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波紋過水花,在腳掌輕輕踏過水麵之後,恢複了平靜。


    二人的身形交錯在了一起,這一瞬間,周圍的波濤都是寒冷的。


    範閑並沒有出劍,但是對方的刀卻早已經出手,強兵攻勢之下,範閑的身形節節敗退,他左右的空間也跟著被壓縮了下去,隻能被迫後退了幾步,對方的攻勢非常的迅猛,範閑左右閃避之後,頂在了身後的房梁之上,這才縱身一躍,到了房頂之上。


    “還不是因為你!”漁夫冷哼了一聲,躍然而起,雙刀直接向範閑砍去。


    範閑一愣,左邊一閃左手按地空翻而過,隨後落足問道,“和我有什麽關係?”


    漁夫氣唿唿的說道,“老子本就是她師兄,但是朵朵第一次從江南迴來之後,便說是慶國之內全部都是按照實力的強弱來排序,說是北齊若是不實行會丟了家師苦荷的臉麵,這才要重新排列。”


    “那你就信了?”範閑一驚,站在原地問道。


    “那是自然,畢竟是北齊聖女的話,不會有人懷疑的。”漁夫說道,“所以我們進行了比試,後來即便是家師到場也沒有說什麽,我便這麽相信了。”


    範閑噗嗤一笑,這確實是海棠朵朵能做出來的事情,不過側麵也反映了這個師弟是海棠比較喜愛的人,不然也不會和他開這樣的玩笑,畢竟狼桃最後連身死都不知道這個師姐弟重新排位的事情在裏麵。


    “那你還真說對了,我們慶國便就是這樣的,朵朵並沒有欺騙你。”範閑笑道。


    “所以,我要怪你!為什麽要告訴朵朵!”漁夫再次抄起家夥就上去和範閑拚殺。


    “她和你排序,你怪到我頭上!”範閑一驚,立刻向後撤去。


    雙方再次交手。


    範閑知道對方的實力到底是如何的了,至少是和明竹香一個水平的九品上,但是區別在於,他修煉的便是那普通的天一道法,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隨著天一道法那剛柔並濟的攻勢打了過來,範閑提息了口氣,大聲的喊道,“再打我可就要走了。”


    漁夫住了手,站在原地看著範閑,“你怎麽知道是誰來了?”


    “我知道的當然比你知道的多。”範閑笑了笑。


    “那你告訴我,來的人是誰?”漁夫眯著眼問道。


    範閑聳了聳肩,“駝山別想了,你的腦子能把天一道法練明白就不錯了,其他的事情,等一會兒我請你吃飯!”


    “吃飯?真的?”駝山心血來潮。


    “當然是真的。”範閑跳下了房簷,向花船走了過去。


    駝山在後麵傻嗬嗬的看著,撇了撇嘴沒有說什麽多餘的話。


    船上麵並沒有多麽絢爛的燈光,兩個侍女站在門口兩側,見到範閑的時候,二人互相對視了幾眼,其中的一個還撩開門簾問了問裏麵,這才不管了,給範閑將船艙門簾拉開,讓他走了進去。


    範閑隻是輕點了一下頭,便走入了船艙之中。


    花香四溢撲來,範閑船入船艙就如同進入了一個夢幻的美麗夢境一般。


    範閑坐到了椅子上麵,麵前的人兒露著後背,穿著一身輕紗衣,正在描眉畫目。


    “還是南慶好,可以穿這樣輕紗的衣服,可以穿紗裙,在北齊太冷了,即便是夏天都沒有什麽紗衣可以穿。”女子的聲音嫵媚妖嬈。


    範閑看著她幹淨的後背,隻是笑了笑,“大老遠從北齊跑過來,是為了讓我看你穿紗衣?”


    “是讓你看我……”轉過頭來的女子,正是司理理。


    範閑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意外,他甚至深吸了一口氣,緩慢的吐出了之後才說道,“行了,錦衣衛指揮使大人,有事兒說事兒吧。”


    司理理噗嗤一笑,將腮紅放到了桌子上,“範大人真的是冷漠無情呢。”


    “我?”範閑略顯愣神兒,“我如何無情?”


    司理理撇了撇嘴,“將我們這孤兒寡母丟在北齊,如何是好呢?”


    範閑無奈的搖頭,笑道,“在北齊養尊處優,過神仙一樣的日子,現在跑到了慶國,這還怪起別人了?”


    “範大人真會逃責脫罪,不過我也不怪你,隻是……”司理理笑道,“為何我來了南慶,範大人你也不驚訝?”


    “你還沒出北齊,我就知道你要來了,有什麽驚訝的。”範閑笑了笑。


    “北齊的人不都撤走了嗎?為何……”司理理正要問,忽然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啊。”


    “你知道就好,不必多言。”範閑道。


    “這我北齊內憂外患,範大人的探子都打到了內部,看來我還是要著手去請查一下了。”司理理說著,看著自己花裏胡哨的手指甲,端詳著,想了想這才說道,“範大人既然知道我來,又知道這些情況,你既然這麽聰明,那你猜一猜我來南慶做什麽?”


