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飄灑在了林蔭路上,夕陽遮蔽著的街道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壯麗。


    北齊的秋天可是要比南慶來的早一些,畢竟北齊在最北邊,距離那祁連山脈也不過數十日的距離,所以這裏的寒冷先至也是理所應當。


    北齊的小皇帝正坐在後院的花園旁邊,風景秀麗。


    南慶雖然景色秀美但是說到底地處偏南,雨季多,想要長期這麽在室外待著也不太好。而北齊地處於北,比較荒涼,景色大多是人建設出來的,雖然少了那一份自然的優美,卻多了諸多便利。


    秋風安然拂過,涼爽之際。


    小皇帝正在翻閱奏折,正巧在這個時候,身後出現了一個身影,悄然飄浮過來之後,靠在了皇帝的身上。


    “身體如何了?”皇帝並沒有迴頭,他嗅到了那股獨特的香薰,那是從慶國監察院提司手中送出來的禮物,這個香薰伴隨了皇帝整整一年的時光,所以現在他即便不去看也知道香氣的主人是誰。


    女子飄然坐下,宛如一簾幽夢,她輕柔的手臂抬起來,給皇帝陛下續上了一杯茶水,笑吟吟地看著如今這英姿颯爽的北齊皇帝,笑道,“好多了。”


    嘴上說是好多了,可是仍然麵色有些蠟黃,和當初在十裏關外送別範閑時候的樣子差了些許,臉上也沒有那胭脂俗粉,取而代之的是素麵朝天卻又精致的五官,溫婉而笑,靜若處子。


    司理理將茶水壺收迴,放到了一旁,雙手托著腮看著皇帝,“我聽到了消息,陛下你準備禦駕親征?”


    “是啊。”皇帝將手中的奏折看完了之後,這才轉而看向了司理理,他雙手將司理理的手抓起來,關切道,“消瘦了許多,太醫開出來的藥你都按時吃了嗎?”


    “吃了,你都不知道那些宮女有多麽著急,每日生怕我不吃藥,按時按點,真的是半分半豪時間都不差。”司理理低頭莞爾一笑。


    “那是自然,這可是齊國之大事,皇子誕生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有一個人敢怠慢,朕就要了他們的命!”皇帝說道,隨後又對那司理理身後的宮**沉著臉說道,“如此大的風,你是要朕教你如何伺候人嗎?”


    “奴婢不敢!”那宮女立刻從後方的人手中拿起了一件披風,這才立刻給司理理披上。


    “陛下,別怪她們了,是我不想穿著的,感覺有些悶熱。”司理理說道,“這是太醫的藥火候恰到好處,體內會有那到溫柔之感,自當是康複的預兆,再說了我隻是生了個孩子,又不是病,陛下你不要太過擔心。”


    皇帝笑著搖了搖頭,“朕也是第一次迎來皇子,當然不免有些緊張。”


    “陛下無需因為這些擔心,馬上就要禦駕親征西陲邊關,戰事要吃緊,你的身子也要注意。奴婢是想……”說道這裏司理理頓了頓,才下定了主意,說道,“是想隨您一起出征。”


    “萬萬不可。”皇帝立刻阻止了司理理的想法,他目光凝視著司理理,“你是想隨著朕出征?還是想見他?”


    “這……”瞬間,司理理羞紅了臉,她撇了撇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朕知道你的心意,但是這一次事關重大,範閑的身份特殊,太後的計劃,是要擒住範閑,如此一來,便可要挾住南慶的大軍。”皇帝歎息了一聲。“可是朕並不這麽認為。朕以為範閑之所以不可以用在這裏,是因為那二皇子本就和範閑是敵對關係,而此時的南慶範閑和齊國有內庫的貿易約定,若是範閑失勢,朕得不償失。”


    “這是慶國的內政,朕是不該管。”皇帝看著司理理,“可是你也知道,此世間人之常情太過複雜,情誼是一迴事兒,家國天下又是另一迴事兒,無法同日而語,這也就造成了現在這個局麵。”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司理理問道。


    “理理,你也是個聰明的女子,你給我朕說說,還有什麽辦法?”皇帝並沒有懷揣著期待,而是隨口一問。


    司理理低著頭,“南慶的二皇子我見過,他的心思縝密,但是之前我們收到的消息,範閑大勝二皇子之後,可是將二皇子的羽翼剝削殆盡。現在能夠拿出來的,也就是寥寥幾人,但是我們不可否認,兄弟情深,那二皇子和當今南慶的大皇子,可是親兄弟,他們之間的關係我們不知道,但是這段關係可能會影響到整個事件。”


    “哦?”皇帝的眼光之中閃亮了一下,他看著司理理,“大皇子?”


