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完槍杆後,張明澍從熔爐裏鉗出紅心隕鐵和其它材料,又開始錘槍頭。


    徐山在旁邊看著,雖然不懂,但是心情十分複雜。


    之前還覺得鍛造武器有點難度,深入細微雕雕雕,現在又覺得鍛造武器有點敷衍,不管不顧砸砸砸。


    兩個時辰,就在劈裏啪啦的打砸過程中過去了。


    徐山站在旁邊,耳朵被砸鐵的聲音震得嗡嗡嗡的,眼睛看著打鐵台漸漸的什麽都看不真切,腦袋也變成一團漿糊,什麽想法都沒了。


    突然,張明澍一錘砸空,砸進打鐵台下,一汪清水池裏。


    清水激蕩而起,在空中畫出一個完美的弧度,撲在打鐵台上。


    “嗤嗤嗤嗤嗤……”


    槍杆和槍頭浸水後,發出細而緊促的輕響。


    徐山被吱聲驚醒,正好看到槍頭和槍杆在沒有人力作用的情況下,相互靠近,漸成一體。


    “叮!”


    槍身緊密的合成一體,再無縫隙。


    徐山懷疑自己的腦袋還在迷糊,眼睛還在朦朧,不然怎麽會看到槍成精,自動動的畫麵。


    而且這槍不合常理。


    槍長七尺七寸,銀白色槍杆,圓潤細長,火紅色槍頭,尖透鋒芒。


    怎麽說呢,好看得有點異常。


    沒有槍可以這麽漂亮!


    徐山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幻影’沒有消散。


    捂了捂耳朵,打鐵的聲音滴點不見。


    徐山懂了,自己還在夢裏,沒有醒來。


    他伸手,用力的一掐自己的大腿。


    “嘶!”


    千斤之力,真的好強,掐人好痛!


    張明澍看著徐山的表現,啞然失笑:


    “怎麽樣?槍還滿意嗎?”


    是真的,真的是真的,麵前的槍,就是自己的槍。


    徐山忙不迭點頭:


    “滿意滿意,滿意極了!”


    “滿意就好,現在給你的槍取個名字吧?”


    “名字?”


    說起來,取名字可是徐山的拿手好戲,無論是家裏的雞,還是天上的鳥,或者遇見的樹,或者琢磨的招,徐山都給它們取了一個個好聽的名字。


    “既然它的顏色是銀白色和火紅色,那就叫它紅白槍吧!”


    張明澍懂了,這人終究跟小孩子一樣不靠譜。


    但槍主已經在成型的槍麵前說話,他雖然是鍛造者,卻無法可改。


    他隻能順從徐山的話,在槍杆上刻下紅白兩個字。


    刻筆剛落:


    “嗡嗡嗡嗡……”


    槍震蕩了起來。


    整杆槍,在徐山眼裏仿佛突然有了靈魂。


    如升起的太陽,看向世界,如嬰兒的啼哭,響亮初音。


    槍勢昂然,生機勃發。


    徐山看向張明澍,眼睛裏滿是熱切。


    他沒有注意到,張明澍平靜的臉上,多了一抹激動。


    因為他也等到了所期望的迴答:


    “現在,拿起它,試試手吧!”


    徐山迫不及待的握住槍,提。


    沒提起。


    槍比想象中重很多。


    徐山用出蠻腰力,再提。


    槍終於被提起了,卻舉不高。


    徐山漲紅著臉,不想將槍放下,怕漏怯,隻是無辜的看向張明澍,想請他支個招。


    “我沒招,你的武器想要跟你玩玩,你如果不想被你的武器看不起的話,就征服它吧!”


    怎麽征服?打它一頓嗎?


    這槍太漂亮了,徐山舍不得。


    那就!


    徐山拖著槍,巨熊撲力-專招·蠻腰力!青蛇甩尾-仿招·蛇甩尾!


    向前一掃。


    槍聲簌簌,風聲凝霜,一點點白色的冰順著槍掃的痕跡,憑空而來,揮灑在地。


    異象雖小,卻奇異非常。


    隻是徐山顧不得這一點點異象。


    他之前甩得太猛,槍揮過一圈,馬上就要打在打鐵台上了。


    巨熊撲力-專招·蠻腰力!再巨熊撲力-專招·蠻腰力!


