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碑。


    就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是李世民和五姓七望的對決。


    五姓七望的牛逼在於他們想讓誰當皇帝,誰就能當皇帝。


    他們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他們在中原大地上的影響力。


    可大唐天子受命於天,在天可汗的字典裏,就沒有“屈服”二字。


    在國家穩定和皇權尊嚴麵前,老李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反抗到底。


    老李穩坐龍椅,雖然麵色嚴峻,實則心裏緊張的一片。


    此戰的關鍵,就在於程懷亮能不能按時完成任務了。


    趙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範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隻要其中一家捐糧,那就贏了一半。


    魏征很不服氣,言官們也很不服氣。


    罪己詔,是曆朝曆代的規矩,憑什麽老李就不罪己?


    深吸了一口氣,魏征正了正衣襟,就準備死諫到底。


    可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鎧甲甲片對碰的聲音。


    “陛下,大喜!”程處亮走進太極殿,“清河崔氏崔靜安,願意捐獻百八十萬石的糧食,二十萬貫銅錢,協助朝廷抗洪救災。”


    朕的好賢婿,幹得漂亮!


    老李站起身聲音突然高八度,“傳朕旨意,崔靜安思君、思國、思社稷,賞清河縣子!”


    轟!


    老李的話像是一聲驚雷,所有人耳邊炸響。


    這個賞賜有點過頭了,要知道大唐的爵位,非有功者不晉。


    捐點兒錢糧,就賞賜一個子爵,似乎過於兒戲了。


    但很快,表情複雜,神色詭異的朝臣們,瞬間明白了一切。


    這是老李的計謀,一個無解的陽謀。


    從房俊屯糧的那一刻起,老李就已經圖謀五姓七望手裏的錢糧了。


    現在,功德碑就擺在朱雀大街,崔靜安也帶頭捐糧了,就看你們其餘幾家,要不要碑上留名了。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大河決於頂而麵不驚。老房,你果然還是那個房黑子。”長孫無忌神色複雜地看著房玄齡,“長安縣令、藍田縣令提前遷徙百姓的時候,老夫就該想到……”


    “老房,你這事兒幹得不地道。”魏征臉色鐵青,“你早和我通個氣兒,我能逼著皇帝罪己嗎?這下好了,弄得我魏玄成裏外不是人……”


    高士廉抿抿嘴,第二場交鋒,關隴豪強完敗,到了歌功頌德的時候了。


    想到這,對著李世民躬身施禮,“陛下聖明!”


    一瞬間,百官躬身行禮,聲勢響徹雲霄,“陛下聖明!”


    老李身軀站得筆直,傲嬌地昂起頭:


    你們這群朝堂大員,處處被關隴掣肘,啥也指望不上你們。


    關鍵時刻,還得看朕的好賢婿。


    朕這擇婿的眼光果然毒辣;朕,真特麽英明睿智!


    …………


    盧子元等人懵逼了,徹底懵逼了。


    這個狗娘養的崔靜安,怎麽就背叛關隴,投靠李二了?


    天下大勢,掌握在誰的手裏,你崔靜安不知道嗎?


    為了讓兒子拜孔穎達為師,為了一個子爵,你臉都不要了?


    但該認慫,還是要認慫的。


    經過長達五天的商討,五姓七望紛紛上奏朝廷,他們願意捐獻錢糧,協助朝廷賑災。


    功德碑。


    對別人而言,是功德、是無上榮耀。


    但對五姓七望而言,那是恥辱。


    洪澇災害還沒結束。


    關隴的大佬們,決定號召門下鷹犬,對李世民口誅筆伐。


    潤色了一下天災,說成是玄武門的冤魂作祟。


    他們發誓,要讓老李十倍、百倍、千倍地償還。


    但老李早有準備,拿出來熱熱乎乎的戰報,轉移所有人的視線。


    之前,在得知房俊的計劃之後,老李就給牛進達寫了密信,讓他打一場漂亮的戰役衝衝喜。


    牛進達也不負眾望,在雷公嶺設伏,襲擊僚人的後勤部隊。


    可萬萬沒想到,撈了一條大魚,一不小心就生擒活捉了羅竇洞洞主僚二蠻。


    捷報、功德碑,兩件大事很快在坊間傳唱。


    長安城的百姓們,似乎忘記了現在的洪澇。


    為大唐賀!


    為天子賀!


    為勇士們賀!


    此時,老李也把工部尚書閻立德招來了紫宸殿。


    京朝泄洪,已經刻不容緩。


    為了拿捏五姓七望,老李一直沒理會洪水,再不泄洪,老李真的就變成昏君了。


    但閻立德所說,老李都不是很滿意。


    最後讓閻立德擬定一個詳細的方案,在朝會上提出來,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


    西山。


    一名穿著長衫的文士,接連轉了好幾圈。


    一會兒去觀察排水溝渠,一會兒去了半山腰極目遠眺。


    還時不時地拿出碳棒,在紙上畫著什麽。


    房哲看得是一臉疑惑,上前詢問才知道,是個當官的,想找房俊。


    在得知房俊沒在西山,此人坐著馬車,去了宰相府。


    咚咚咚!


    房門敲響,門子出來接客:“您找哪位?”


    “麻煩通傳一下,就說閻立本有事情,想請教一下房二郎。”


    “好的,稍等!”


    房俊在得知閻立本登門,頓時雙眼放光。


    這可是牛人中的牛人啊,才華橫溢,還超級有個性。


    立刻讓人準備了剛剛炒製好沒幾天的龍井茶。


    房俊更是親自出門迎客,對著閻立本就行了師生禮,“房俊,見過閻先生!”


    “駙馬,你這可折煞下官了。”閻立本急忙迴禮,“冒昧打擾,未帶禮物,還望海涵。”


    “閻先生,您能登門,是我房俊的榮耀,快裏麵請!”


    來到前堂,立刻有人上茶。


    “駙馬……”


    “閻先生,你叫我二郎就好,叫駙馬我聽著別扭。”


    “好。”閻立本點點頭,“二郎,我最近一直在巡視京兆,我發現隻有西山沒有任何積水。”


    “堵不如疏,西山緊挨著灞水,我讓人挖了水渠,積水全都排進灞水了。”


    “確實,堵不如疏。但想疏通,也絕非容事。”閻立本拿出一張紙,遞到房俊手裏。


    房俊打開一看,上麵畫了兩幅圖。


    一副是小清河封地的,一副是西山的。


    房俊瞬間就明白了,“閻先生,想從哪裏泄洪?”


    “暫時還下不定決心。”


    閻立本也不做隱瞞,“小清河泄洪,閻某覺得會發生倒灌。京兆府西高東低,西山背靠秦嶺北坡,北、東、東北三個朝向更低,河道寬廣,在銅人原匯入渭河,便於洪水快速流通。閻某前來,就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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