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迴到前一夜。


    成婚大禮完成之後,老國公拉著宮尚角去膳廳喝酒。


    期間,他還喋喋不休的念叨著。


    “小角啊,我其實蠻看好你這個臭小子的!”


    宮尚角一聽,失笑著挑了挑眉。


    心中暗道:嗯?有這樣誇人的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國公是在損自己呢!


    沒想到,老國公卻是接著往下說道。


    “唉,隻是可惜了!我就那麽南梔一個孫女,要是還有一個小孫女的話,就好咯!”


    聞言,宮尚角的嘴角,當即抽搐了幾下。


    不由得想要扶額。


    他皺著眉心,淡淡說了一句。


    “老國公,我已有阿裳~”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明顯溫柔了好幾分。


    好似,嬌俏甜美的雲為裳,就在他麵前一樣。


    宮尚角的眼底,不由得劃過了一抹異色。


    喉頭也情不自禁的滾動了一番。


    隻是……


    一想到雲為裳是朝廷流失的雲錦公主。


    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被召迴皇宮。


    有可能還會拆散了他們倆。


    他眸色一沉。


    心裏,當即就堵得慌。


    尤其是,表麵溫煦的商儲與,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有著自己獨特的手段。


    否則,也不會在皇權鬥爭中,始終保存著自己的實力。


    這也是宮尚角最看好七皇子的原因之一。


    如今,他還有了雲為裳這個親妹妹的加持,老皇帝那邊……


    不知為何,宮尚角總有一種感覺。


    老皇帝會在合適的時機駕崩……


    至於為何有這種強烈的預感,他也不甚清楚。


    就在宮尚角思緒胡亂紛飛的時候,老國公卻是一個猛然用力,按在了膳桌前。


    嘴裏甚是不滿的嘟囔著。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老國公說這話的語氣,飽含著些許急切和無奈。


    仿佛,他再晚一步將宮尚角按坐下去,就沒人陪自己喝酒了。


    也在惋惜,自己沒有另外的小孫女了。


    宮尚角喜歡的雲為裳,又恰好是公主殿下。


    嫁與宮尚角,簡直綽綽有餘。


    自己就算有那麽一個小孫女,恐也是無法和公主相匹敵的。


    國公千金,再怎麽都沒法跟公主殿下爭一個男人呐!


    怪自己多想了。


    老國公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猛然間,卻是忽然想到了什麽。


    他剛要開口說。


    卻見宮尚角徑自端起酒來,舉向自己,言語十分恭敬。


    “老國公,請!”


    說罷,他便自顧自的仰頭,一飲而盡。


    見此,老國公滑到喉頭的話,頓時噎住。


    連忙端起酒來,也沉聲迴應道。


    “好好好,喝!”


    許久沒人陪自己暢飲。


    老國公很是高興,不禁有些貪杯。


    前段時間,宮遠徵去國公府求娶南梔,那酒量,可不行。


    還是跟宮尚角喝酒帶勁兒。


    想到這裏,老國公歡喜得眼神微眯。


    花白的胡子,更是往天上高高的翹了起來。


    再放下來時,杯中的酒,早就喝得一滴不剩。


    見狀,宮尚角再次拿起酒壺,給老國公倒酒。


    卻不忘提醒道。


    “老國公,這是杏花果酒,雙重醇香!隻有一個缺點——後勁兒大……”


    前麵的話,聽得老國公一陣歡天喜地。


    長著老年斑的臉上,笑得褶子都擁擠到了一起。


    不過,在聽了宮尚角的後半句話,他歡愉的笑意,立馬僵住。


    這才鬱悶的發現,對方是在勸自己少喝酒。


    心情,當即就不好了。


    合著自己先前在心裏白誇獎這小子了?


    老國公氣結。


    手掌猛的拍了下黃花梨木桌麵。


    “啪!”


