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家大院自從多了小沙雨,似乎戾氣少了點,雖然這孩子沒有沙家的血脈,但沙家上下都圍著他轉,這讓沙家大院不再死氣沉沉,有了一個正常宅院該有的樣子。


    不管怎麽說,他是二奶奶的兒子,就算不是親生的,誰敢不重視呢!


    命運是神奇的,或許小沙雨的親生父母失去愛子是痛苦的,但對小沙雨來說,卻是極其幸運的,他從一個快要餓死的小男孩搖身一變成了財主家的小少爺。


    如果沒有什麽變故,他在沙家將享盡榮華富貴,如果長大後沒人告訴他真正的身世,那麽二爺和二奶奶就是他的親生父母,他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少爺。


    二奶奶在收養沙雨這件事上是感激沙行雲的,如果他不主動和自己說讓她收養一個孩子的話,她絕對不會和沙行雲提及此事,畢竟又多了一個分家產的,還不是純正的沙家血脈。


    她怎能不投桃報李呢!


    所以她開始物色一些和沙家門當戶對的待嫁的小姐,美人倒是選好了,可三爺連看都沒看,這讓二奶奶很是難堪,不住地追問三爺,“你到底是咋想的啊,這沙家總該有個三少奶奶吧,哪怕你娶迴來放那擺著也行啊!”


    三爺迴道:“我的二嫂啊,你可別操這沒用的心了。我怎麽會沒有打算呢!”


    二奶奶問道:“你有啥打算,說給二嫂聽聽。”


    三爺迴道:“不告訴你。”


    三奶奶又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你這一脈趕緊有個後吧,怎麽一點都不著急呢!”


    三爺開始不迴她的話了,氣得二奶奶一甩袖子走了。


    有句話說得好,叫“自古多情空餘恨”,也許三爺真的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了”吧!


    或許他自認為夏綰月是他的滄海,邢紫珊是他的巫山,那麽還有什麽樣的女子能入他的眼呢,局外人怎麽能看得清呢!


    不管他是否得到,往事如煙,舊人難忘啊。


    他並不缺女人,嫣寶和冷蝶雙都能在身體上滿足他,或者他不想再和其他女人有染了吧。


    沙家大院的人經常能在天井裏看到三爺坐在一張搖椅上,望著天井上空那不大的一片天發著呆,他肯定是在思考,不過沒人知道他在思考什麽!


    站在他身後的小西瓜和他一樣,也在發著呆,也許是在想邀月樓的燕小環吧!


    其實當小鳥在天井上空盤旋時,小西瓜在幻想著屬於他的自由,他不想再當奴才了,忠誠有什麽用,無論多麽忠誠,還是一個卑微的小奴才。


    終於有一天,仰望天空的三爺好像猜出了小西瓜的心事,他對身後的小西瓜說:“沒打算娶妻生子嗎?”


    主子的關心讓小西瓜著實發了一會呆,緩過神後他誠惶誠恐地迴道:“還沒!”


    他何嚐不想娶妻生子呢,隻是主子還單著,隻好一直壓製這個美好的念頭,去邀月樓玩女人那是嫖,和娶媳婦那是兩碼事。


    “那抓緊娶媳婦吧,缺錢拿著我的條子去賬房上支。”這是三爺對小西瓜最大的恩寵。


    小西瓜想了想迴道:“我不急,等三爺大婚完事了,我再娶媳婦也不晚。”


    三爺從搖椅上站起來迴頭看了一眼小西瓜有些慍怒道:“讓你娶,你就娶,廢什麽話!”


    見三爺發怒了,小西瓜連忙迴道:“是,三爺,馬上娶。”


    對於主子的威逼,小西瓜是偷著樂的,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啊,能娶媳婦不說,還不用自己花錢!


    三爺笑了,他接著說:“娶了媳婦,邀月樓就不能再去了,別惦記那個燕小環了,懂我的意思沒?”


    小西瓜唯唯諾諾地答道:“明白。”


    他怎麽能不明白三爺的意思呢,無非是讓他別再留戀煙花柳巷好好地過日子。此時此刻,主子在他心目中又高大了許多,儼然是一尊神。


    三爺忽然神秘兮兮地對小西瓜道:“有件事需要你去做,附耳過來。”


    小西瓜看著三爺的表情不明就裏,但還是把耳朵湊了過去,“三爺吩咐就是。”


    等到三爺交代完,小西瓜無比凝重地迴道:“難得三爺信得過我,小西瓜義不容辭,一定傾力為之。”


    沒過幾天,小西瓜意外得到了三爺一筆賞賜,不過是一堆破爛,全是沙家棄用的舊家具,什麽破箱子,破櫃子之類的,裝了一大馬車。


    小西瓜對外說扔了可惜,準備拉迴鄉下讓爹娘揀好的用,剩下的還可以做燒柴。


    沒人會想到那些破爛裏裝著的竟然是沙家曆年來收藏的古董字畫,除了小西瓜,三爺還能信得過誰呢?


    東西拉到鄉下後,小西瓜和爹娘連夜在廢棄的豬圈裏挖了一個六尺深的大坑,整整鼓搗到天明,才把那些珍貴的古董字畫埋藏好。


    埋入第一鍬土之前,那些即將不見天日的財富令小西瓜不住地吞咽口水,可他告誡自己,這都是三爺的,自己隻是暫時代為保管。


    這是他和三爺的秘密,就連二奶奶風洛花都是背著的,瓷器都用棉被包裹著,字畫則用油紙密封好,且用了很多生石灰防潮。


    小西瓜當然知道這些古董字畫的價值,隨便一個瓷器,或者是一張字畫,都夠他快樂地活一輩子了。


    他可以不用做奴才,他可以搖身一變成為一個主子,他怎能不眼紅這些財寶呢!


    三爺給他娶親,不就是收買人心嗎,因為他掌握的這個秘密,差不多關乎著沙家的興亡,別說給他娶一房媳婦,就是再納幾房妾也不足為過。


    三爺此舉隻是讓他更忠誠罷了,日本人已經在開往青雲縣的路上了,對於家裏的這些寶貝,除了讓小西瓜帶迴鄉下深埋,三爺還真不知道有什麽更好的藏匿方法。


    沙家大院的奴才小西瓜雙喜臨門了,他不但榮升沙家大院的大管家,還娶親了,這在麒麟鎮也算是一個大新聞了。


    一個奴才的婚禮並不比一般人家的主子場麵小,三爺給了小西瓜足夠的排場,新娘子八抬大轎,新郎官鮮衣怒馬,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就連鎮上的婚房都是三爺賜給小西瓜的,麒麟鎮的人都說這小西瓜跟對了主子,沒白給沙家當牛做馬十多年,終於熬出頭了。


    娶親的隊伍路過邀月樓時,就連那燕小環都羨慕小西瓜的新娘子,可在心裏卻暗罵新郎官是個大騙子,因為小西瓜和她說了很多次要給她贖身,然後娶迴家去做媳婦。


    燕小環暗下決心,下次小西瓜再來,一定不給他好臉色。


    然而從打小西瓜娶了媳婦後,就再沒來過邀月樓,就算沙家三爺來,也隻是帶著個麵生的小跟班。


    小西瓜的新娘子是他自己選的,那女人不但美,屁股還大,因為他娘和他說了,一定要找屁股大的,屁股大的能生兒子。


    娶親之後,三爺對他說:“別叫小西瓜了,以後有了孩子知道他爹是個小西瓜怪不好的,恢複你本來的名字吧。”


    小西瓜“領旨謝恩”,從此以後,他是宋多福,沙家大院的下人們都改口稱唿他為宋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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