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並沒有直接迴到城中,甚至他根本沒有打算迴到城中。


    幾人送別範建最後的地方在十裏外的一個山丘之中,範閑看著範建一行遠走,這才調轉馬頭,王啟年和高達都在他的身後,高達這才問道,“大人,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摸清規律了吧?”範閑問道。


    “清楚了,十日一次,從北方進入了兩次,西方進入了兩次,每一次的都是九人的隊伍,距離上一次潛伏入京已經過了八日,所以按照推算可能不是今日,就是明日。”王啟年說道。


    範閑點了點頭,“那就先不著急迴去了,不過菜市口那邊盯著了麽?”


    “盯著了,雖然說好今日一早去,但是我們並沒有去,所以我就讓幾個手下盯著了,方才出城的時候沐鐵專門過來報告了情況,出來的人是洪竹。”王啟年說道。


    “洪竹……”範閑暗自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


    “是跟著侯公公的一個小太監,在江南道上最後一次傳聖旨的人就是這個小太監,大人你還給他遞了些銀票。”王啟年說道。


    範閑這才點了點頭。


    “現在宮裏太監基本上是分了兩撥,以皇帝禦書房值守的侯公公為大內副總管自成一個派係,還有就是以太後身邊的曹公公為一個派係,兩方算是互看不順眼吧,可是奈何陛下權衡的非常好,曹公公雖然是大內總管,但是權力各方麵依然可以被侯公公製衡,再加上侯公公確實是有些手段,兩方也隻是擦擦水,出點兒火星子,沒有什麽大的紋路。”王啟年說道。


    範閑點了點頭。


    太後身邊的曹公公範閑也是見過的,想來皇宮裏麵公公太監們爭權奪勢也不是罕見的事情,還好洪四庠這一類人並沒有參與這些權術的紛爭,不然真的再搞出來個什麽東廠西廠的,他可是吃不消。


    畢竟一個一個殺,太費事了。


    現在的事情都被範閑管理明白了許多,王十三郎也被安排在了京都城裏麵的,今日如果發現,範閑打算開始攔路截殺,但是要保證做到的是當做偶然發現的,千萬不能變成是蓄謀已久的,讓對方也感覺是碰巧,這個難度其實還是很高的,不過範閑基本上已經謀劃好了,所以按計劃實施的話,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剩下的就隻有等待了。


    三人找了一個距離京都城不遠的客棧,這才稍作等待歇息。


    “大人,靖王殿下那邊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辦?我看這幾日小姐東奔西走,似乎在想辦法解決柔嘉公主的事情。”王啟年問道。


    範閑擺了擺手,“這件事情目前沒有什麽很好的解決辦法,淑寧願意跑就讓她跑去吧,這些事情又沒有什麽危險,況且暗中那麽多人都在盯著這個小丫頭,她也出不了什麽事情。”


    “那司理理呢?”王啟年問道,“這幾日司理理的動向並不難找,她似乎就壓根沒有想要離開那個花房船,每日也似乎像是在和我們報平安一樣,時不時從船艙裏麵出來轉一圈就又迴去了。”


    範閑歎息了一聲,“北齊的事情並不是很好解決,你聯絡北齊的那個人怎麽樣了?他迴到北齊了嗎?”


    “迴去了,何道人已經迴了信,那人平安到達北齊,並且也和大宗師苦荷見到了麵。”王啟年說道。


    “哦?”範閑一笑,“苦荷怎麽說。”


    “何道人信中並沒有明說苦荷的迴複,下一次我再詢問一下。”王啟年解釋道,“信是昨日夜裏到的,按照路程應該有十幾天了,現在恐怕北齊已經在發生一些事情了。”


    “不會的。”範閑擺了擺手,“既然見到了這個人,苦荷就不會著急,他還需要等一個契機。”


    “什麽契機?”王啟年問道。


    範閑搖了搖頭,“總之一個事關國家存亡的大事,他不可能這麽輕易也不可能這麽輕鬆的做出選擇,要等,這件事情皇帝如果不動,他也不會著急,所以戰豆豆的生命,其實還是在她自己的手裏。”


    王啟年點了點頭,高達在一旁保護著他們,聆聽外麵有沒有什麽奇怪的聲音。


    過了半晌,範閑忽然說道,“老王,你的那房子,距離範府其實並不遠。”


    王啟年疑惑的看了一眼範閑。


    “以後有事兒的時候,就將妻兒接入範府吧,婉兒一個人,若若有時候也不在,互相也能有個照應。”範閑說道。


    “這……”王啟年當然是感激的,不過迴頭又想到自己家的母老虎撕心裂肺的吼聲,他深吸了口氣,久久沒有吐出。


    範閑安安穩穩的在京都城外安了家,但是大理寺這邊並沒有悄然安分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們的任務是快,是比任何人都快,是要更加快速的去做監察院還沒有做的事情,要更加穩當的將監察院甩在身後。


