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中,風的聲音在有此人聽起來,如嗚咽之曲迴旋,比如此刻的白素,她將領口的翻毛緊了緊,唿出的氣成了白霧。


    風的聲音,同樣的在有些人聽來,不是嗚咽,而是一聲聲冥冥中不知是誰的歎息,比如蘇銘,他走在這雪地上,踩著積雪,聽著風聲裏夾雜著地麵的嘎吱嘎吱的聲響,向前走著。


    二人一路走得不快,沒有交談,迎著風雪,漸漸遠去。


    風很大,雪不小,那雪花大片大片的灑落,落在了他們的肩膀上,蒂在了他們的衣衫上,落在了他們的頭發上。


    “你……你和她,當年也曾這樣走在風雪裏,對不對?“許久,蘇銘的耳邊傳來白素輕柔的聲音。


    “你終究還是問了這個 問題。”蘇銘腳步沒有停頓,一直走著,聲音裏似蘊含了歎息。


    “我不該問麽?”白素快走幾步,與蘇銘並排,側頭看向蘇銘。


    “我和她,在很多年前,這樣走過。”蘇銘沉默了片刻,輕聲開口,目中有了追憶。


    “我和她,真的很像麽?”白素低下頭,輕聲開口。


    “很像,除了一些細節的地方。”蘇銘聲音在這風雪裏飄蕩。


    “是差了這個麽?”白素腳步一頓,從懷裏取出了兩個物品,當著蘇銘的麵,掛在了自己的耳垂上,嘴角露出微笑,望著迴頭看來的蘇銘。


    蘇銘在看到白素耳垂下那對耳環的刹那,其身猛的一震,眼中有了恍惚,這對耳環,存在於他的記憶裏,那是屬於白靈之物。


    帶著耳環的白素,在這風雪彌漫的黑夜,尤其是雪花從二人之間飄落,讓蘇銘恍惚間,似有一種仿佛迴到了那美好的歲月裏,在烏山下的雪中,那一幕幕往事。


    “蘇銘,你不是說,要帶我繞圈圈麽……”白素臉上有了羞澀,但卻抬著頭沒有低下,凝望著蘇銘,柔聲說道。


    這一句話的說出,白素明顯的感覺到,眼前的蘇銘在這一瞬間,仿佛被靜止在了那風雪裏,就連目光也都在那一刹那,似有了凝固。


    看著眼前的蘇銘這幅樣子,白素內心有了得意,她為了這一天,已經準備了很久。


    “還差一點……”在白素內心得意之時,蘇銘閉上了眼,輕歎一聲,睜開雙目時,目中依舊還是平靜,轉身向著前方走去。


    白素睜大了眼,頗為不甘心的跺了跺腳,連忙又跟了上去。


    此時此刻,在這海東宗組織的拍賣所在,臨時部落的邊緣角落,大片的皮帳中有這麽一處明顯奢華不少的帳篷裏,司馬信盤膝坐在那裏,閉著的雙眼猛地睜開,其目內有驚喜之芒一閃而過。


    “不會錯……方才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了蠻種欲成的萌動!!這蠻種所在,正是處於這片部落外的雪原上……那蠻種強烈的波動,超出我所有蠻子,此人,正是蘇銘!!


    白素,我能否成功,就全靠你了……”


    司馬信本已經對白素這裏的蠻種之事有了放棄,他認為自己已經很難成功了,所以才會引出乎車之事,想要借北疆殺蘇銘,但卻沒想到此事會出現那樣的結果。


    對於白素這裏,他既是痛恨,但也不敢得罪,他還需要對方幫助進入天寒窟,雖說這時間上有些漫長了,至今也沒有結果,可這畢竟是一個希望。


    他本已經做好了打算,若天嵐狩巫之戰鬥還沒有獲得進入天寒窟的答複,蘇銘這裏也沒有成為他的蠻子,那麽他就必須要去參加天嵐狩巫戰,去先行獲得人頭。


    可這兩件時間隻要有一件達成,他就可以不去參戰,而是全心的準備進入天門之事,今天夜裏這突然的萌動,讓司馬信的心頓時活躍起來。


    他從盤膝中站起,一把打開帳篷的門,看向遠處的天地,目中有了興奮與期待。


    “白素,你是我司馬信命中的貴人,若此事你幫我辦好,我司馬信在此發誓,定娶你為妻!“司馬信喃喃,握緊了拳頭,深深的唿吸了幾口氣後,讓自己平靜下來,盤膝坐在了地麵的雪上。