    “是的。”司理理說道,“大皇子可是曾經鎮守西陲邊關的人,如今他雖然帶著五百親兵進入了京都城,可是現在大批量在西陲邊關駐紮的軍隊,仍然是大皇子帶出來的兵,說白了,他們對於慶國京都城的命令還不如對大皇子的命令來的正統。”


    “這一點朕也明白,但是你也要知道,總也是骨肉至親,血濃於水,大皇子再不濟也不可能幫助範閑,對抗自己的弟弟。”皇帝歎了一聲。“這件事情終究不好辦。”


    “我相信範閑。”司理理說道,“我總覺得南慶的都城裏麵,他的身份不簡簡單單是一個提司大人,他的助力很多,多到我不曾想象,陛下您可不知道,當初在南慶之中,他隻身進入京都城的時候,就直接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他的實力和資本遠遠不在那個位置上,他甚至無法和任何人抗衡,可是似乎一夜之間,他就越上枝頭變成了鳳凰,一夜之間,財權都變到了他的手中,更是有了誰都不敢蔑視的監察院,而且擔心範閑出事,陳萍萍竟然動用黑騎來抓我。”


    “那時候我是整個京都城的香餑餑,誰抓到我都會至少官升一品,立下大功,可是硬生生地被範閑留在了手中,誰都沒有帶走。甚至是直接成為了監察院地牢裏麵的觀光客,就算是丞相的人,也不得靠近。”司理理說道。


    皇帝看著她,隻是微微一笑,再也沒有說什麽。


    ……


    走過山嶺路,就是北齊的地界了。


    “大人。要過山嶺了。”王啟年一臉不懷好意的看著範閑,範閑當然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一年之前從這裏走過的時候,王啟年和範閑遭遇了二皇子的圍追堵截,也就是在這裏,言冰雲給了他一刀。


    範閑鄙夷的看了一眼王啟年,“那時候應該讓你留在現場,讓你感受一下高達的感受。看你敢不敢這麽多話。”


    王啟年立刻收聲,高達卻笑嘻嘻地說道,“王兄還是勇猛無比的啊,想來那時候對陣肖恩仍然麵不改色,如今故地重遊,走這北齊也算是輕車熟路,簡單無比啊。”這話給王啟年說得臉一紅一紫的,羞愧得很。


    幾人歡樂得走著,而此時的馬車後方忽的一步震動,隨後範閑立刻撩開了馬車的擋簾,這才讓出了一條路,來人身著紅衣,直接跳上了馬車。


    “大人!”來的不是旁人,而是被海棠朵朵曾經救出來的三個侍女其中的一個。她被海棠朵朵起名小青,當時範閑還提議來一個小白,但是被否決了,所以現在看到這個小青的時候,範閑浮想聯翩,甚至感覺若是下雨,可能這個女子會變成一條蛇。


    輕輕點了點頭,範閑應聲,“說吧。”


    “大人,大小姐和小小姐已經送迴去了,虎衛在迴來的路上,我先行一步到達,和您報信。”小青嚴肅的說道。


    範閑點了點頭。


    他已經知道了苦荷不在北齊的事情,所以範若若就沒有任何必要和他一起進入北齊,況且在走之前,五竹對於範若若已經有了一個基礎教學的成果,再加上五竹不知道給了範若若什麽機密的東西,範閑甚至連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就將範若若送迴了京都城。


