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迴到了房間之中,此時他已經得到了消息,而迴到家之後的房間桌子上,果然擺著一封信,但是這封信的旁邊,還坐著一個人。


    範閑突然一想到,壞了!這才趕忙跑進了房門,並且在嘴裏罵了王啟年一萬遍。


    “我就知道相公要迴來。”林婉兒的語氣雖然溫和,但是聲音異常的僵硬,甚至臉上都寫滿了不悅。


    範閑尷尬的看著林婉兒,桌上的那個範閑親啟的信封顯然雖然沒有被拆開過,可是海棠朵朵親筆六個大字非常的明顯,寫的比範閑還要大。


    一臉黑線的範閑趕緊走到了林婉兒的身側。


    “不是我拆的。”林婉兒說道,“我可沒有喜歡翻看相公情書的習慣。”


    “這不是情書啊。”範閑趕忙一把抓過了信封,到了林婉兒的麵前。


    “怎麽?收到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嫗書信,這波瀾不驚叱吒風雲的小範大人居然會緊張。”林婉兒嘟了嘟嘴,這當然是知道了範閑算好今天的信會來,“看來你們通信都是掐著日子的,想來你在北齊待了半年之久,我還沒有收到過你一封親筆。”


    “婉兒,不是你想得那般,我這就給你打開信封,看上一看。”範閑連忙解釋。


    “不必了,我累了,相公還要忙公事,你先迴去吧。”林婉兒直接走到了窗邊,氣的躺下了。


    範閑沒羞沒臊的樣子算是發揮出來了,他也不管林婉兒願不願意聽,直接拿起信封拆開,將信紙全部扯出,這便開始念了起來。


    “範大人親啟。”


    “收到你來信之後,不免讚歎慶國之密信往來果然速度奇快無比,不足半個月信件就已經送到了我的手上,更是讚歎範大人從小到大各個……各個……各個方麵都優異無比,可是……”範閑看到這裏,竟然是實在念不下去了。


    林婉兒當即浮想聯翩,立刻站了起來,抓走了範閑手中的信,“可是這字跡竟然是如此飄逸潦草,不知是範大人心境浮誇,還是手中有傷。噗嗤……哈哈哈哈哈。”


    林婉兒忽然笑了出來。


    範閑趕忙走過去準備拿走信,這樣沒麵子的事情,他實在不想讓林婉兒看到,可是林婉兒一躲閃,繼續念叨。


    “來信已閱,皇帝陛下收到你的‘更新’,大喜過望,隨贈與那郭寶坤一處大宅子,郭已安定,以便我們溝通。”林婉兒嘴撇的和八萬一樣,繼續醋意濃鬱的說了下去。


    可是越說,她的臉色越不對勁。


    信中後麵便是正事。


    原來在曾經範閑寄出的信中,說出了範若若當今大婚,馬上要麵臨被迫嫁人的地步,而範閑則是利用和海棠朵朵二人關係求助對方的援助,硬生生是讓那苦荷大師將海棠朵朵這個最後的關門弟子名頭取消,並且準備再收一個徒弟,而這個徒弟就是範若若。


    再來說到了明家勢力的影響力,為了保證範閑成功接手內庫之後和北齊的往來全盤落入慶國皇帝陛下的手中,海棠朵朵不僅擔當雙麵間諜,更是將太後門下和皇帝陛下門下知道明家商貿往來的所有人的底細都已經提交給了監察院,現在這份名單,將通過絕密的通道,進入到了言冰雲的手裏。


    言冰雲雖然沒有在信中明確寫出,但是林婉兒當然猜到信中所言那從北齊救迴去的暗探是誰,她渾身一驚。


    再來就是範閑也在暗中調查明家的所作所為,已經在京都城中的一石居崔掌櫃身上調查出,北齊的一大筆走私竟然直接進入信陽,而另一大筆走私則是分了三條線路,一條流入京都城一石居,一條進入二皇子府中,最後一條則是江南。


    太子並沒有在名單之上。


    所以這長公主到底還是偏向了二皇子一方。


    林婉兒看到最後,甚至是閉口不再念了下去,這時候的她才驚恐的看向了範閑。


    “你在調查我哥哥?”林婉兒驚訝的看著範閑。


    而此時的範閑也明白這件事情被林婉兒知道之後的後果,可是,她不得不知道!


