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頭脊背和四肢覆著冰霜的蜥形怪物,自洞中殺將而出,好似衝出地獄的惡鬼!


    它們最大的倚仗隱身,在身上凝著冰霜後,完全失去了效果。


    每一頭洞中的怪物,在此刻都是受傷的野獸,再無恐懼退縮,危險而又致命!


    一頭,一頭,又一頭!


    刀如鳶鳴,切肉斷骨,楚子航的麵前幾乎堆起了一座血肉小山。


    但楚子航歸根結底還是人類,無論是多強的人類,總會遇到一堵名為極限的壁障,它向上無限高,向下無限深,向左無限遠,向右無限遠。


    無論付出多少汗水和心力,都無法越過它,正如同一個人不可能揪著自己的衣領把自己提起來。


    楚子航的刀卡在一頭蜥形怪物的身體中,人有極限刀亦然,連斬數十頭怪物後,那柄路明非送給他的刀,刃口已然不成樣子。


    刀一時間難以拔出,楚子航幹脆雙手緊握刀柄,硬生生地將那頭百十來斤重的怪物,連同打刀一起砸向兩頭衝在最前麵的怪物,仿佛在他手中的是一柄巨大的流星錘。


    飽受摧殘的打刀再無法承受楚子航的巨力,從刀根處斷裂開來。


    而更多的怪物,一刻不停地衝向楚子航,刹那間情況兇險到了極點。


    說來漫長,從怪物們不顧一切衝出來到現在就過了數息時間。


    路明非再不思考什麽得失利弊,猛然拔劍而上。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所謂極限就是一種這麽討厭的東西。


    人們跑不過闖紅燈的鋼鐵怪獸,夠不到離天空越來越遠的人、當然,也追不上逝去的時間。


    路明非目眥欲裂,黑暗中好似升起了兩輪太陽。


    ‘有那麽一種東西,有那麽一種東西!它能將時間也踩在腳下!!!’


    路明非知道,路明非的本能知道,它叫——


    “時間零!!!”


    刹那間,整個世界都慢了下來,怪物的咆哮被拉長得滑稽可笑,並不是世界變慢了,而是路明非變快了。


    如果此刻給他貼上心電圖的電極,那得到的數據,肯定能驚掉醫生的下巴。


    360次\/分!——時間零2倍速


    720次\/分!——時間零4倍速


    1440次\/分!——時間零8倍速


    2880次\/分!!!——時間零16倍速!!!


    此時的路明非快得好像一輛頂尖跑車,按理來說他腳下的那一雙普通滑板鞋,絕對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速度,空氣會像是一堵牆,瞬間便會撕裂他的牛仔褲,他的雙腿會在接觸地麵的一瞬間便被撕成數段——


    但是這些都沒有發生,幾十塊錢的地攤牛仔褲和滑板鞋全都完好無損,除了疲憊,他的身體並沒有其它不適。


    時間零,並不是加速己身那麽簡單,它是一個領域,一個飛速行進的領域,無論速度加了多少倍,領域內的物理法則仍是常速。


    ‘來得及!’


    路明非甚至覺得自己追上了逝去的時間。


    但楚子航並不是他要跨越時間去拯救的“公主”,至少現在不是,那個被高架橋上的雨,澆滅了最後一絲懦弱的少年,無與倫比的強大。


    沒有武器他還有拳頭!


    一記標準跆拳道直拳砸在晰形怪物的麵門,刹那間紅的,白的、紫的在空氣中綻了開來,仿佛藝術生的顏料盤被打翻在了空中。


    楚子航並不喜歡什麽跆拳道,因為他要打敗一個會跆拳道的家夥,所以他也會跆拳道。


    他的身體像是一部精密的機械一般,任何一個肌肉群都如指使臂。


    下一頭怪物麵對的是一記斯巴達正踹,怪物失去的是生命,可楚子航付出的卻是腳踝上多出了一個小小的傷口啊。


    正好在這時路明非也殺到了,他仗著時間零,輕鬆切斷了數隻怪物的脊柱,一時間也好似天神下凡。


    也對,雄壯的獅虎怎麽可能敗給豺犬。


    不多時,山洞裏再沒有活著的東西跑出來了。


    路明非坐在地上,口中直吐鮮血,倒不是發生了什麽他為了給師兄擋刀,所以身受重傷,命不久矣的dic劇情。


    而是這個帥過三秒就會死的家夥,突發奇想,在楚子航陷入苦戰的時候,把時間零的領域覆蓋在了楚子航身上。


    楚子航在16倍速的狀態下邦邦兩記老拳,打碎了怪物頭蓋骨的同時,也把路明非給幹吐血了。


    他這才知道,時間零用在別人身上,消耗簡直大得恐怖。


    “師兄,下次你可別這麽衝動了,”路明非躺在楚子航的背上,聲音像是腎虛,但吐槽的欲望卻沒有絲毫減弱,“得虧我小宇宙暴發,不然搞不好你就得交待在那裏。”


    “謝謝”


    楚子航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沒什麽波動,正當路明非以為,他會像以往一樣沉默的時候。


    滿身是血的少年再次開口了,“在我初三的時候,和父親在高架上遇到過類似的東西。”


    不知不覺間,天快亮了,這幾天以來籠罩在城市上空的霧氣已然全部消散。


    或許是潮濕的霧氣帶走了空氣中的微塵,又或者是因為兩人還在山裏。


    天上的銀河璀璨如畫,楚子航微微抬頭,沒怎麽費勁就從星河中分辨出了,大熊星座和天貓座還有獵戶座。


    腳下的河水冰涼,少年的心中卻滿是暖意,“它們遠比我們遇到的這些怪物要強,為首的強大得像神一樣。”


    “我以為自己絕對會死在那一天,害怕得不行,所以坐上車逃跑了。我的父親讓我什麽都不用管,隻管往前開車,我照做了……”


    “後來我得救了,我的父親卻在那個雨天失蹤了,我真希望,那一天我和他留在那場雨裏!”


    楚子航的聲音中少見的帶上了情緒,那是悔恨,是悲傷,是再也無法改變的事情,他永遠也無法原諒那一天開著邁巴赫逃跑的自己。


    又過了相當一段時間,在看到瑪莎拉蒂的時候,楚子航幾乎失去了站立的力氣,其實他受的傷也不輕,但是他還有一句話要說——


    “其實夏彌……”


    這時楚子航的耳邊傳來了平穩的唿吸聲,看到車子的時候,路明非再也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楚子航無奈地吐出一口氣,他覺得自己的朋友,有時候真的是有點…嗯,笨?


    ---------


    遙望遠去的車燈,女孩麵無表情地將手放在腳下的山丘上。


    刹那間,整座大山都開始晃動,竟直直地沉下去數米的高度。


    天漸漸地亮了,小溪盡頭的血跡和冰緩緩地消失不見,仿佛被大地吞噬了一般。


    當太陽升上地平線的那一刻,落葉林中的最後一片枯黃的葉子緩緩地飄落。


    那美得讓人心痛的景象,再也看不到了,因為整片落葉林都被,岩洞中巨大的封印煉金法陣抽光了生命力。


    正是因為那是它們最後一次的落葉,所以才那麽的美麗。


    “使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女孩的聲音,消散在了寒風中。


    秋天過去了,下一個季節是冬天,她討厭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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