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無悔的抉擇,就是無論做出的選擇是對是錯,自己都會為此負起責任,並繼續前進。


    在那頭龍類撞擊到無塵之地領域的瞬間,曼斯便絕望地認識到了一個事實——


    自己絕對無法再承受一次它的衝擊!


    怎麽辦?!


    心跳聲,傳入了意識模糊的曼斯耳中。


    此時無塵之地的領域離水麵僅有不到三十米,如果加速上浮,隻需要不到五秒。


    無塵之地是一個沒有實體的領域,十數噸的衝擊力作用在上麵,並沒有使其下沉。


    但代價是曼斯的嘴角已經開始滲血,幾乎喪失了思考能力。


    混血種,始終隻是混血種,終究難以觸及言靈的極限。


    曼斯混亂的大腦意識到了,現在到了做選擇的時刻——


    是相信自己?


    還是相信這個s級的年輕人?


    在做出選擇之前,沒人知道那個選擇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所謂無悔的抉擇,並不是選擇了之後自己絕對不會後悔,而是選擇了之後不能後悔……


    或者說,不能表現出後悔。


    曼斯緊咬牙關,將鑰匙遞到麻衣手中,他則取出了另一支試管,那鮮紅的液體,是鑰匙的血液,對於龍類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在屠龍的戰場上誰都可以死去,你、我都是如此。”曼斯突然迴想起了一張熟悉的笑臉,那是一個20多歲的棕發少年。


    20多年前的卡塞爾並不像現在自由,訓練他們的是最嚴苛的教官,他們像軍人一樣,日複一日的重複著繁重的訓練。


    在正式成為執行部專員的那天,那位棕發學長給他們上的第一課,便是告知他們,這個戰場的殘酷。


    彼時那個紅色的理想國度尚未倒塌,世界兩極的角力到了最激烈的時刻。


    人們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幻想中,甚至有人認為;到了21世紀,人們就能像出國一樣,去火星旅行。


    身為一個混血種,年輕的時候曼斯就不是一個樂觀的人。


    混血種的曆史中,世界屬於龍類的時間,遠超屬於人類的這幾個千年。


    在混血種認為的未來裏,至尊終將歸來,將所有逆祂的全部殺死。


    這樣的過去和未來,實在是教人快活不起來。


    曼斯無法理解,那些能笑得像個傻逼的同齡人,或許是因為他沒什麽朋友吧。


    在被學長告知,誰都可能死去時,曼斯並沒有被那話中血腥味嚇到,反而覺得這個世界本該如此。


    在精力耗盡即將喪生在死侍的利爪下時,曼斯反而有一種解脫般的快感。


    混血種來到這個世界,便是孤獨,龍族是他們死敵,人類也算不上同伴。


    身邊的夥伴隨時可能倒下,他們甚至無暇為夥伴收斂屍體,而是要拿起他們手中的劍向前衝鋒,直至自己也倒在血泊之中。


    曼斯也本該倒在約旦河畔,但那個陽光明媚卻又血腥無比的清晨,有人擋在了他的麵前。


    正是那個告訴他們,在這個戰場上,誰都可能死去的棕發學長。


    彼時的曼斯並不知道他的名字,隻知道他的代號是玻利維亞,那是他家鄉。


    每一頭死侍都強得像是怪物,玻利維亞格開死侍的爪子,將曼斯扔到悍馬上。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衝學弟學妹們微笑,然後衝向死侍群……


    是啊,在這個戰場上誰都可能死去,但是學長怎麽能讓學弟學妹們,死在自己前麵呢!?


    曼斯選擇第三條路——


    為未來的希望開辟前進的道路。


    “你們都還很年輕,不該死在這裏。”


    那頭龍類一擊未成,靈活調轉身子,藏進了昏暗的江水中,它並不是想要逃跑,而是在積蓄著下一記致命的攻擊!


    “接下來,你們隻管上浮就好。”


    意識到曼斯教授的打算,路明非本想要阻止他,但麻衣突然就一記手刀砍向了強撐著的曼斯。


    路明非看得目瞪口呆,他本來是可以阻止麻衣的,但他沒有,就算曼斯教授還有意識,也沒有體力上浮了。


    他當然不可能讓曼斯去送死,接下來隻需要他拖住那頭龍類,麻衣就能帶著鑰匙和曼斯上浮。


    老實說,在水底和這麽個“怪獸”交手,路明非多少有點慫,但是男人有時候是不能後退的。


    可當他將手伸向曼斯緊握在手中的試管時,卻被鑰匙擋住了。


    路明非下意識的抓緊鑰匙,突然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此時無塵之地已經開始崩潰,江水瞬間倒灌進“空泡”之中。


    在一陣天旋地轉中,路明非隻來得及抓住曼斯,而麻衣被那沉重的合金箱帶著,飛速向江底下沉。


    “快放…”


    路明非的話隻說了一半,因為在時間零的加持下,他的話隻會是一個重疊在一起的音節。


    因為麻衣的另一隻手裏,握著那鮮紅的試管。


    “我……會……保……護……你……的”


    但是麻衣的話,哪怕被拉長得滑稽可笑,路明非也透過耳機準確的聽到了。


    正在沉入黑暗中的她,並不像綾波那般麵無表情,而是笑得溫柔致死,眼眸中滿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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