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洛清醒過來時,南輕已離開了永安宮,她焦急地追出去,站在高聳的宮牆,卻也隻見一抹揚鞭的背影。


    冷冽的寒風下,她衣衫單薄,指甲再次沒入掌心,任由那鮮血滴落,染紅了厚重的白雪,卻連眉頭都未皺起。


    她麵色蒼白,紅唇被凍得發紫,好像丟了魂似地喃喃著,“子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如若可以,我從不想拒絕你。


    女帝親征後,性子本就有些清冷的丞相更加寡言了,但如此仍是有不少厚臉皮之人,雖心知肚明她曾許何人,卻仍按耐不住地前來追求。


    這其中,有死了老婆想娶她續弦的,更有二十多歲的愣頭青,各個吵得不相上下。


    宋辭坐在丞相府中,見袁洛冷臉命人將再次圍堵在府外之人攆走,不禁挑了挑眉,出言道,“這要是叫姑母知曉了,怕是到年底都不願迴來了。”


    袁洛默了默,認真道,“宋廷尉當不會為此小事,便分了聖上的心吧。”


    “那可說不準。”宋辭見她這般,不由輕笑一聲,“到時候姑母若能對丞相死心了,便也能看上我一看了。”


    宋辭絲毫不隱藏自己對南輕的愛,抬起手來撐著下巴,身子朝袁洛傾了傾,“所以,求袁相大發慈心,快瞧瞧你那些個追求者吧。”


    袁洛迎著宋辭的視線,那狡黠的目光中有和善的挑釁,打從禦書房前的初見,她便知這孩子喜愛子君。


    她肆意,無畏,且坦誠,重要的是她不僅聰慧也不失計謀,有遠超於現有年齡的成熟。


    很像...曾經的子君。


    但也不像,她比曾經的子君更灑脫。


    “我瞧不瞧旁人,都不能影響她自己決定要愛誰。”袁洛含糊道。


    宋辭聽她這般言論,不由地問道,“二十年前的袁相也是如今這般...”她語氣稍頓,斟酌著用詞,“也是這般怯懦嗎?”


    是的,怯懦。


    愛,卻不敢言。即使情敵來當麵挑釁,也隻含糊其辭,不敢將人歸為己有。


    她不等袁洛迴道,又自顧自道,“聽聞二十年前的袁相,風華絕代,才華橫溢,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是這盛京城人人稱讚的嬌女。”


    “而你敢在二十年前那樣的世俗下與姑母相愛,定當不是怯懦的性子。”


    姑母一定在你身上感受過絕對的愛意與溫暖,才會耿耿於懷二十餘年,也念念不忘。


    甚至在仍不知你離去的原因,和你如今這般怯懦下,仍不自控地再次對你心動。


    “我雖不知你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麽。”宋辭看著袁洛,“但你若想她餘生過得快活些,便該拿出曾為她不懼世俗的勇氣。”


    “若不然...既已離開二十餘年了,又何必迴來,管她生死。”


    “別再給了她希望,又誤了她半生。”


    宋辭自覺話重,她想若非逼不得已,沒人會狠心離開自己愛的人。


    無人能得知袁洛背井離鄉,在雍涼這二十餘年過的如何,更無人能替袁洛在南輕麵前,說說她的不易與艱難。


    可人心本就是偏著長的,她舍不得姑母受苦,舍不得她愛而不得。


    宋辭收迴視線,垂眸無聲輕歎一聲,將自己釀的酒推向袁洛,“這是我自己釀的酒,姑母從前很是喜歡,今日想著空手而來總歸不好,便也給袁相帶了兩壺。”


    “你且嚐嚐,若是喜歡,我往後再叫人給你送些。”她站起身來,“想來外間也清淨了,叨擾袁相多時,我也該走了。”


    “謝謝你。”袁洛的視線隨著她而抬起。


    宋辭問道,“謝我什麽?”


    “謝謝你沒有討厭我。”袁洛迴道。


    “錯了。”宋辭目之坦蕩,“我挺討厭你的,我這人暇眥必報,最是小心眼。”


    你若不迴來,我便還心存僥幸。


    但你迴來了,驚豔了我年少時光的人,重逢了驚豔她年少時光的人。


    在那雙打從我自幼起便蒙塵的眼睛,有了光亮的那一刻,我便知曉自己此生都沒有機會了。


    我能做的,唯有助她幸福。


    “但你若能讓姑母過得快活些,我可能會喜歡你一些。”宋辭如是說著,而後微微行禮告辭。


    春日微風拂麵,帶著些許的溫柔吹散心口的陰霾,袁洛猛然起身迴到書房,提筆述之思念。


    子君親啟,見字如吾。


    君兮遠矣,自君別後,日月更迭,而吾心之思,未嚐稍減。


    吾心之所係,皆在於君,願君知之,勿使相思成疾,吾於盛京,靜候佳音,日日期盼,君心似吾,平安而歸。


    信件被加急送往嶺南後,袁洛便日日盼著迴信,但嶺南一帶捷報頻傳,卻沒有一封南輕給她的迴信。


    然,想到兩人不告而別的原由,她仍是厚著臉皮地又往嶺南去了幾封信。


    她無法啟齒自己那夜所為,隻得將愛意與思念述說,雖仍是從未得到迴信,但她每去一封信,不多久便會有傳迴盛京的捷報。


    這一來一迴間,已是半年之久,她出新政,商農並舉,還減其賦稅,百姓安居樂業,北方一帶已是眾心所歸。


    而隨著女帝親征後,燕與其盟國接連慘敗,以廣陵為首的幾城刺史,也陸續向盛京發來了投誠諫報。


    盛夏大暑,女帝終平嶺南,結束了為期半年之久的戰役,返程盛京。


    袁洛攜百官迎在城門外,看到身著鎧甲,騎馬歸來之人時,不禁紅了眸子。


    這才該是屬於南輕的,遲了二十餘年的人生。


    她本該如此光鮮。


    宋辭也有些熱淚,但餘光瞧見袁相那般模樣,還是不由地湊上前去,“聽說袁相給姑母寫了好些信都沒迴複啊。”


    “我這是不是又有希望了啊?”宋辭嘖嘖兩聲,朝著一旁圍觀的人揚了揚下巴,“瞧瞧那一群群朝著姑母尖叫的女子們,都好像恨不得衝上前去吸幹了姑母的血啊。”


    她雙手環胸,狀似擔憂道,“這如今大同的婚法下,袁相的情敵,可不止我一個啊。”


    “趕明早朝,我便趁熱打鐵,諫言聖上充盈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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