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叫蘿卜的小貓,它還好嗎?”


    “蘿卜?”路明非下意識地反問,“你說的是蘿卜幾號?”


    “原來你不記得了啊,”柳淼淼的聲音輕得不可思議,準確的來說,隻有嘴唇蠕動,沒有聲音震顫。


    ‘明明已經不記得了…他們還是走到了一起,她…還是選擇了向他表白。’


    女孩的身體被水的浮力托起,此刻的她產生了一種置身於太空之中,又好似從高空墜落的錯覺。


    最近柳淼淼總在做同一個夢,一個變成小貓的夢,世界在她眼裏變成了灰色。


    狹小的房間,化作了高大的宮殿,殘缺的她連走路都困難,可她並不害怕,因為她知道——


    有人會保護自己。


    “如果,我能變成一隻貓就好了。”


    女孩的聲音輕飄飄的,她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她在麵對‘夏彌’時,沒有了以往的那種窘迫。


    “對啊,如果能變成一隻貓就好了,”路明非神色複雜,“該發瘋的時候發瘋,追著一片葉子,也能玩一天。”


    想變成貓的男孩和女孩,靜靜地飄浮在水裏。


    忽地,浴室裏的燈滅了。


    酒店的備用電力係統,終於宣布了罷工。


    由於眼睛還沒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此刻的浴室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淼淼……”


    路明非還沒來得及安慰她,一具溫熱的軀體就像八爪魚一樣貼了上來。


    他本想推開她,卻發覺她的身體在發抖,於是,本該推開她的手,變成了輕拍她的後背。


    漸漸的,柳淼淼的眼皮越來越重,直到緩緩的合在一起,那長長的睫毛上沾著的水滴,在微弱的光下,仿佛清晨的露珠,又仿佛透明的水晶。


    路明非抱著她,靠在浴缸上,漸漸也困得合上了眼皮。


    這一刻的他和她心中不存在任何雜念,僅僅隻是因為對方傳遞給自己的溫暖而安心。


    說起來,路明非究竟有多久,沒有躺下安心睡覺了呢?


    畢竟他那個便宜宿友芬格爾,都吐槽他屬騾子,就喜歡站著睡覺。


    “明非?”


    女孩在睡夢中,輕聲喚著他的名字,


    “嗯,”半夢半醒的他,則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


    ……


    …


    比起冷,路明非更像是被勒醒的。


    有人說,每一次從夢中醒來,都是一段嶄新的人生。


    可現在的路明非覺得,如果不解釋解釋的話,那自己的人生可能馬上就要重新開始了。


    “那個,麻衣姐,如果可以的話,請別用看待害蟲的眼神看著我,我有點害怕!”


    路明非並沒有什麽特殊癖好,麵對居高臨下,像是要用嫌棄的眼神殺死自己的長腿忍者小姐,他隻覺得壓力山大。


    “帶她走吧,”長腿忍者收迴目光,像是剛才嫌棄路明非的人不是她一般,平靜道:“我給你準備了一艘氣墊船,雖然你好像並不需要我給你準備。”


    暴雨中的芝加哥出現了一抹抹紅色,那是穿著救生衣的救援人員,他們乘坐著各類水上艦艇,對於被困在水中的人們來說,簡直就像是看到了天使。


    他們中小部分是政府派出的救災人員和秘黨專員,而大部分,都是一個新成立的基金會高價招聘來的專業人士。


    他們來自不同的國家,人種,語言和膚色各異,但都有一個目標——


    票票!


    在他們眼裏,芝加哥被困的不是難民,而是會走路的美鈔啊!


    路明非抱著柳淼淼從還殘存著溫暖的水中起身,將她交到麻衣懷中,用浴巾擦幹了自己身上的水,隨便找來兩件衣服套上。


    “那,我先出門了,請你幫我照顧好她,還有我的朋友陳雯雯,我讓她別來,但她肯定來了,現在芝加哥又比較亂。”


    “路明非!”酒德麻衣看著那個男人的背影,覺得他仿佛像泡泡一樣,隨時都有可能飄走,消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可等到那個男人迴頭時,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說一路順風?


    在失去身體後,他還能像以前一樣,永遠也不會死嗎?


    麻衣不知道


    “那她們呢?我該說你在哪裏?!”


    路明非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所以說,拜托你了啊,可靠的大姐姐。”


    這…是麻衣始料不及的迴答。


    “你這些日子一定很辛苦吧,”順著男人的視線,麻衣意識到,他是在和柳淼淼說話,“你的琴聲很溫柔,我很喜歡,但我果然還是更喜歡,你開心時彈的琴。淼淼,再見。”


    有什麽…


    有什麽要消失了!


    “明非!”


    柳淼淼猛地睜開眼睛,從麻衣懷中跳下來,扯了塊浴巾披在身上,便朝客廳追去。


    她的目光看向門的方向,卻發現它緊緊地閉著。


    風,吹亂了女孩的發


    女孩迴首,風從窗外而來,夾雜著雨和不知何處而來的葉,幾乎迷花了她眼。


    她走到窗前,任由雨滴打在自己身上


    放任濕濡的白色浴巾在風中飄揚,直至離體而去。


    女孩努力睜大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變成了水上都市般的芝加哥


    鋼筋混凝土的森林,裝點著反射雨滴鏡像的玻璃,船、艇還有各色的雜物在風雨中飄搖,仿佛整個世界都像那水麵一般浮浮沉沉。


    女孩站在風雨中,她的世界,也如那水麵,如風雨中的葉片


    世界燦爛盛大,可卻與她無關


    暴雨中的芝加哥,看不到他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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