    當然這樣的行動也是需要代價的,就是比監察院更加的辛苦。


    孫堯書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了,他蹲坐在大理寺院子裏的花壇邊上,迷茫的盯著麵前的書信,書信上麵還是那兩個已經被他研究透徹的密碼。


    sb。


    這兩個字幾乎伴隨孫堯書三天三夜,日思夜想也都是這個所謂的圖形,範閑當然知道這會耗費大理寺很多的時間去揣測,但是範閑肯定沒有想過孫堯書會日思夜想的參破sb的奧義。


    終極奧義。


    賀宗緯踱步在庭院裏麵,他最近也是瑣事纏身,他現在雙麵發展,一方麵是大理寺的職位,要從大理寺丞進步到大理寺少卿,看似隻是跳了一級算是順理成章,可是這裏麵的繁瑣和規矩更是多如牛毛,別看就是一級,這一級可能就是坐鎮大理寺的第一把鋼刀。而另一方麵他現在是都察院的禦史,其實說白了這個都察院的都他娘的叫禦史,而他的官職是僉都禦史的下一層,僅僅就是一個禦史而已。


    按理來說,都察院基本上有名有姓的人都會有官品,但是賀宗緯似乎像是一個另類,他並沒有什麽官階,隻是有一個官名而已,這也是一個讓他非常不舒服的地方,不過他也沒有什麽可抱怨的,畢竟他這一路走上來,扶持他的人,他就是渾身是膽也不敢抱怨一句話。


    轉了三四圈,賀宗緯歎息了一聲轉而走出了大理寺。


    走過皇城小道,走宣武門過洞庭院落,這才走到了一旁的堂院,這個院子很有意思,是一般公公和太監休息的地方,當然這個休息的地方不光隻有一個院子,裏麵還有房間和其他的東西,而能夠坐在房間裏麵休息的公公,肯定不是一般的公公。


    白日裏皇帝陛下醒著的時候,一般都會在禦書房或者是太和殿裏麵辦公務,所以候公公白日裏若是皇帝陛下沒有明確要求的話,他都會出現在禦書房伺候皇帝陛下飲茶吃點心,而曹公公就不一樣了,他統領的是後宮,沒有專門負責照顧誰,隻是沒事兒了去關心關心太後,關心關心各個妃子便可,所以他的時間比起太監勢力的另外一個黨派,要閑散的多了。


    當賀宗緯溜達到了別院裏麵的時候,曹公公已經在那裏訓人了。


    “長公主院外咱家已經交代了好幾次,不必再增派人手了,前些日子縮減成了三個人,怎麽今日又變成了八個?什麽意思啊你們?啊?”曹公公的聲音吊著,訓斥的時候蘭花指點一點,左右點了好幾次,氣的滿臉通紅。


    “曹爺,不不不,不是小的幾個自作主張的。”一個小太監跪在地上,全身發抖得解釋道,他似乎是幾個太監裏麵年頭最長的,這個時候自當是他說話,他不說話,處罰也是叢他那裏開始的。


    曹公公撇了撇嘴,“天殺的,不是你們自作主張,難不成這皇宮大院裏麵還有人敢和你安排這些事兒?宮裏誰不知道你是咱家的人?”


    “太……太子殿下……”顯然小太監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能自顧自的實話實說。


    “喲喲喲,這天下能給你撐這個罪過的人多了去了,你居然敢提太子殿下,你是覺得咱家是個蠢蛋,不能識破你的話?”曹公公從背後抽出了一根長鞭子,直接打在了麵前的小太監身上。他知道,太子安排這些人的事情可能是真的,但是他就是不爽,抽出鞭子打打人也算是出氣了。


    賀宗緯看著這個囂張跋扈的公公,心中一震反感,他本就是一個讀書人,對太監這個行當本來就沒有什麽好感,現在接觸的多了,更是比較惡心他們的做法,可是這些人又緊密的在各種官員和皇室之中盤根錯節。導致賀宗緯即便是再反感,也沒辦法避免和他們大交道。


    “咳咳……”賀宗緯咳嗽了一聲,踱步進入了院子裏。


    他不必遮掩什麽,即便是內衛禁衛現在也沒有攔著自己的,況且這些小太監們。


    “喲,賀大人。”看到賀宗緯的曹公公立刻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轉而走到了賀宗緯的麵前,在外人的眼裏,一個大內總管能夠對一個五品官員如此的態度可謂是讓人驚歎,不過各種原因隻有兩個人明白。


    曹公公知道,現在這個賀宗緯可是比範閑都紅的紅人。


    “嗯。”賀宗緯坐在了堂內,問道,“陛下現在在做什麽?”


    能問出這句話來的人,顯然都是皇帝身邊的紅人,甚至是紅到發紫的近人才會這麽問,他們可以隨意的出入禦書房,可以隨意的見到別人甚至一輩子都見不到的皇帝陛下。


    “現在應該在禦書房,大人可以直接去拜見。”曹公公說道。


    賀宗緯點了點頭,忽而問了一聲,“昨日範閑到了西街菜市口。”


    曹公公一愣,心想範閑去菜市口你跟我說什麽?老子又不是賣菜的。不過顯然他不能直接這麽說,於是說道,“大人有什麽問題嗎?”


    “聽說你們有些公公管這些事情,能不能叫來?我想問些事情。”賀宗緯說道。


    曹公公呢喃了一會兒,想來賀宗緯也是皇帝身邊的紅人,自己想要和姓候的雜碎爭權奪勢,這個人是必不可少的,索性說道,“大人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將後宮采集的小奴才給您叫過來。”


    “勞煩曹公公了。”賀宗緯笑了笑,說道。


    曹公公轉身離開,賀宗緯惡心巴拉的啐了一口,他癱軟的躺在了椅子上麵,若有所思的思考了起來。


    範閑去那裏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事情,說不定自己跟隨著範閑,會找到一些出乎意料的東西。


    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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