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等見過伯爺,伯爺公侯萬代。”


    “伯爺,卑職替開封城的父老鄉親們給您磕頭了啊。”


    “伯爺……”


    不多時,劉爺幾人被帶到了徐長青麵前,猶如腦殘粉見到了偶像,一個個激動的不能自已,拚命磕頭。


    趙增金他們已經數遍審查,確定了他們的身份。


    徐長青此時也通過他們的氣質動作,進一步確認了他們的身份,笑著上前來,一一把他們扶起來。


    這頓時讓劉爺幾人更加激動,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與他們說笑了幾句閑話,徐長青沒有他們讓他們即刻匯報工作,而是讓他們先休息一會兒,讓火兵們給他們做些飯食吃。


    這讓幾人激動的眼淚都流下來,卻無法報答徐長青,隻能拚命給徐長青磕頭。


    他們這玩命的活計,從來都是大人們的狗,招之則來,揮之即去,何曾把他們當成人看?


    但此時,大名鼎鼎、剛剛在此大勝流民軍的忠義伯,居然如此禮遇他們,對他們幾如兄弟一般……


    幾人幾乎是一邊落淚一邊吃飯,看向徐長青的目光充滿敬重與崇拜。


    此時,恐怕就算讓他們直接去戰場赴死,他們也會毫不猶豫。


    這也讓周圍親兵們的胸膛一個個挺的更加筆直高聳,他們能在徐長青的麾下效力,真的是老天爺給他們的福分。


    等劉爺幾人吃飽喝足,又休息了一會兒,徐長青這才跟他們聊起了正事。


    劉爺名叫劉春迎,是中原軍的老卒,今年已經三十有三,對中原地區的戰況極為了解,忙是為徐長青仔細介紹起來。


    開封城此時還有兵力萬人出頭,但真正的老戰兵尚不足三分之一,糧草方麵更是捉襟見肘,目前的狀態來看,已經撐不到兩月了。


    好在周王朱恭枵大義,一直在出錢出人,勉強還能維持,不過即便是這樣,他們最多也就能撐三個月。


    說著,劉春迎的眼淚又湧動出來:“伯爺,謝謝您來救開封啊,卑職給您磕頭了!”


    徐長青重重點了點頭,這次卻沒有把劉春迎扶起,總要讓他有個發泄的渠道。


    大明自萬曆末以來,各種戰事不斷傾頹,內部的腐朽的確是核心原因,但具體到軍事層麵,對情報的不重視,或者說對夜不收體係的壓縮,也是極為重要的原因。


    不論是薩爾滸,還是後來的撫順,開原,包括再後來的沈陽,遼陽,廣寧,都是情報不暢,讓主將做出了錯誤判斷,從而導致一崩再崩,開始全線崩盤。


    開始麵對清軍,你情報體係剛不過人家,也就算了,但是,麵對流民軍,情報還是不暢,這就讓人不能忍了!


    好在此時的局麵比遼東要好不少。


    這裏是畢竟是中原腹地,流民軍此時聲勢還沒有真正起來,沒有被確立為正統,大明依然在這片土地上擁有著強大號召力。


    而且,開封城的幾位主,不論是周王朱恭枵,還是高名衡、陳永福、黃澍等人,都是狠人,開封城的安危還在掌控之中。


    三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徐長青做許多事了。


    “劉兄弟,朝廷已經派出五路四十萬大軍,正在全線朝著朱仙鎮匯聚,圍剿流賊主力。你迴去告訴周王殿下和城中百姓們,流賊就是秋後的螞蚱,已經堅持不了幾天了!”


    徐長青這時才笑著把劉春迎拉起,親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劉兄弟,你等一會兒,我給周王他們寫一封信。還有,這事情我也叮囑你一遍!記得,朝廷大軍已經要開過來,如果沒有確切的把握,確保聯絡通暢,絕對不要相信別人,不能開啟開封城門!明白嗎?”


    “這……伯爺,您的意思是……”


    劉春迎畢竟是老夜不收,很快也是明白了徐長青的意思,看向徐長青。


    徐長青點了點頭,長歎息一聲道:“流賊已經崛起數年,非吳下阿蒙啊!咱們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劉春迎很快也迴神來,又拚命對徐長青磕頭:“伯爺您放心,卑職就算是死,也一定會把情報傳遞到開封城中!”


    徐長青卻是鄭重的看著他:“劉兄弟,本帥不要你死,本帥要你好好活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安敢輕易言死?本帥希望,等開封之圍化解,本帥到了開封城裏,你能請本帥好好喝一杯!”


    “伯爺……”


    劉春迎瞬間淚雨凝噎,忙又是拚命磕頭:“伯爺您放心,卑職一定會好好活著!卑職一定要請您在開封城喝酒!”


    徐長青哈哈大笑,把劉春迎扶起來:“記得,劉兄弟,你欠本帥一頓酒!”


    “嗯!”