    範淑寧雖然有些不舍範閑,但是範閑不會讓她涉足險境,況且家中有範若若在,相信大家對於範淑寧的進入,是非常歡迎的,所以範閑不必擔心這些,再加上範閑給了林婉兒一封家書,一來是報平安,二來是交代自己下一步的動向,三來就是說了說範淑寧的事情,想來林婉兒也不是一個迂腐之人,所以不會對範淑寧有如何的芥蒂。


    而麵前的小青,範閑有些頗為感動。


    此人被海棠朵朵從程大龍的手中買下之後,就跟隨了海棠朵朵,而海棠朵朵知道,小青在三人之中的身手是最好的之後,就讓她留在了範閑的身旁,並且花了很久的時間去交代了一些事情,這樣的相互信任,是範閑從沒有見到過的,不過這樣也好,起碼自己也有一個可以隨時和海棠朵朵溝通的渠道。


    現在這一步,走的非常艱難,範閑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路是步履蹣跚的,所以能多一個幫手,肯定是極好的。


    “婉兒郡主有家書一封,敬給大人過目。”隨後小青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


    範閑接過之後,這才開始細細品讀了起來。


    “吾君,相公,安之。見信如見人。”


    “婉兒在家中數日,日夜掛念相公,想來如今應該已經到了滄州,可是無論婉兒詢問父親大人還是宮中都對相公杳無音訊,今日見得若若迴府,並且成功拜入苦荷大師門下,深感欣喜,也同樣得知相公平安無事,心中巨石也就落定。”


    範閑一想,應該是範若若自己編的瞎話,這苦荷連她的麵都沒有見到,這就敢說自己已經拜入苦荷門下,這不是欺君大罪?不過轉念一想,範若若和海棠朵朵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沒準是那個狡猾的女人教導自己純真的妹妹撒謊,想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也就沒有管,繼續看了下去。


    “我將範淑寧直接接到了自己的廂房之中,聽聞若若所言,舒寧的身世非常的淒慘,小小年紀如此的遭遇,我聽得也是淚如雨下,心神不寧,後來一想,相公真的是文采當世一絕,這淑寧二字,正是取自相公的詞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來這淑字可是希望淑寧能夠宛若而生,美豔動人,而寧則是太國寧安之理,希望淑寧平平安安,這寓意非凡,婉兒十分的感動。”


    “相公放心,我定視淑寧為己出,而且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也都非常喜歡淑寧,隻是那監察院的陳院長來了一次,問了淑寧幾個問題之後,臉色不大好的迴去了,但是第二日就滿心歡喜帶了一大堆的禮物,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那人行蹤詭異,我也不好判定什麽,但是陳院長對我們的照顧,是可以看得出來的好,經常邀請我去陳園,聽那桑文唱曲。”


    “相公,聽聞你要去北齊,二哥已經上了路,現在的時日怕是已經到達了西陲邊關,和那西胡人有了接觸,你可要萬千小心,師父前幾日過來瞧過我的病情,說是大有好轉,我們二人商討了很久,如若是二哥對你有任何的圖謀不軌,我們一人抓一把鶴頂紅,直接殺到西陲邊關,誰死誰活還說不定呢。”


    “哦對了,鶴頂紅會燙手,那就用廬山玉或者是斷腸散吧。”


    “相公,早些迴來,現在家中又有一個天天惦念著你的人了,甚是想念。”


    “見到範思哲之後,多多照顧他的生活,還有母親大人對於範思哲想念更甚,他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向家中寫信了,你要催促些。”


    “筆至於此,甚是想念。”


    看完了林婉兒的家書,範閑直接在馬車裏麵燃燒了去,他喃喃自語笑道,“我也想早些迴去,可是如今並不是我像的那般容易啊,婉兒你可不知道,你的好哥哥給我擺了多大的陷阱在等著我呢。”


    小青沒有說話,安靜的坐在一旁,而此時的範閑,目光放在了小青身旁的那包裹之上。


    那個包裹是影子臨走之前給他的,範閑打開看過了,是金盔金甲,他記性不錯,當然記得,是禦書房裏麵的那一套,也是曾經皇帝陛下禦駕親征的時候,穿過的那一套。


    “這皇上,真的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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