    範閑輕柔的磨著桌上的茶葉,給壺裏麵填了一些茶,這才用一旁的開水衝了一遍,手法很細膩,也很熟練,他晃了晃茶杯,又拿起了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輕輕的細品了一口,才說道,“好久沒有來醉仙居,這摘仙人的酒也好久沒有喝了。”


    司理理沒有說話,而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給範閑遞了一杯茶。


    範閑似乎等待了些許,這才說道,“其實並不難猜,隻是不要直接去猜,從旁邊的意思去猜,就能猜得到,如果直接猜,誰也猜不到。”


    “哦?”司理理來了興趣,她若有所思的看著範閑,“你真的知道?這可是北齊的秘密。”


    “北齊的秘密?”範閑莞爾一笑,“我覺得並不是,更像是司理理和北齊國師的秘密,這個秘密可能很深的,當然是對於旁人而言,對於我而言並不是很難猜,我隻需要想一想便可以猜到了。”


    “那範大人不妨說一說。”司理理說道。


    “猜東西,講究一個訣竅,這個訣竅就是入手點。”範閑看了一眼門外,才說道,“我的入手點很簡單,就是外麵的駝山。”


    司理理看著範閑,有些不解,“和駝山有什麽關係?”


    範閑指了指外麵,說道,“駝山是苦荷的人,這件事情知道的人雖然不多,但是我知道,所以北齊錦衣衛指揮使出遠門身邊帶的居然是國師的弟子,你說這件事情是不是很有趣?”


    “隻是因為國師擔心我的安慰,我想來既然有了九品高手保護,那麽就不必帶手下的人了。”司理理的解釋似乎很順暢。


    但是範閑並沒有這樣覺得,他伸出了兩根手指頭笑道,“這說明了兩個問題,第一,北齊錦衣衛已經有了皇帝陛下的人,而這一次出使南慶,北齊錦衣衛指揮使帶著得人裏麵也有陛下的人,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他們都死了,而殺他們的人,正是駝山,”


    “第二,既然錦衣衛的人死了,說明你要做一件皇帝不能知道,卻又到最後一定會知道的事情,而且這件事情需要聯係到我,那麽我可以猜的明白。”範閑說道。


    “你要殺皇帝。”


    寒風蕭瑟,似乎晚上的風,吹到了船艙裏麵。


    司理理的臉上,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那般笑意,反而是有些吃驚,她看著範閑的目光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還是掩蓋不住的暗歎,她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的問道,“你一開始就知道?”


    “我隻是猜的而已。”範閑微微一笑,“畢竟是猜,不需要證據,若是讓我去和旁人說北齊的皇後要殺皇帝,恐怕誰也不會信的。”


    再次將酒杯斟滿,司理理才說道,“不是我想殺陛下。”


    “是你們的陛下想殺我。”範閑緩慢的說道。


    “是的。”司理理點了點頭。


    多狗血?範閑心中冷笑,但是他還是說道,“所以也不是你要殺他,因為他想殺我,對於你來說,並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司理理說道,“其實說白了,北齊皇帝想殺你,是一件雖然意料之外但是仍然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可以理解,他也派出了狼桃這樣頂尖的高手來刺殺你,雖然失敗了,但是他仍然沒有放棄。”


    “所以第二個來刺殺我的人,就是他北齊的皇後。”範閑說道,“因為這個皇帝明白,能夠做成這件事情的北齊人,隻有兩個。”


    “海棠朵朵不可能來的。”司理理說道,“皇帝生怕海棠知道了這件事情,所以專門讓我在海棠迴來之前立刻離開上京城,所以我和海棠連麵都沒有見到,我便已經出來了。”


    “不對。”範閑看著司理理,“你們北齊皇帝就算是想,也不可能直接派出皇後這樣的人物,出這個主意的人,很可能不是皇帝。”


    “對,是苦和大師。”司理理說道,“這件事情,你為何會知道?”


    範閑並沒有迴答司理理的問題,而是笑了笑。


    他知道苦荷為什麽不殺他,他當然明白苦荷為什麽會讓司理理來,因為海棠朵朵如果接到這個命令,她可能會選擇直接消失不見,而這件事情還是不會結束的,北齊還是會有源源不斷的殺手到來取範閑的狗命,所以他必須找一個能出手的人來辦這件事情,這個人就是司理理。


    隻有司理理才會為了北齊的皇室和北齊的那個太子,來殺了範閑。


    這就是苦荷的計策,因為在皇帝陛下那裏,是說得通的。


    畢竟戰豆豆不是一個傻子。


    他的聰慧,範閑領教過。


    而苦荷之所以讓司理理來,就是為了通過司理理的口告訴範閑這件事情的開始。


    “苦荷見過你。”範閑說道。


    “是的,那一次,是我第一次見到苦和大師的真容,在帽子下麵的陣容。”司理理的神情有些驚訝,她看著範閑說道,“他將所有的錦衣衛全部殺了,然後告訴了我一句話。”


    “殺了皇帝?”範閑問道。


    “是的。”司理理點頭說道,“苦荷大師告訴我,之前那太後可以帶著皇帝穩穩的控製住這個國家,那麽之後也可以,但是範閑不能出一點兒事情。”


    “他為什麽知道,你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皇帝?”範閑問道。


    “因為他知道……你救過我。”司理理想起了曾經範閑第一次北上的時候,那藏在自己身體裏麵的藥物,還是範閑遞來的解藥。


    範閑一拍桌子,“這個朵朵,怎麽什麽事兒都說!”


    “這也不怪朵朵。”司理理有些無奈,“但是事已至此,隻能是如此了。我也別無他法,可是要殺了皇帝……我……我……”


    “不會讓你動手的。”範閑站了起來,“這幾日,你便在京都城安定下來吧,這裏還有北齊的眼線,你可以把一切的做的真了,但是切記,一定要等,因為要殺皇帝的人,不是你。”


    “不是我?”司理理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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