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是模範軍的熱氣球!”


    “快稟報主子,模範軍的熱氣球出來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一看到模範軍的熱氣球終於動了,兩綠旗諸部一片慌亂,各種驚唿鬼叫此起彼伏。


    多爾袞他們所在的清軍臨時中軍位置也是有些騷動,畢竟模範軍熱氣球部隊給他們留下的陰影著實是太過龐大了。


    但此時兩綠旗關寧軍中軍,吳三桂的嘴角邊卻是露出了一絲凜冽笑意。


    他早就等這一刻多時了!


    當即一擺手道:“按原計劃執行!”


    “是!”


    隨著吳三桂的命令下達下去,兩綠旗各部的淩亂感稍稍減緩。


    與此同時,天地間陡然升騰起更猛烈的白霧,幾乎遮天蔽日,隨風不斷升騰,將天空中的熱氣球都要遮蔽起來。


    “殺啊,突破模範軍中營,人人有賞!”


    “弟兄們,衝上去,模範軍已經不行了……”


    “榮華富貴,就在眼前啊……”


    隨著白霧升騰,地麵上的攻勢也越來越甚,似是又有不少精銳的有生力量衝殺到了戰場中。


    “這……”


    模範軍中軍指揮台,黃澍的小心肝剛要放迴到肚子裏,一見到這模樣,瞬時便是重新提起來,而且比之前更加慌亂,忙急急對徐長青道:“侯爺,韃子太陰險了,剛才那,那似是緩兵之計哇……”


    徐長青的眉頭也有些微皺,用力的摸著下巴上的胡須。


    他已經料到吳三桂和孔有德必定會有幺蛾子,卻也有點沒想到,這兩人居然玩這手。


    甚至差點誤導他,以為是吳三桂和孔有德已經是認慫了,故意把這‘大禮’送上來。


    不過徐長青並未慌亂,甚至沒有下達新的命令,而隻是冷眼旁觀。


    仿若,此時即將迸發出的恐怖戰事,並不是在模範軍的戰陣中。


    ……


    白霧越聚越多,隨風越飄越兇。


    錢村周邊的能見度很快已經低到了可怕的程度,便是眼力很好的人,恐怕能見度也就個二三十米。


    但若想看清東西,也要忍著空氣中這無法形容的不適感,瞪大眼睛。


    而因為北風的關係,兩綠旗的進攻方向,幾乎皆是順著北風而來,因為風速的流動,他們比之正逆著風的模範軍兒郎要好一些。


    但這玩意好也好不了多少。


    清軍可沒有防毒麵具。


    他們此時所依仗的,隻是他們這已經起來的士氣,以及吳三桂、孔有德不知道給他們開的什麽空頭支票。


    “砰砰砰砰……”


    “轟隆!”


    “殺,殺啊……”


    時間流逝,戰場愈發的嘈雜,已經是有點分不清誰是誰了。


    但隻聽聲音,明顯是有著越來越多的兩綠旗力量,已經衝殺入模範軍的戰陣中。


    這般狀態,天空中諸多模範軍熱氣球兒郎們也急了,卻是沒有太多辦法。


    即便模範軍為了規避北風,戰陣並不是規則的正南正北型,而是斜側著排布開來,就是為了一旦在北風天氣發生戰事,熱氣球部隊也能側拉著風勢起飛。


    可此時,整個天地間一片白霧朦朧,他們哪怕已經處在三百米左右的高空了,卻是依然無法擺脫這種桎梏,還處在白霧的包裹範圍內。


    甚至,糟糕的視野讓許多兒郎連風向都很難分辨,隻能先保存自己的熱氣球,別說是去進攻了。


    兩綠旗這一手,幾如是直接廢掉了模範軍的熱氣球。


    不過這一手也有著相當的風險!