    同床共枕,耳邊風,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如果自己瞞下去,那就是欺騙,他不想再次欺騙林婉兒一次了,所以這一次,他選擇的是直麵問題,點了點頭迴答道,“是的。”


    “走私?我娘?”林婉兒再次問道。


    “他們的錢,足以養一隻裝備精良的部隊了。”範閑說道。


    林婉兒懵了,她迴想起曾經長公主離別時候,她問的那些話。


    “你究竟還幹了什麽!”她問過這句話,可是她的母親,慶國皇帝陛下的妹妹長公主,她的迴答是。


    “你不要再問,你也沒必要知道,未來歲月,你活你的人生,當我是一隻洪水猛獸,躲著就好。”


    “那範閑呢?”她繼續問。“我跟你說過我心裏有他,你害他還是為了我好?”


    而長公主的所有迴答,和現在的所有她明白的一切,如若是聯係起來的話……


    當時的長公主說過……


    “陛下把他叫來京都,是為什麽,掌管內庫?掌控皇室財權?除了這些呢?範閑如今和監察院走得那麽近,誰看不出來?”


    “是!好多人會說他少年得誌,未來前途似錦,可你就沒有想過,太子和二皇子相爭,這內庫和監察院都是風口浪尖!是大家死死盯住的位置!而他範閑站了上去,就是大家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朝堂裏,藏著的是一隻隻洪水猛獸,而他範閑就是陷阱上的餌,他現在有多風光,將來就會有多慘淡,巨獸撲食,他除了粉身碎骨,還能有什麽好下場?”


    林婉兒第一次知道了範閑現在所做的一切,並不是在朝堂之上打打鬧鬧的事情,他已經開始涉及到皇室的爭奪,涉及到了權力,涉及到了整個天下最危險的事情。


    她怔怔的看著範閑。


    一句話說不出來。


    這是她知道的事情,而她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就算是餌,似乎也得有絕對實力的猛獸,才能吃得到,不然隻會被釣上岸來,殺了吃肉。


    而範閑,顯然是後者。


    “相公……”林婉兒似乎知道自己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隻會給範閑徒增煩惱,當即有些感覺力不從心,麵露愧疚的和範閑說道。


    範閑倒是並沒有想要怪林婉兒的意思,但是他並不知道林婉兒會不會責怪自己,畢竟二皇子和太子,都是林婉兒的哥哥,她出身皇室,可是範閑不然,他並不能理解皇室之間的親情和關係,固然不能做出任何的判斷。


    二人沉默了許久,還是範閑率先打破了這個沉默的局麵,範閑摸了摸林婉兒的頭發,低聲的問道,“你會怪我麽?”


    林婉兒則是驚訝的目光看著範閑,“你不怪我幹涉了你的事情?”


    “這樣也好,你我朝夕相處,我其實一直在考慮如何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可是一直沒有很好的機會,現在你雖然知道了,可是我仍然擔心。”範閑站了起來,“我逼走長公主,是因為她要殺我,我針對二皇子,是因為他在對我下手,這些你能否理解的了。”


    林婉兒聽到範閑這麽說,當即鬆了一口氣,她從後麵抱住了範閑,將精致的麵容靠在了範閑的身後,雙目緊閉說道,“我已經嫁入了範家,就不是什麽皇室宗親了,我首先是範府的人,是你範閑的……的人……,之後我是相府外嫁之女,我的父親是林若甫,後麵才是皇帝舅舅的外甥女,才是長公主的女兒,才是二皇子的妹妹,太子的妹妹。”


    範閑轉過身來看著林婉兒,林婉兒睜開了她閃爍著深愛之情的眼眸,堅定的看著範閑,“我是範家的人,不會更改,剩下的那些事情,你一定明白,我愛你,所以對你有害的事情,我一定不會容忍,如若你是一個不堪如此的人,你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實力,那我也會進宮麵聖,和舅舅把一切都講清楚!”


    “可是現在你有,你就大可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不必忌憚我。”林婉兒看著範閑,“因為這個世界上,我沒有了任何的東西,都隻會傷心難過,可是如若是沒有了你,我不可能苟活於世,那我就連傷心難過的資格都沒有了。”


    看著林婉兒一字一句的說完之後,範閑心中的大石頭這才緩緩地落了下去。


    皇室之中如果聊起了感情,那麽範閑對這件事情是真的不太理解,所以他不會貿然的斷定林婉兒的想法,畢竟林婉兒在他的心中太過重要,他不會做任何讓林婉兒哪怕悲傷的事情,盡可能的能夠避免是最好的。


    而此時的林婉兒也明白了當日成婚之時父親說過的話。


    她也明白,她不能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婦人,隻有輔佐範閑這一條路可以走。


    她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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