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徐寧理從外麵走進來,看到二人,也是一愣,忙堆笑道,“喲,二位爺,這是怎麽迴事?你們怎麽又迴來了?”


    景煜一副老成持重模樣,朝著徐寧理拱手寒暄,“徐老板,剛才這小孩子和您的對話,我們可是都聽得清清楚楚,你這醫館竟敢掛羊頭賣狗肉,讓一小娃娃坐診,不用解釋一下嗎?”


    南星聽他叫自己小娃娃,不免心裏氣憤,誰是小娃娃,你還不是個乳臭未幹的半大小子,充什麽大人!可這會兒,再也不敢像之前一樣跟他爭辯。隻是在心裏一邊害怕一邊腹誹著。


    徐寧理臉色一紅,又一白,縱是閱人無數,也不由地冒冷汗。按本朝律令,未經醫業考核擅自開藥方,可是罪責不小。


    之前偶然一次南星來醫館,湊巧遇到急症病人,自己束手無策,南星卻寫出方子。沒想到還給治好了!自己利欲熏心,隻想著掙銀子,不願把病人往別處推,後麵就讓南星來診斷過幾迴奇症,隻有阿橋和自己知道這件事。


    如今被人識破,隻能想辦法息事寧人,摸摸對方來路,看看對方到底想要什麽。


    想到此處,他隻得把笑容盡量放大,臉上的皺紋恨不得堆成一朵菊花,湊到少年跟前:“爺,敢問您高姓大名?”


    阿七在旁道,“是我們爺在問你,你倒是滑頭得很,倒反問起我們來了。”


    徐寧理忙接著陪笑,“您看我們這也是第一次這樣子,至於銀子,都好說,您說個數,饒過我們這迴,都好說,都好說。”說著忙將之前收的景煜的銀子交出來,阿七哼了一聲從旁接過。


    “主要是病人確實是急症,南星她也是正好路過,一心想救人,真的沒您說得那麽嚴重。就請您高抬貴手,饒過我們這一迴吧!”徐寧理繼續懇求。


    外間的病人此時竟也像是打配合一樣,哎喲哎喲叫起來,家屬吼道“大夫,趕快啊!您要不能治我們去別家了啊!”


    其實這病人也是虛張聲勢,因為昨天跑了城裏所有醫館,都說不能接。最後隻得又來找徐家醫館,又加倍出了診費。


    阿橋趕忙跑到外間安撫病人。一會兒又跑進來說,“不好了,病人又吐了,這次吐得全是水兒。還腹痛不止。”


    南星向來醫患為大,顧不得許多,這時也忘了害怕,忙坐在桌前,把方才被寫壞的紙揉做一團,重新寫方子。


    阿七望向景煜,用眼神征詢小主人的意見。


    景煜也想看看她究竟有何神通,便搖搖頭,讓阿七不要阻止。


    景煜望著她,小丫頭的神情有超乎她年齡的沉穩,她坐在桌前寫藥方的樣子與剛才跳腳的樣子完全不同,仿佛換了一個人。


    一室寂靜,隻有她沉靜的神情,整肅的麵容,映在每個人眼裏。


    一時竟無人說話。


    春日的陽光灑在她的側顏,微風從窗外吹來,她盤在頭上的男式發髻有些許頭發散落下來,輕輕拂在臉上。


    景煜心頭似有根弦,被誰輕輕撩撥了一下。少年心裏朦朧的春意,在這一刻不經意間悄悄萌發。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他一眼不眨望著少女的側影,目光逐漸柔和,周圍的人和物逐漸淡去,仿佛統統成為背景,隻剩下光華中的那一團月白色的柔和身影,像是被誰一刀一畫,刻在了心裏。


    直到阿七在旁邊輕輕推他,好像說了句什麽。


    “哦,”景煜忙從南星身上錯開眼,輕咳了一聲,看向阿七,“你說什麽?”


    “爺,咱們要不要報官?”


    景煜暗道,阿七這迴的配合打得很好。便低頭,假意沉吟起來。


    徐寧理見他還在想著要報官,又緊張起來,道,“爺,您看這病人真的是很急,有什麽您等病人先穩定了再說,好不好?”他決定先采取拖延策略。


    景煜想了一會兒,低聲說道,“徐大夫,剛才在下所請之事,你看可否重新考慮一下?”


    徐寧理聽得此話,想起剛才他來此是讓自己驗一驗那藥丸,終於鬆了口氣。


    隻要不是見官司什麽都好說,馬上連聲應道,“好說好說,這樣子您看行吧?給這個病人抓完藥,馬上就辦,馬上就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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