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沙行雲為什麽要對邢太太下此毒手,而沒有為難自己呢?


    概是他還沒有抓到自己的把柄,加之顧及姐姐,但是這個仇沙行雲會牢記於心的。


    如果邢太太之死,真的和自己有關,那他豈不是間接害死她的人,想到這裏,風羽亭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飲起來,直到日落西山,他才醉醺醺地返迴家中。


    至於李祥呢,他要不告而別了。他並沒有給燕小環贖身,一個窮光蛋突然發財了,這難免讓人懷疑,還是走為上計,有錢還會缺女人嗎。


    他會變成另一個人,用另一種生活方式度過餘生了,像一個人一樣活著。


    他要請一尊菩薩,每天都向神佛懺悔,他就是害死邢太太的幫兇,在小西瓜的指使下,他把套在邢太太脖子上的繩索越勒越緊。


    其實他也不想殺人,但身不由己,三爺的命令怎敢不執行,不執行也是知情者,違抗命令的知情者不會有好下場的。


    李祥是個聰明的知情者,他會離麒麟鎮越來越遠,隻有這樣才是安全的。


    第二天酒醒,風羽亭拿著鐵鍬獨自奔向麒麟山北坡,經過一番仔細查找,他找到了那幾棵老柳樹。


    他一眼就看到柳樹下有個樹墩子上赫然擺著幾塊鵝卵石,樹樁附近的土很明顯被人翻弄過,被鏟掉的野草倒在一邊已經枯萎得幹幹巴巴的,一些新的草苗正在吐著新綠,並且長勢喜人,幾隻烏鴉在老柳樹上“呱呱”地叫著,似是某種哀悼。


    風羽亭默默地注視著那些嫩黃的草苗,這不是一個草長鶯飛的春天,但草苗的下邊肯定是一個慘不忍睹的冬天。


    他拿起鐵鍬開始掘土,挖了三鍬深後,一隻手臂露了出來,他忍著肉身腐敗的氣味繼續挖掘,直到挖出一具已經高度腐壞的屍首。


    從著裝打扮看,那是一具女屍,風羽亭仔細辨認,通過依附在屍首上的衣物確認含冤之死的正是邢太太,邢太太正是穿著這件衣服去拜會的風家。


    這駭人的一幕驚呆了風羽亭,他在苦苦沉思,沙行雲是出於什麽不可告人的原因,殺掉一個老婦人呢?


    山風唿嘯而過,在一瞬間,風羽亭感受到了世間的薄涼,人活於世該有多麽的艱難,就算你衣食無憂,也躲不過飛來橫禍。


    樹上的烏鴉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飛走,它們隻是跳來跳去地看著他,偶爾“呱呱”地叫幾聲,像是用它們的語言在嘲笑他——你改變不了什麽。


    真相已經浮出水麵,隻是人已陰陽兩隔,風羽亭忽然跪倒在地,他這樣對死去的人說:“如果您真是因我屈死,我一定會替你報仇,伯母,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紫珊平安!”


    他對著埋人的地方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割下一塊死者的袖頭揣入懷中。


    沒有什麽能作為證物了,死者身上佩戴的那些個金銀首飾,早已被搜刮一空。


    他揮舞鐵鍬把遺體複又掩埋,他給她築了一個小墳堆,采了一束野花放在墳頭,一行熱淚隨風飛舞。


    迴去的路上,他思量著連日來發生的一連串的變故,心情非常沉重,他在想,如果把邢太太之死通知邢紫珊,足以讓一個從小就依戀母親的女孩失去方向感,但這已經是鐵的事實。


    不知道邢紫珊有沒有麵對的勇氣,還有什麽能比陰陽兩隔更讓人悲痛欲絕。


    他又想到秦生,想起曾叱吒舞台的戲子,想起他飽受的折磨。從此梨園,他將絕聲,這和死去有什麽不同!


    歸根究底,這兩種“死亡”都源自情。


    他已經默認,邢太太的死亡,是因為他和邢紫珊之間的愛情。


    秦生的命運已被徹底掩埋,不也是愛情惹的禍,是兩情相悅的枝頭,結出了血淋淋的苦果。


    在死亡麵前,那些往日裏的刻骨銘心的歡愉,是不是微不足道!


    但是愛情,又那麽詭異,總有人會迷了心竅,而不在乎失去,難道這詭異沒有發生到自己身上嗎?


    他想起姐姐的忠告,想起姐姐讓他遠離邢紫珊,這一定事出有因,無非邢紫珊是沙行雲的女人。


    姐姐為了他,為了風家的安危,為了有朝一日,他不會一怒為紅顏,所以才阻止他愛的權利!


    可他能放下邢紫珊嗎?他告訴自己,他不能,他會義無反顧地去愛她,雖然沙行雲形同猛獸一樣在他們身邊走來走去,可是他把愛情,已經當成一種信仰!


    到家之後,他給雙親請了安,休息了一天後他又去麒麟山探望秦生。


    沙家大院無緣無故地失蹤了一個護院,這讓沙行雲不免心生疑竇,這個李祥是直接參與謀害邢太太的,難道是他得到了什麽好處,且這好處足以讓他背叛自己嗎?


    於是他找來另一個參與者顧源,他問道:“你那酒友,怎麽忽然就不辭而別了,難道你一點預兆都沒有嗎?”


    顧源也很納悶,他摸摸光禿禿的大腦袋迴道:“迴三爺,我確實不知道這小子為什麽突然就無影無蹤了,媽的連個招唿都沒打。”


    沙行雲從他的表情看出來,他沒有說謊,他也不敢和自己說謊。


    眼睛轉了轉之後,他對顧源說:“你去埋那老太太的地方,瞧上一眼。”


    主子的提醒讓顧源頓有所悟,他迴道:“是,我這就去。”


    果然,當顧源好不容易又來到那埋人之地時,一切就都說得通了,怪不得李祥那小子撿了幾塊鵝卵石放在樹墩子上,原來是另有所圖啊。


    迴去之後,他迴稟主子道:“三爺,不知是誰給那老太太起了一個墳堆,還放了一些野花。”


    沙行雲不以為然地看了看他道;“這迴你知道李祥為何不告而別了吧。”


    “迴三爺,知道了,一定是那兔崽子把老太太的事給咱說出去了。”其實說不說出去,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呢,顧源隻是在猜測到底李祥得到了多少好處。


    “你們這些狗奴才啊,得了好處就會出賣主子,沒一個好東西。”沙行雲“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茶壺茶碗頓時叮當作響。


    顧源心驚肉跳地迴道:“三爺,您放心,我顧源絕不是那見利忘義之人,三爺對我恩重如山,這輩子我都不會背叛你,否則我不得好死……”


    沒等他說完,沙行雲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道:“得了,得了,我知道了。交給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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