    一旦北風示弱,亦或是模範軍有熱氣球突破了這煙霧屏障,那,便是到他們的末日了。


    很快,便是有著熱氣球兒郎反應過來,就算是軍用指南針此時都不太穩定,不好使了,他們依然是憑借著風勢來辨別方向,強行先脫離戰場。


    以模範軍熱氣球的燃料儲備,哪怕是極近距離的航行,都要儲備五十裏以上的燃料,此時根本不怕消耗燃燒。


    隻要他們能順利脫離戰場,便是能夠在最快時間重新介入戰場,直接轟炸兩綠旗的核心。


    吳三桂和孔有德也不是傻子。


    眼見有模範軍的熱氣球已經是成功脫離了戰場,迅速拉著風勢向北方飄飄忽忽過來,兩人當即聯名向多爾袞的清軍中軍求援。


    卻並不是要求騎兵衝陣,而是要求多爾袞他們即刻派人在模範軍戰陣兩側點火,先把火勢燒起來。


    多爾袞聽到這求援後愣了片刻才迴神,但並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命令布置下去。


    很快,模範軍戰陣兩側,無數騎兵衝上前來,丟下來大量的燃燒彈和易燃材料,不多時便是形成了諸多大型的火牆。


    火牆迅速延綿,將煙霧都燒開了不少,戰陣中迅速傳來熏烤般的灼熱感,能見度一下子好了不少。


    特別是從北方進攻的兩綠旗諸部。


    “模範軍敗了,弟兄們,快衝啊,滅了他們……”


    “衝啊,斬下一級模範軍首級,賞銀五十兩!”


    “殺……”


    兩綠旗剛才被白霧耽擱的稍慢的攻勢,迅速又提起來,無數猙獰的臉孔,恍如惡鬼一般直掠模範軍中營。


    ……


    模範軍中軍。


    別說其他人了,此時便是黃澍都隻覺靈魂都在顫抖,根本就無法再麵對眼前的現實。


    早就知道清軍兇猛,但開封有城池之利,再加之種種原因,特別是徐長青的威懾,清軍雖時有威脅開封城,卻是並真的動過肝火。


    這讓黃澍對清軍的真正戰力沒有太過清晰的感念,還殘留在流民軍時代。


    此時,等真正看清了清軍的戰力,他這才是明白,他之所以能守住開封城,並不是因為他黃澍知兵善任,而是……


    人家根本就沒有用全力去打,沒把他當個單位看……


    周圍已經傳來止不住的哭泣聲,駱修身、劉吉、黃公公一幫人都是如喪考妣,完全沒了主意。


    他們之所以來這邊,一部分是為了能與徐長青親近,拉上些關係,比如駱修身,黃公公。


    還有更多的則是來鍍個金,撈點功績,比如劉吉眾人。


    可,誰又願意給模範軍陪葬了?


    可在這種時候,周圍一幫兇猛的親兵已經將他們拘禁起來一般,他們就算想跑都跑不了了。


    徐長青此時依然沒有太多波動,臉色沉寂如水。


    不得不說,吳三桂和孔有德已經用這一役,真正證明了他們的實力。


    若此時不是模範軍,換做是其他任何的軍隊,恐怕,早已經被他們捅開了口子,已經是魚貫而入。


    隻可惜啊。


    這哥倆並不知道,或者說到現在還沒有通透的是:


    ——他徐長青便是靠搞防守的陣地戰起家,兩人卻是選擇用這種陣地戰的方式來攻略模範軍……


    這跟‘魯班門前弄大斧,關二爺麵前耍大刀’也沒有任何區別!


    而且,模範軍兒郎們的基本素質,那等底蘊,這數年下來,又豈是他們可以想象?