    旋即,他很是氣憤的撅嘴道。


    “你、你、你……”這臭小子!


    結果,老國公還沒“你”完,就瞧見自己杯中的酒,已然倒滿。


    他立馬眼疾手快的端起酒,仰頭便一口悶了。


    而後,他又“嘭”的一聲放下酒盞。


    接著先前的話,嘟囔道。


    “你這臭小子,我就是心情不好,專門讓你陪我喝酒的!沒想到啊,你還阻止起我了?真是氣死我了……”


    說話間,他又是抬手去夠酒壺。


    卻被宮尚角先一步拿走。


    他淡漠的瞥了一眼老國公,眸光輕緩的落在了空空如也的杯子上。


    輕啟薄唇。


    “老國公,讓晚輩給您代勞!”


    不辨喜怒的聲音,讓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實情緒。


    老國公對上他意味不明的神色,一時竟是不知該說什麽了。


    氣鼓鼓的吹噓了下自己長長的胡尾。


    發黃的渾濁眼球,沒有什麽威懾力的怒視著宮尚角。


    待到自己杯中的酒,再次滿了,他才結束吹胡子瞪眼的幼稚舉動。


    嘴角一扯。


    聲音染著幾許快意。


    “這還差不多!”


    他隻顧著跟某人生小氣。


    卻沒注意到,宮尚角的指尖,在他的酒杯邊緣,很是不經意的輕磕了兩下。


    有什麽細小的白色粉末,掉落在了酒裏。


    僅是一瞬,便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宮尚角眸光微閃。


    自喉嚨裏淺淺的溢出一道低沉之音。


    “嗯!”


    聞言,老國公更是喜不自勝。


    蠟黃的布滿傷痕的手指,速度超快的握住了黑金釉流光酒盞。


    笑嘻嘻的往自己唇邊送。


    淺酌一口後,他還喜滋滋的眉眼一彎。


    “遠徵那小子的酒量不行!跟他喝酒,沒有跟你這臭小子喝酒有趣……”


    說話間,他便又繼續飲酒。


    隻是,喝著喝著,他就感覺有點不對勁兒了。


    眼前的景象,開始虛幻、疊影、晃動……


    最後,居然又搖擺了起來。


    老國公眨了眨發濁的雙眼,聲音染著醉意發問。


    “咦?這是怎麽迴事?”


    自己才喝了幾杯酒,怎麽就有點暈了呢?


    在眨了無數次眼眸後,皆是得到一樣的結果。


    他好似知曉了些什麽。


    有點發窘的笑道。


    “嘿嘿……這是……後勁兒來了?”


    不甚確定的語氣,仿佛拐上了山路十八彎。


    夾雜著些許訕然。


    旋即,將杯中剩餘的酒,悉數喝光。


    放下酒盞,老國公虛晃的視線裏。


    瞧見宮尚角,還在氣定神閑的小口慢飲。


    眼神卻深邃得,也像是喝醉了酒。


    眸子裏,似乎還噙著似笑非笑的興味。


    老國公頓時覺得,自己的頭也有點發暈了。


    他不禁使勁兒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宮尚角終是掀眸,定定看向對麵。


    瞧見老國公那般眨眼晃腦,想要自己清醒的舉動。


    他卻猶如沒看見一樣,又抓起了酒壺。


    “嘩啦啦……”


    酒穿越空間,與老國公的杯子撞了個滿懷。


    垂眸,瞥著那迴著漩渦的酒液。


    宮尚角甚是意味深長的啟唇道。


    “老國公,我都說了……”


    略微頓了一下,他便揚眉一笑。


    壓低了聲音,戲謔道。


    “這酒的後勁兒大!”


    說罷,他就用先前斟酒的指尖,輕扣在實木桌麵上。


    “叩、叩、叩……”


    清脆的叩擊聲,如同一曲催眠音。


    讓老國公的大腦,更加混沌了。


    他虛握著酒盞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發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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