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命運踏於足下之人,與追求自由的籠中鳥,終究到了拔劍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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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淩晨12點,諾諾站在通往天台的最後一扇門前,將手中的fn57上膛。


    這種槍使用5.7*28mm子彈,采用了鋼——塑料複合結構,既減輕了重量又兼具強度,使用20發彈匣的fn57重量隻有744克。


    比起手槍,這把與p90使用同款彈藥的槍,更像是一把縮小的穿甲步槍,對軟質防彈衣殺傷力極強,初速高達650米每秒,能在50米的距離上穿透48層凱夫拉纖維。


    諾諾早些時候,在彈匣中裝填了17發ss190穿甲彈,和最後的三發弗裏嘉子彈。


    這種煉金子彈在擊中目標時,會迅速氣化,不會傷到人,隻會留下血一樣的痕跡,裏麵混有麻醉劑,會讓人立刻昏迷沉睡。


    諾諾希望不會用到彈匣裏的穿甲彈,但她絕不會猶豫要不要擊發它們。


    她從包裏取出最後兩個,裝填普通子彈的20發彈匣別在腰上,拔出一柄3v粉末鋼製造,bos熱處理的的尼泊爾軍刀。


    這柄刀的硬度高達60hrc,能夠輕鬆在玻璃上留下劃痕,抗衝擊韌性高達95j,是非龍類世界量產刀具的頂點之一,什麽狗屁古刀,在完美的現代工藝麵前,都隻是紙老虎。


    諾諾後退幾步,將裝了幾塊磚頭的包扔向通往天台的門。


    果不其然,天台門被包撞開一半,便傳來一聲巨響,飛濺的破片擦著她的頭發飛過,深深地嵌入牆體。


    所幸她早早地躲在樓梯下麵,否則不死也要重傷。


    “砰砰”


    紅發女孩甩了甩頭,不顧耳鳴衝著煙霧裏開了兩槍。便起身衝破煙霧,踏上了積雪的天台。


    一串淺淺地腳印,從門口延伸到空調機組旁,諾諾卻看也沒看,轉身就對身後連開數槍,一隻渡鴉頓時慘叫著跌落在雪中,沒撲騰兩下便沒了動靜。


    溫柔的弗裏嘉子彈打完了,剩下的全是要人命的東西。


    “還要躲嗎,早川小姐?你的時間不多了,就算這次跑掉了,我也還會再找到你,而且本家的人也快登場了。”


    諾諾氣定神閑地踱著步子,看似漫不經心,卻在腦海中勾勒出了天台上的全景圖。


    天台上能藏人的地方並不多,通過側寫,諾諾確信,那女人已經來到了天台。


    “為什麽一定要逼我呢?”


    一隻渡鴉,扇著翅膀落到諾諾麵前,口吐怪異的中文,使得本就寒冷的天台上溫度又下降了幾分。


    諾諾明了,這是她的言靈。


    “我明明隻是想當個普通上班族而已,從來沒做過什麽壞事。”


    “放過我吧好嗎?我保證不會傷害你和你的朋友。”


    說到這裏,那渡鴉竟然擬人的流下兩滴眼淚,仿佛它麵前的紅發女孩,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壞蛋。


    諾諾卻是沒有理會,刀光一閃,那渡鴉來不及慘叫便變成渡——鴉,血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緩緩地暈染開來。


    “你應該是知道的,像我這種生來就被拋棄,泡在爛泥裏的家夥是多麽渴望普通的生活。”


    這次她學乖了,新的渡鴉沒有落在諾諾麵前,而是立在高大的水塔上。


    “從小到大都有男孩追我,但我卻從來沒有和誰在一起,哪怕其中有我喜歡的男孩,罪惡的血脈就該在我這一代斷絕。像我這樣的人,當然給不了任何人幸福。”


    “你應該知道北原先生,他是個溫柔的人,在知道是我後他並沒有報警,而是希望我能放棄槍,還約了我見麵。”


    “我並不討厭他,甚至有一點喜歡,假如不是這該死的血脈,成為他的女孩一定是一件幸福的事吧。”


    “其實,”渡鴉幽幽地說,“我和李嘉圖先生還蠻像的,隻是我沒有他幸運,沒有遇上您這麽好的姐姐。”


    “放過我,好……”


    “砰砰”


    不等她說完,諾諾便麵無表情地連開兩槍,空中頓時炸開了一叢黑色的羽毛。


    “你有這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但是你背叛了她!”