    此時,模範軍各部的千總以上軍官,都是有著在海城軍校的各種進修經驗,雖是玩不了八股,但知識閱曆、對世界的了解,比之一些秀才公也差不了多少。


    年輕的軍官們就更不用說了,沒有軍校的曆練,是很難被提拔到核心崗位上的。


    別看兩綠旗的攻勢現在很兇,已經完全占據了場麵上的主動權,卻是——連模範軍核心的邊也沒有摸到!直白說,他們製造的混亂其實差不多已經夠了,卻是並沒有突破模範軍的核心防線,並沒有觸及到模範軍的核心‘果仁’。


    倘若此時他們有一部或是幾部精銳,直接從兩翼斜插入模範軍的中營,不論是切割到女營的陣地,還是切割到模範軍各部的駐地,效果早就不一樣了。


    但是,不說吳三桂和孔有德有沒有這種膽子了,模範軍儼然不可能給他們這種機會!


    徐長青當初之所以選擇將錢村鎮當做中轉站,就是因為這邊地勢足夠寬闊,縱深很大,有著強大的包容性。


    這般狀態,不用多了,再有一刻鍾,若是兩綠旗還沒有實質性的成果,那,等待他們的,就將是模範軍無情的反擊了!


    ……


    戰事持續焦灼,白霧與各種硝煙不斷飄飛,各種廝殺叫喊聲幾如要刺破雲霄。


    但此時,原本充滿興奮感的清軍中軍,已經一片沉默。


    以他們的眼力,自是清晰的看出來,兩綠旗這種幾如不計代價般的衝鋒,卻是遲遲打不開局麵,在這種鼎盛之後,那種疲軟已經是止不住的開始流露出來……


    可此時,失去了熱氣球精銳部隊的支撐,他們也沒有餘力再去改寫戰局了。


    縱然他們的騎兵再強大,難道,還能越過模範軍的層層工事,直接衝殺入裏麵?


    這就像是一開始給了他們很大的希望,然後希望越聚越大,越聚越大,幾乎馬上就要觸碰到勝利的果實。


    可,等臨近中段,就要逼近那個極點的時候……


    “啪!”


    有人突然狠狠一個耳光,直接讓他們迴歸到了現實。


    這種猶如去皮抽筋般的感覺,簡直比兩綠旗直接大敗還要讓他們更難受,也更無法接受……


    可惜,他們還是什麽都做不了……


    多鐸再也忍不住的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已經不敢再去看眼前這一幕幕了。


    他很想跟他的阿哥說,趕緊撤軍吧,不能再這麽死撐了,再這麽搞下去,跟給模範軍送首級都差不多了。


    可這種話他能說出口?


    君無戲言啊。


    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多爾袞也是無比痛苦的咬著牙根,周身幾如墜落九幽地獄。


    還能說什麽呢?


    是吳三桂和孔有德做的不夠好嗎?


    他們儼然是已經做到了他們能做到的極限。


    但模範軍的熱氣球夢魘不除,就恍如是懸在整個大清國頭頂上的達莫利斯之劍,讓所有人都是不能安生。


    倘若模範軍沒有熱氣球的支撐,麵對這種局麵,他們真滿洲的精銳早就頂上去了,此時怕是已經全麵攻破模範軍的中營!


    可這……


    究竟隻能是幻想啊。


    “不好,模範軍的熱氣球衝過來了!”


    就在眾人都沉寂在無邊的苦海中時,不遠處忽然響起了奴才的尖聲唿喝。


    多爾袞眾人忙是朝著那奴才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時都是隻覺菊花發緊,周身冰涼。


    “轟隆!”


    “轟隆隆隆……”


    這時,有幾十架模範軍熱氣球已經突破了風勢與白霧的雙重屏障,逼臨到了白霧起源的後方,暴虐的開始往下投擲一顆顆開花彈。


    饒是這邊這些燒著白霧的奴才們早有準備,一時也是魂兒都要被嚇飛了,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啊,哭爹喊娘的便是往四處逃遁。


    模範軍熱氣球兒郎顯然不糾結他們的逃跑,並未追趕,而是投擲下諸多燃燒彈,用火勢封鎖了這片區域,迅速開始卡住這順風上風口的源頭。


    隨著這邊最主要的白霧源頭被驅散,整個人天地間的能見度隨著北風的肆虐,很快便是變的清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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