    風雪中,蘇銘走在雪地上,白素不甘心的跟上後,氣鼓鼓的時而看向蘇銘,不知腦子裏又在想著什麽心思。


    此刻的她並不知道,在那遠處的部落裏,司馬信正凝望著這裏,焦急的等待著。


    時間慢慢流逝,很快就是深夜,天空上月光被飄落的雪花似分割的支離破碎,但在下一息,卻是又恢複過來,給人一種視覺上的錯感。


    “很晚了,若你再沒其他的事情,迴去吧。”蘇銘腳步一頓,轉頭看向白素。


    白素沉默,沒有說話。


    蘇銘向看來臨的道路,在風雪的吹動下,走去。


    “蘇銘!”白素站在那裏突然開口。


    在蘇銘轉身望去的一瞬,白素快步走出,一把抱住了味銘的身體,頭深深地埋在蘇銘的懷中, 蘇銘沉默了片刻,抬起雙手,扶住了白素的肩膀。


    白素抬起頭,望著蘇銘,那目中存在了複雜,存在了一種說不出的含義,凝望著。


    “風雪中,如果我們一直走取下,會不會一路……走到了白頭……”白素輕聲喃喃,聲音在這風雪裏如穿透了歲月而來,落入蘇銘的耳中,讓蘇銘的目中,有了哀傷。


    此刻,部落內邊緣角落帳篷旁盤膝打坐的司馬信,他身子顫抖起來,雙眼內露出的興奮之光,幾乎可以堪比明月。


    他的心髒忤怦加速跳動,他可以強烈的感受到,在那遠處的雪原上,蠻種的氣息越來越濃,還差那麽一些,就可以完全成功的樣子。


    這種感覺,讓他在興奮的同時,有種要仰天大笑之意。


    “蘇銘啊蘇銘,任你修為與日俱增,但你終究還是太過自信了,白素的心意始終在我這裏,她會按照我的吩咐,去完成我的意誌!


    你終究,還是要成為我的蠻子!!”司馬信激動的望著那遠處的雪原,等待著。


    雪原上,蘇銘望著白素,耳邊迴蕩她的聲音,目中的哀傷越來越濃,默默地閉上了眼。


    白素的神色越加的複雜,她望著蘇銘,有了遲疑與猶豫。


    “就這樣結束吧,白素,你不是她,也不要為難自己了。”蘇銘沙啞的聲音傳來,他睜開了眼,目中在哀傷的同時,有了憐憫,右手抬起,在他的手心裏,有一些雪花凝聚的雪團。


    “把它放在手心裏融化,當雪化成水的一刻,你還是你,你不是她。”


    白素怔怔的望著蘇銘手心裏的雪,許久之後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如鬼使神差一般,輕聲開口。


    “蘇銘,還記得我們的約定麽……”


    在她這句話說出的一瞬間,蘇銘的手明顯的顫抖了一下。


    “可是你……沒有履行這個約?…“白素喃喃,退後了幾步,看著蘇銘。


    蘇銘手心的雪,融化成為了水,他望著白素,笑容苦澀,點了點頭。


    白素看著這個樣子的蘇銘,她的心忽然有了刺痛,她有了不敢去麵對蘇銘的感覺,踉蹌的退後,直至越退越遠,直至退到了她的目中裏,沒有了蘇銘的身影。


    部落內,司馬信的笑聲此刻仰天而起,他站在那裏,神色激動中帶著一股掩飾不住的狂喜,他清晰的感受到,在那雪原上的蠻種,已經完全的成功,甚至他還可以感受到一股冥冥存在了聯係,這股聯係讓他有種感覺,隻要自己一個心意,就可決定這蠻種的生死!


    “蘇銘啊蘇銘,你終究還是成為了我司馬信的蠻種!!“司馬信大笑間,身子一晃猛的走出,直奔那片雪原而去,他要親自去看看,蘇銘此刻的樣子!


    前行中,司馬信腳步一頓,在這片平原上,他看到了如失了魂一般,踉蹌走來的白素,帶著喜悅,司馬信走向白素。


    “素兒,讓 你受委屈了!“司馬信正要一把抱住白素,可白素卻是下意識的躲開,神色複雜,沉默不語。


    “我本要去見見這新的蠻子蘇銘,但你比他重要,我陪在你身邊,讓他來參見我們。”司馬信激動不已,沒有去在意白素的神色,而是心意一動,對他冥冥感應的蠻種,下了讓其前來的命令。


    但這命令傳出之後,司馬信漸漸神色有了變化,從喜悅激動變成了遲疑,又從遲疑變成了不解,最終則是神色忽然大變。


    雪原上,蘇銘坐在那裏,望著天空的雪,神色裏再沒有絲毫哀傷,而是一片古井不波的平靜,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白靈,我給了她一個機會,這是她的選擇……此後,她即便是與你再相似,即便是相似的成為了一個人,也對我的心,造不成絲毫的波瀾……


    結束了,連同我的第一次……心變。”蘇銘低下頭,右手抬起一揮間,畫板出現,時隔很久,他首次將這畫板的正麵翻轉過來,望著那畫板上的自己,望著那畫上自己的腳下青草,在蘇銘的目中,那畫板上的畫,改變了。


    畫中的自己,抬起了腳,纏繞其腳的青草,被他抬起間,直接踏躍,如風過,不留?…


    隨著畫麵的改變,一股蛻變的氣息,從蘇銘的身上驀然間散 出,他的頭發在這風雪裏飄散,他的雙眼露出了如看透了某種世間之事的滄桑,他四周的雪,在這一瞬間似向著他來臨。


    在他的身上,那血月鳥山圖中,第一次,出現了雪的飄落……


    血月鳥山風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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