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寂靜。


    荊州府富戶胡家。家主胡及冷冷的注視著麵前站著的族弟,“當初說了不要留下那個婦人,免得後患無窮。你兒子倒好,還把人放到眼皮底下,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樁案子跟胡家有關嗎?”


    “如今倒好了,被欽差抓了個正著。”


    站在胡及麵前的族弟隻是胡家的旁支,也是胡標的親爹胡衝。胡衝咽了咽口水,小心的賠笑,“大哥,這幾日標兒並沒有過去,隻要沒有抓到人,那就跟我們胡家沒有關係。就算查到了,我們隻要不承認就成。


    再說,我們什麽樣的欽差沒見過?京裏來了多少大官,還不是被我們擺平了?隻要知府大人在,我們胡家就倒不了。”


    “閉嘴,你還有臉提知府大人,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你兒子壞了事,你覺得你們一家子還能不能活?”胡及低聲怒喝。


    “別怪我沒提醒你,今夜就把你兒子送走,要不然被欽差抓住,那就不要怪我不念家族情誼了。”胡及冷冷的注視著胡衝。


    胡衝心裏一個咯噔,知道家主在警告自己,忙點點頭,“大哥放心,我今夜就把人送走。”


    等屋裏沒人,胡及衝著屏風後麵的人影道,“等胡標出了城,就把人做掉,隻有死人才守規矩。”


    ……


    翌日一早,褚之堯和秦喬就出發去了張家。


    秦喬今日作書生打扮,麵容秀美,周身氣質溫柔,很容易讓人心生親近。所以當秦喬自稱是張懷的友人,路過拜訪張府時,張家夫婦很容易就相信了。


    “小生乃揚州人士。一年前,小生出門遊曆時與張兄在寧州相識,張兄人品貴重,才學驚人,小生佩服。我們二人相約來年在京城相見,可惜小生學問不精,不能應約,實在慚愧。


    我這裏有份張兄當日遊曆所做的一首詩,實在精彩,小生時不時拿出來欣賞一番。今日不巧路過此地,忍不住想來看看張兄秉燭夜讀的地方,冒昧打擾,還望二老不要嫌棄。”


    說完,把手中的詩稿遞給張父張母,表示自己說的是實話。


    至於秦喬的詩稿哪裏來的,當然是讓暗衛從學院裏偷出來的。不過張懷確實去過寧州遊曆,這點秦喬倒是沒騙人。


    張父見秦喬說得誠懇,立馬笑嗬嗬的說:“賢侄多慮,看你溫和知禮,談吐不俗,才學定也是極好。這次沒有考中舉人,下一次定能高中。你既與懷兒交好,老夫也托大叫你一聲賢侄。


    既然到了這,就當自己家一樣,這個院子就是懷兒讀書休息的地方,那邊有個涼亭,還可以喝茶聊天,走,老夫帶你去看看。”


    出乎意料,張父很熱情,熱情的讓秦喬覺得有這麽大家業的張父是個傻白甜。倒是張母,拿著詩稿,不知在想什麽,神情似悲似喜。


    張父帶著秦喬二人圍著院子轉了一圈,語氣中含著隱隱的自得,聽的出來,張父很為這個兒子驕傲。


    一直聽了半個時辰的誇讚,張父才有事離開,讓張母好好招待。


    等張父走後,屋裏一下子陷入寂靜,張母從始至終態度冷淡。秦喬仔細打量著張母,見她臉型瘦削,麵上雖塗了脂粉,卻依然掩蓋不住眼下的青黑,握著詩稿的手指枯瘦如柴。身上隱隱透著沉重絕望之氣。


    “你們不是懷兒的友人吧?”張母突然開口,讓秦喬愣怔,與褚之堯對視一眼。


    褚之堯眼神微眯,“哦,這話怎麽說?”


    張母沒有迴答,依然盯著地麵出神,可說出的話讓兩人大吃一驚。


    “雖然換了裝扮,但老身認人的眼神還不錯,昨日您二位就在胭脂巷對麵的茶樓,胭脂巷的騷亂應該也跟您二位有關。


    況且,這首詩雖然是懷兒寫的,但並不是一年前寫的,是在半個月前寫的。”


    秦喬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婦人。


    “這首詩有什麽特別嗎?你記得這麽清楚?”褚之堯也沒隱瞞,間接承認了此事。本來,暗衛也隻是憑著紙張的顏色來判定做詩時間,哪裏會清楚這詩到底什麽時候寫的。


    張母並沒有迴答褚之堯的問題,而是猛然抬起頭,突然跪了下去,“你們是不是京裏來的欽差?是不是來調查羅章的案子?你們能不能幫我找一找我的懷兒?我的懷兒,他不見了!”