    ……


    劉春迎等人很快離去,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徐長青又令吳三輔派了幾十號好手護送他們一程。


    看著他們的身影一路向東,很快消失在了視野裏,徐長青也稍稍鬆了一口氣。


    此時雖是已經在朱仙鎮站穩腳跟,但對明軍此次朱仙鎮會戰,徐長青心裏,還是持悲觀態度多些的……


    無他。


    有著鬆錦的經驗,徐長青非常明白,協調各地方派係的利益到底是有多難!


    連洪承疇都很難做到的事兒,難道,要指望候恂、丁啟睿這種書呆子?


    而且,候恂在保定後便沒了消息,他會不會到朱仙鎮來,親自指揮作戰還是兩說。


    這種狀態,也由不得徐長青不提前籌謀,先安排好自己的後路。


    說白了。


    此時明軍主力如何,跟徐長青關係並不大,隻要保證開封城無憂,保證己方戰陣無憂,徐長青就已經立於了不敗之地!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能爭取的事情徐長青肯定會盡量去爭取,但,如果實在爭取不了,那也怪不得徐長青,隻能明哲保身了。


    之所以對劉春迎等人如此作秀,徐長青肯定不是無的放矢!


    既然來了中原,徐長青肯定要在這裏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就算改變不了上層架構,但是,徐長青卻有信心在下層架構裏讓自己的名聲更上一層樓!


    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徐長青剛想去找初雪,讓她給自己泡杯茶喝,順便按摩一下舒緩下心神。


    這時,趙增金、許秀等人攜各部鎮撫官興奮的趕了過來,“大帥,咱們的戰果清點出來了。”


    “哦?拿過來。”


    徐長青也有些好奇,此役,戰果到底如何,尤其是己方的傷亡情況。


    各部鎮撫趕忙把戰果清單遞到了徐長青這邊,有他們各部的,也有匯總的總清單。


    徐長青翻看了一會兒,眉頭微皺。


    眾人神經頓時緊張起來。


    但很快,徐長青的眉頭便是舒展開來,眾人這時也稍稍鬆了一口氣。


    此役,模範軍可謂是大獲全勝!


    僅是流民炮灰的屍體便是收攏了四千二百多具,流民軍的老營精銳也有五百多具,而己方傷亡隻有三百餘人,還有五十多是炸膛事故。


    真正戰死之人,隻有不到三十。


    這種收獲上報朝廷,絕對可以說是大捷了,而且,模範軍對流民軍造成的真正殺傷,隻會比這紙麵數字更多。


    因為收攏了五百多老營精銳的屍體,戰果也不是太寒酸,還是收獲了一些鎧甲兵刃的。


    “很好!兄弟們都辛苦了!爾等迴去,須好好安撫各部,受傷將士必須要妥善救治安置。如有問題,馬上匯報,明白嗎?”


    “是!”


    看著眾人興奮的離去,徐長青也稍稍釋懷。


    大勝的確是大勝,但這與徐長青的預估,還是大有不如!


    劉宗敏的老營精銳根本就沒上來,全靠那些流民炮灰衝陣,居然能對模範軍造成三十多號死亡?


    這簡直是恥辱!


    不過,想想徐長青心裏也有些苦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模範軍的裝備還是太差了……


    尤其是長槍兵這種近戰肉搏兵種,鎧甲的防護遠遠不到位。


    流民炮灰看似綿軟無力,但須知,他們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又是在窮兇極惡的狀態下,那種爆發力絕不容小覷。


    以後的路,還有很長啊!


    不過,有了這一次的血腥肉搏,兒郎們的戰力,肯定比之前有了不少提高,也算是把根基夯的更堅實了。


    ……


    就在徐長青這邊清理戰果時,流民軍營地,本來正疲憊的在賬內休息的劉宗敏,陡然得到了一個消息,一下子坐起來。


    “你是說,你們看到了開封城的信使,跟徐長青那小崽子接上頭了?”


    劉宗敏死死的盯著眼前一個三十許的黑臉壯漢的眼睛。


    這黑臉壯漢是官軍夜不收出身,經驗很豐富。


    他趕忙小雞吃米般點頭:“總哨爺,正是。他們出了徐長青的營地,一路向東而去,卑職估計應該是從東線繞迴開封城了。而且,徐長青的模範軍還派出了不少人手護衛。卑職當時人少,他們跑的又很快,卑職便沒有追擊。”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劉宗敏忽然哈哈大笑:“好!幹的好!看賞,必須看賞!”


    說著,劉宗敏重重的拍了拍這黑臉壯漢的肩膀:“曹黑子,這事你做的很不錯!記住了,這幾天,你別的事不用幹了,就給爺額盯住了徐長青的東線,不要讓他們察覺!有什麽動向,第一時間給爺額匯報!明白嗎?”


    “額,是!”


    曹黑子不太明白劉宗敏到底是什麽深意,但總哨爺已經說要賞他了,這肯定不是壞事,頓時歡天喜地的出帳去。


    看著曹黑子的背影消失在帳內,劉宗敏的嘴角邊不由掀起一抹冷蔑笑意:“徐長青啊徐長青,就讓你這沒卵子的小崽子先舒坦幾天吧,等下,你劉爺忙完了,再好好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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