    《九禽戲》所載,多段變招有三類。


    一類如徐山結合豬步和豹步最先創造的超快步,是招與招式的融合,最簡單,認真算下來,不算兩段,隻有1.5段。


    一類是不同招式的複用,就像蠻腰力和蛇甩尾同舉,兼顧多招之長,七式21招,單二段變招就有210般變化,用好了可以處理幾乎所有難題。


    最後一類,就是多段同招,這一招據說可以疊加升華,讓招式超脫身體禁錮,達到不可思議的境界,最費精力,最難練成。


    哪成想,這事的開頭難,二段同招,竟在不知覺間,被徐山練成了!


    槍的甩力被雙重蠻腰力成功止住,徐山再度反方向蛇甩尾。


    而後,蠻腰力,蛇甩尾;蠻腰力,蠻腰力;蠻腰力,蛇甩尾……


    相互循環著,徐山左一晃右一晃的向森林衝去。


    終於,進入森林,場地夠寬了!


    徐山不再壓製,各種獵野七招的變招隨心使用。


    點星芒!刺!


    槍如彗星,以紅光昭示隕落,以疾迅堂正相擊。


    “嘭!”


    前方的樹木一擊炸裂,四散而開。


    蠻王威!擋!


    風出四海,聚於一槍,形成道道氣牆。


    一片葉飄來,唰!


    樹葉前方碎成了粉末,後方還沒察覺,仍在靠近。


    最終消逝如塵。


    四向封!紮!


    槍身化影,封鎖四方。


    無葉可靠近,無塵可脫離。


    槍影之內,猶如定身。


    直至槍影結束,四方封勢崩離,向內塌陷。


    內裏坍塌成一片,又猛然炸開:


    “嘭!”


    萬物歸寂。


    ……


    連耍半個時辰。


    徐山感覺紅白槍已經服服帖帖了,哪怕不用蠻腰力,槍身也不輕不重,趁手無比。


    但,徐山感受著自己身體裏澎湃的力量。


    咧嘴一笑:


    “但是啊,我還沒夠呢。”


    徐山揚起紅白槍,繼續在森林裏揮舞。


    直到傍晚,徐山才從滿目狼藉的森林裏出來。


    此刻,張明澍正在撫摸著打鐵台下的石頭,那溫柔的樣子,就像在撫摸愛人。


    不過徐山年紀小,看到這種情況並沒有多想。


    他隻是忍不住炫耀道:


    “張大叔,我征服紅白槍了。”


    說完,他揮舞著槍,用火紅色的槍頭,在空中描畫出一朵火紅色的漂亮槍花。


    槍花在空中停留了兩瞬,方才慢慢消失。


    神奇至極,驚豔至極。


    張明澍站起身,看著徐山,他並沒有覺得徐山剛才的表現有多麽的驚豔,隻是平淡的說道:


    “既然征服了它,那就好好用它,希望以後我看到紅白槍時,它不是出現在炫耀的場合,而是深嵌入兇獸的身體,那才是屬於它的勳章。”


    一盆冷水,潑在徐山臉上。


    徐山一下午所過之處無一合之敵,而養出的浮躁情緒,頓時收斂了:


    “我會的。”


    就在這時,後方傳來一聲溫暖的喊話:


    “孩兒他爹,吃飯了。”


    “就來!”張明澍迅速的應了一聲,然後問徐山:


    “你既沒吃午飯,也沒吃晚飯,對吧?”


    難道?


    徐山腦海中,浮現出一副合情合理的畫麵:


    “嗯,還沒吃。”


    “那你快迴村裏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啊?


    這怎麽跟想象中不一樣。


    對了:


    “張大叔,我最近獵了一頭兇獸,聽說肉對孩子挺有好處的,我給你拿一點過來吧?”


    “等你什麽時候,能靠自己的實力獵殺兇獸,再給我拿一點兇獸肉吧——我可不承其它兇獸的情。”


    “嗯。”


    徐山斜背著槍,迴家。


    張明澍的妻子,徐村老鐵匠的女兒徐青容望著耽誤了半盞茶功夫,難得吃飯不積極的張明澍:


    “鐵匠鋪那邊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就是發現了一個不錯的苗子,驗證了一件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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