    張母渾身顫抖,伏倒在地,聲音淒厲嘶啞,臉上滿是痛苦和絕望。


    秦喬震驚的站起身,走到張母身邊,把人扶起來。張母仍然渾身顫抖。


    “張夫人你知道些什麽……”


    “喬喬,有人來了。”秦喬話沒說完,就被褚之堯打斷。


    秦喬抬頭就見走廊處張父已經走了過來。


    秦喬低頭,想提醒一下張夫人控製一下情緒。誰知這麽一看,張夫人早就擦幹了眼淚,端坐在椅子上,微垂著頭,又變成了那個沉默寡言的張夫人。


    “你要是想為你兒子伸冤,晚上就去東城柳街雲來客棧。”在張父進來前,秦喬丟了這麽一句話到張夫人耳中。


    既然知道了一些情況,秦喬兩人也懶得陪張父演戲,於是提出了告辭。


    張父還有些詫異,不過見兩人堅持,也就不再多問。


    等迴去後,盧久已經迴來了。


    “王爺,今日一大早我們就去了鄒家莊,鄒家莊的人一開始阻止我們開棺。不過等他們看到活生生的羅鄒氏後,就不再阻攔了。


    經過仵作驗證,埋在鄒家莊的女屍年齡大約在十七八歲,除了麵容被毀外,手臂上也有一個跟羅鄒氏差不多的疤痕。


    不過,死者的疤痕更像是刻意弄上去的,但不仔細看很難發現,所以鄒家人才認錯了人。”


    “女子的身份有線索嗎?”褚之堯問。


    “目前還沒有,不過曾德清已經張貼了告示,讓有線索之人去衙門認領。不過,王爺,那女子還有一點特殊之處。”


    褚之堯聽到這詫異的抬頭看了盧久一眼,就聽到盧久繼續說道:“那名女子已經有了兩個月身孕。”


    褚之堯聽完,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


    “什麽?是個懷孕的女子?”秦喬聽到褚之堯說的話,大吃一驚,接著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怒火。


    “這些人是真該死,居然對一名孕婦下手,簡直不是人。”


    見秦喬怒火中燒,褚之堯心中那點怒意卻消散了,一下把人抱起來,放到床沿上,“別生氣,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能做的就是把兇手找出來,替那名女子伸冤。反正現在人已經抓到了,隻待審問。


    這兩日你也沒休息好,這會你就先休息一下,我出去一趟。”


    秦喬知道褚之堯要去審問犯人,也不煩他,乖乖的躺下休息。


    等人閉上眼,褚之堯吻了吻秦喬的額頭,才走出內室。


    見王爺出來,褚一上前稟報,“王爺,昨夜奇縣大牢果然有刺客,幸好我們的人提前守衛在那裏,我們抓了一個活口,已經帶了迴來。


    另外,胡標昨夜連夜出了城,我們的人正想攔截時,發現有人跟著他。我們本來以為這人是保護他的,沒想到走到城外運河時,那人卻想殺了他。我們出手把人救下,那名刺客卻逃走了。”


    ”胡標招供了沒有?”褚之堯問。


    褚一聽到這個問題,嘿嘿一笑,“胡標昨日見有人要殺他,早就嚇傻了,我們一問就什麽也招了,這是供詞。”褚一邊說邊把供詞遞給褚之堯。


    “據胡標交代,他與羅鄒氏是去年十月相識勾搭在一起的。那羅鄒氏嫌棄羅章窮,不體貼,就想勾搭個有錢的公子哥,胡標是胡家子弟,手上闊綽,正好是羅鄒氏的目標。


    至於陷害羅章,胡標說這些都是胡明叫他幹的。至於女屍,他說他也不知道那名女子是誰,隻知道這人是胡明迷暈了給他的,他負責殺死再毀容,其他的,他什麽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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