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傍水的山水村的最西邊的房子旁,西下的夕陽,散落的餘暉落在了門前女子身上,而在女子的對麵,是一位十六七歲的男孩子,他們四目相對,仿佛那一瞬間時間的靜止了,野鳥都安靜了,隻有那彼此的心跳聲在咚咚咚的跳動著。


    綠鳳的眼睛紅了,眼淚在眼圈打轉,她目不轉睛的看著距離她隻有十步之遙的孩子,喉嚨滾動,似乎心中的話太多,不知道從哪句話說起才好。


    而急匆匆下山而來的呂忠在見到綠鳳的一瞬間,喉嚨也是滾動了一下,這麽多年藏在心中的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都如同決堤之水一般,洶湧而來。


    就這般對視著,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臨了,調整了些許情緒後,綠鳳才緩緩的開口道,“孩子?”


    其實在見到呂忠的一瞬間,綠鳳的一些記憶已經迴來了。在叫出孩子兩字的一刹那,她眼中的淚水便再也抑製不住的流了出來。


    如果人的一生是無數個記憶碎片拚湊而成的話,那麽我更願意把人的一生比喻成一棵樹,一棵枝繁葉茂的人生之樹,樹幹上的每一條枝幹,都是你的一次經曆,一次唯一的且不可替代的經曆和記憶。


    就好像在綠鳳見到呂忠之後,關於這條枝幹的記憶便迴來了。


    “是母親嗎?”


    呂忠心中忐忑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孩子。”


    綠鳳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直接撲了過去,一把將呂忠摟在了懷中,嚎啕大哭起來,這麽多年的相思之苦,這一刻終於是釋放了。倒是呂忠此時此刻卻顯的拘謹起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忠兒,這麽些年,你是怎麽熬過來的?其實母親都已經對你的生還,感到沮喪了。”


    這一聲忠兒說出之後,呂忠的眼淚噴湧而出,反手死死的抱住了綠鳳,“母親。我的母親。”因為,呂忠這個名字是綠鳳起的,綠鳳其實她本名叫呂鳳,時間久了,江湖內便綠鳳綠鳳的叫了起來,因為她喜歡穿一身綠色的夜行衣。


    而呂忠這個名字也是綠鳳再次入江湖替其尋藥時,留下的名字。呂姓是跟著她的姓氏走到,而那單單的一個忠字,卻有著綠鳳對於自己這個孩子的萬千想法,忠字,可組詞為忠誠。綠鳳希望自己這個孩子,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都要忠誠,忠於自己,問心無愧。


    站在門檻處,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的鐵石,也是紅了眼睛,但沒有流淚,隨後看著那相擁的兩個人喊道,“別在外麵了,到屋子裏來吧。飯菜都好了,待會該涼了。”


    呂忠瞬間睜開了眼睛,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在他日日夜夜不斷打掃的房子內,竟然還有一個人,而且是一位男人,呂忠緩緩的鬆開了手,目光灼灼的看向了鐵石,“你是何人?為何在我家?給我滾出來。”


    呂忠動了,奔向鐵石就轟出了一拳。


    其實這也不怪呂忠這般,呂忠從小在山水村生活,記事的時候,便在了。所以一些對於他的,關於他的,流言蜚語還有就是一些所見所聞,皆是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他。


    山水村的那些大娘嬸子們的厲害,還是不用多說的。如果不是這些年,老天師對呂忠的一些教誨和去世的大憨留下的一份份信件也在影響著呂忠的話,那麽這一次母子相見,絕對不會向現在這般美好。


    在鐵石眼中,呂忠還是有些弱了。鐵石一隻手掌抓住了呂忠的拳頭,似乎另一隻手搭在了呂忠的肩膀上,“喂,小子,冷靜些。”


    鐵石本就是純力量型的武修,恐怖的力道直接將呂忠摁了下去,不知道是因為不服,還是因為什麽,就算是很痛苦,呂忠依舊是死死的挺直著腰板。


    “鐵石,放手。”


    綠鳳來了,她沒有出手,而是出言嗬斥。但鐵石依舊是緩緩的撤走了力道。沒有了壓力的瞬間,呂忠大口喘著粗氣,但對於鐵石出手的動作卻並沒有因為力竭而停止。


    “忠兒,夠了。”


    綠鳳來到了鐵石的跟前,將其攔在了後麵,目光看著呂忠,也許是因為自己的話,有些重了,也許是因為呂忠那受傷的眼神,她的氣勢瞬間弱了下來。呂忠也沒有再動手,而是大喊道,“大憨叔叔,永遠在我心中。誰也不能代替他。”


    綠鳳如遭雷擊。這個可以說是在她印象裏很久遠的名字,在一次出現的時候,對於她的衝擊,依舊是如此的強烈。


    當年,綠鳳好似那受了傷的母貓,抱著呂忠迴來了的時候,正是大憨接納了她。當時,她的父母已經不在了,雖然有著一處房子,但經過長年累月的風雨摧殘,已經殘破不堪了。就算是重建,也是需要時間的。


    而就在綠鳳最為無助的時候,大憨出現了,這個從小的玩伴。


    他沒有在意綠鳳帶著一個孩子,也沒有在意這樣做會引來多少流言蜚語。綠鳳雖然很不願,也很不想給這個自己兒時的夥伴帶來太多的麻煩,但情況根本就不允許她再有任何的猶豫,因為呂忠的病情爆發了。


    他們住到了同一屋簷下,還帶了一個孩子,這種可以戳脊梁骨的行為,依舊是被大憨默默承受了許多年。甚至是到最後綠鳳說要去給呂忠尋藥,大憨依舊是笑著點頭,表示支持,更是表示他會照顧好呂忠。


    “他還好嗎?”


    綠鳳弱弱的問道。


    那最不想聽到結果,依舊是被她聽到了。其實這麽問,就是挺多餘的。從這裏的情況來看,大憨已經去世的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我對不起他。是我耽誤了他。”


    綠鳳哭了,眼淚不由自主的滾動了下來。


    “忠兒,我們進屋談,行嗎?”


    呂忠猶豫了片刻,隨後指了指鐵石,“他不能進去。”


    綠鳳猶豫了,隻是這個時候,鐵石卻站了出來,“你們聊,剛剛相認,應該會有很多話想說的。我正好想要出去走走,看一看這麽漂亮的地方。”


    看著鐵石離開的背影,綠鳳抿著嘴唇,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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