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已過半,宇文祁突然起身對著平康帝恭敬一拜,說道:


    “為表我北狄與大申交好之意,往後每年我北狄願提供百匹良駒。”


    他的話音剛落,大殿頓時嘈雜了起來。高座上的平康帝也直起了身子。


    大申國缺上好的戰馬,北狄也深知戰馬的重要性,所以即便之前互市,也會禁止北狄商人以馬匹交換。


    宇文祁說的數量雖然隻有百匹,可若每年有百匹的話,大申國再做好繁殖,戰馬的數量用不了幾年便會非常可觀。


    可是北狄這樣做,無疑對他自己的國家毫無益處的。


    平康帝明白這樣的道理,眾大臣也明白。因為明白,所以才想不通。這宇文祁是瘋了不成!


    墨清風看了眼歐陽絮,輕聲問道:“娘子可是吃好了?”


    歐陽絮點了點腦袋,她似乎吃有點多了。沒辦法,這宮宴需要早早便入宮來,正宴卻是申時末才開始,她最近又太容易餓了。所以吃的多了些。


    她看看其他桌上沒怎麽動過的菜,再看看自己桌上的殘羹剩菜,心中無比佩服這些人的忍耐力!他們絕對不會真的不餓,而是太過在意麵子形象了!可那些虛的東西對歐陽絮來說,可比不得她填飽肚子來的重要。


    此時,宇文祁繼續說道:


    “我北狄的毛皮也會降利兩成,賣予大申商人。”


    平康帝頷首,並不接話。


    宇文祁看了歐陽絮與墨清風的方向一眼,說道:“隻希望炎夏老人名下的貨物,也能對我北狄稍稍讓些利,畢竟那些物什兒太過價高了,我北狄的商人實在是有些……吃不消。他說罷一臉苦笑!


    也倒不是他故意賣慘,實在是那些好東西在大申境內所售價格很實惠,一旦在北狄售賣,價格便會高了不知幾倍。可對於北狄貴族來說,有些東西確實很吸引人。


    歐陽絮與墨清風對視一眼,心中警鈴大作!


    平康帝道:“我大申國的普通商人是自由經商,朕並不好幹涉人家過多。”言外之意,人家並非皇商,朝廷不會過多幹涉!


    宇文祁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況炎夏老人也正是您的官員,怎會不歸您管呢?”說罷有意無意的看了歐陽絮一眼!


    他這話一出,殿中炸開了鍋。他話中的意思,大家都聽的明白,炎夏老人居然是朝中官員!


    大申官員雖然名下多少有些鋪子,可若是是涉商如此嚴重,是不容許的!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以眼神詢問這號稱“炎夏老人”,富可敵國的商人是誰!隻有墨清風看向了高台上的皇帝。


    平康帝麵色平靜,並未表現的太驚訝。他環視了大殿一圈兒,最後對上了墨清風充滿信任的眼神!


    平康帝:“……”


    歐陽絮抓抓墨清風的衣袖,墨清風低頭看向她。


    “別擔心!”歐陽絮以口型說道!


    墨清風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朕要問過她本人,才能答複北狄太子!”平康帝緩緩道。


    他這話一出口,袒護意味明顯。這便是想要壓下這個事情了!文武百官也不傻,皇帝這麽說,便是證明聖上已經知曉炎夏老人的真實身份了,隻不過並不想在此時告訴眾人而已!


    宇文祁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可他不願就必罷休。


    “祁多謝大申聖上了!”說罷,直接看向歐陽絮,說道:“希望墨夫人成全!”


    大殿內頓時一靜!


    眾人:“!”他們沒理解錯吧?


    皇帝:“!”看來不能輕易揭過了!


    墨太傅夫婦:“!”衝擊太大,墨府危矣!


    歐陽絮:“!”這個狗東西,還真是衝著她來的。


    死一般的寂靜過後便是沸騰,之前激烈反對歐陽絮受封的官員一個一個的站出來指責歐陽絮,身為大申官員卻與民爭利。與其他兩國之間來往密切,其心不明!其意不軌!


    之前被墨清風彈劾過的人也紛紛指責歐陽絮唯利是圖,與別國交往甚密,對大申國心懷不忠……。


    也有受過炎夏老人恩惠的官員出來替她說好話,還有與將軍府交好的官員出聲力保歐陽絮不會做誤國之事的……。


    宇文祁看著突然爭論不休的大申國官員,嘴角勾起!亂吧!亂起來才好!他倒要看看這大申皇帝有多大的胸懷,能容忍一個父親手握重兵,自己又富可敵國的人在眼前蹦躂!


    皇後麵上沒什麽變化,手中的帕子都濕了!一旁的大皇子焦急的看著自家父皇,目露祈求!他的那些老師們已經給他講過了帝王權術,他明白兵權和驚人的財富意味著什麽!


    可他相信自己的師父不是有野心的人,她灑脫隨性還心係窮苦百姓!


    平康帝將每個人的神情都看在眼中,麵上依舊是一派平靜,讓人看不出喜怒!


    宇文祁卻是覺得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歐陽絮的驚人財富,沒人可以做到無動於衷。而她親生父親又是手握重兵的鎮國大將軍!


    如此的存在,想必會讓平康帝如鯁在喉、如芒在背的吧!


    “有何想說的,明日早朝朕會仔細聽來。今日眾愛卿累了,迴吧!”平康帝道。


    本來激動不已的群臣:“……”他們不累,他們正興奮不已呢!可是皇帝說他們累了,他們就得累了!皇帝讓他們迴去,他們就得麻溜的混蛋!


    ……


    將軍府的人今日並未進宮,並不知曉宮宴上發生的事情!可墨府的人今日注定無眠了!


    各個主子都聚在墨老夫人的屋中,愁眉不展!


    劉氏看向歐陽絮,又看了看她的肚子,不知該說些什麽!這真不是個安分的!怎麽會是那名聲響亮的商人呢!那商人的富有程度,連她這個內宅婦人都有所耳聞了!


    倘若聖上真的……,那她墨府還能好嗎!


    墨太傅也一言難盡的看向歐陽絮,他還是小瞧了這兒媳的能力了啊!


    墨老夫人:“實在不行,老婆子就進宮求求聖上!”好歹她當年用心照顧過生病的皇帝一段日子,總會有幾分情麵在的!


    劉氏看看婆母,心道:這婆母還是想的太好了,在那令人心動的財富麵前,情麵能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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