛帝終於立太子了。


    一連廢了兩個兒子,乾盛帝大概也意識到需要一個儲君來安朝臣的心。於是扒拉了一圈,從後宮中拎出一個隻有四歲的小皇子,親自帶在身邊教養。


    起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朝臣差點沒死諫在朝堂上。盡管乾盛帝看上去身體還不錯,但畢竟是快五十的人了,誰知道能活多久?


    而且小皇子以前也沒傳出什麽聰慧的名聲,生母也隻是個小家族的女兒,怎麽就越過那麽多年長的皇子,脫穎而出呢?朝臣生怕這是乾盛帝自己任性,直接找的年齡最小的出來頂包。


    萬一這小太子性情愚鈍,品性不佳,擔不起太子之責,那以後是不是還會重蹈睿王軒王之類的爭端?有個任性的帝王,朝臣真是操碎了心。


    對於朝臣的擔憂,乾盛帝並沒有放在心上,反而一心一意的教導這個最小的兒子。


    事實證明,乾盛帝眼光還是很準的。小太子自從讀書後,小小年紀就表現出聰慧,機智,方正等良好的品性。隨著年齡的增長,也表現的比一般的孩子成熟穩重,對待朝臣不僅有儲君的寬和,也有儲君的威嚴。


    褚之堯與小太子關係也不錯,小太子是個能吃苦的性子,褚之堯對於這個徒弟還是很滿意的。


    隨著兒子越長越大,秦喬漸漸不耐煩這個兒子整日在她跟前晃了,於是就讓褚之堯上值時把人帶進宮,反正皇上和小太子對小悶壺也喜歡的很。


    今日是褚之堯休沐,所以昨夜兩人才鬧的有點晚。


    倒是沒想到,兒子今日居然獨自進宮了。


    “皇兄說,讓小悶壺進宮當太子伴讀。”褚之堯一點都不擔心獨自進宮的兒子。別看他兒子話不多,但說一句話能把人給噎死,也不是個忍氣吞聲的性子,一不高興就驚天大哭,連太子有時候都得哄著他。


    “那麽小,他能幹嘛?”秦喬一副你逗我的樣子,看得褚之堯好笑。


    “正因為小,目前還可以肆無忌憚的跟太子稱兄道弟,培養感情。而太子也願意有這樣一個無害的弟弟,知道嗎?”褚之堯意味深長的說。


    秦喬看著褚之堯半晌,然後迴了一句,“你們皇家人心眼真多!”


    褚之堯聽完卻哈哈大笑,“這隻是未雨綢繆。”


    於此同時,皇宮中乾盛帝也在跟小太子聊墨王府。


    “太子,你覺得你墨皇叔在大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乾盛帝立在台階上,望著遠處的繁華街道,突然開口。


    小太子仰頭望著高大的父皇,思考著父皇問這話的意思。


    他從很多人口中聽到過墨皇叔的評價。喜歡墨王府的,就說墨皇叔是燕朝的戰神,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理應受到所有人的尊重。不喜歡的,就說墨皇叔殘暴不仁,冷血傲慢,遲早有一天墨王府會自食惡果。


    而對於他自己來講,墨皇叔隻是他尊敬的師傅,是關心他的長輩。盡管上課時很嚴厲,但墨王叔真的教會了他很多東西。


    “父皇,兒臣不知道墨皇叔是什麽樣的存在,兒臣隻知道墨皇叔是我的師傅,是關心我的人,是我的親人。”


    “哈哈哈,”很意外的迴答,乾盛帝卻很高興,彎腰抱起小太子,“太子,你說的對,無論別人說什麽,你自己心中要有答案。無論是戰神還是煞神,你墨皇叔是朕的親弟弟,是你的親皇叔,也是最關心你的人之一。”


    “你今後會聽到很多不同的聲音,你要自己去慢慢分辨。為君者,要大氣自信。朕自信是個好皇帝,而你墨皇叔又是朕當兒子養大的。所以無論外人說什麽,朕都自信他永遠不會背叛朕。而今,到你了。”


    乾盛帝說完,目光看向已經跑過來的小悶壺,又繼續說,“為君者,可以用權勢與財富籠絡人心為你所用,但要想獲得真正的忠誠,僅憑這些還不夠。感情,是帝王最沒用的東西,但也是帝王最珍貴的東西。可你要是用的好了,你收獲的不僅是一個親人,還是一個永遠站在你身邊的保護神。你明白嗎?”


    “兒臣有點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


    “不明白沒關係,你還小,朕也還有時間,朕會一點點教你。太子,你要認真學。”


    “父皇放心,兒臣一定認真學,將來做一個好皇帝。”


    “好,去吧,好好跟小悶壺玩。”


    乾盛帝放下太子,看著兩個小兒手拉手跑遠後,臉上露出欣慰的笑,遠處傳來兩個小兒的談話聲。


    “小悶壺,你喜歡太子哥哥嗎?”


    “喜歡。”


    “那你以後長大想幹什麽?”


    “跟我那個黑臉父王一樣,做戰神,比父王還厲害的戰神。太子哥哥,我長大以後你要封我做大將軍,我要為大燕開疆辟土。”


    “哦,如果到時我繼位了,我一定達成你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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