    諾諾的聲音中罕見地帶上了怒氣,好似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你懂什麽!!!”


    咆哮聲從四麵八方傳來,渡鴉群從天而降,仿佛墜落的陰雲。


    “像你這種生來就擁有一切的家夥,怎麽可能懂得我們這些鬼的感受!”


    “為什麽要用你們的道德約束,我們這群連陽光都遙不可及的惡鬼?!”


    “在不見天日的地獄裏,從來都沒有愛!”


    “砰砰砰……”


    諾諾精準地射出一發發子彈,斬落一隻隻渡鴉,她的頭發散開,臉上多出了好幾道抓痕,身上更是沾染了花花綠綠的液體,使得她看上去狼狽到了極點。


    但這並沒有影響她揮刀的速度。


    “愛是有的!”諾諾大吼道,將最後一羽渡鴉斬落,將槍口對準水塔,“隻是你背叛了它!”


    “諾諾姐!不要傷害他!”


    像是為了驗證諾諾的話,伴隨著急迫的腳步聲,那個以為自己是女孩,身體卻是男孩的她,衝上了天台。


    對於能夠交換身體的姐弟,存在某種感應,諾諾沒並有感到太過於意外。


    多麽感人的一幕啊,時隔經年,連自己是姐姐這件事都已遺忘多年的人,再次擋在槍口麵前。


    像是諾諾在雜誌上看到的故事一樣;病危的奶奶忍受著傷痛,苦苦地哀求孫女交換身體,但最後卻自私地背叛了親情,沒有按照約定歸還孫女的身體,反而將孫女的人生據為己有,冷酷地對待自己老去的兒媳。


    在自由和新生命麵前,所謂的親情不堪一擊。


    “砰砰砰!!!”


    沉悶的槍聲驟然響起,早川綾奈,準確來說是早川昊,從空水箱中悍然開火。完全不顧自己的親人就站在那裏。


    那個自始至終都相信並保護弟弟的姐姐,嚶嚀一聲,緩緩地倒下,鮮血,染紅了潔白的雪……


    ‘原來如此,放置炸藥並不是為了一開始就炸死我,而是讓我耳鳴,無法通過槍聲的迴音,判斷水箱裏究竟有沒有水……''


    諾諾明悟,她覺得自己的右腿熱得發燙,不用看也知道這是中彈了。


    雖然她在早川昊開槍之前,便翻滾拉開了一點距離,但是終究沒能完全躲開彈雨。


    ‘但是,這又如何呢!?’


    諾諾的額頭上青筋暴起,這不是因為還沒來得及傳到大腦的痛感,而是極致的怒火。


    ‘無論如何,他必須死!’


    不到一秒,紅發女俠便將最後一個彈匣填入槍中,下一瞬——


    激發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臉,此刻,兇狠無比的她,像是一尊殺神。


    不到兩秒,那水箱上便多出了整整四十個彈孔,它們完全覆蓋了從箱底到一米七的範圍,隻要有人站在裏麵必然中槍。


    這還沒完,紅發殺神不顧飆血的大腿大步向前,舉起軍刀朝水箱砍去。


    “砰!砰!砰!”


    一下,一下,又一下!


    那不鏽鋼製成的水箱,竟被她硬生生地給砍出了一道一人高的縫隙,早川昊透過縫隙看到的是一雙——


    融岩般的眼睛!


    仿佛她才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砰!砰!砰!”


    早川昊沒有備用彈匣,他從染血的腰包中取出子彈,試圖將其壓入彈匣。


    但那刀劈在水箱上的聲音像是一把巨錘般,狠狠地砸在麵容扭曲的早川昊心頭,讓他的手止不住地抖。


    “你…要死!”


    紅發巫女如是宣告,不顧不鏽鋼皮上鋒利的切口,用手在上麵猛地一扯,一塊門板大小的鋼皮,瞬間被她扯下來扔在雪中。


    而在這時,早川昊也將隻裝了一發子彈的彈匣重新插入彈匣井,並解除空倉掛機,隨著“哢嗒”一聲清脆的響聲,複進簧將這最後一發子彈推入了槍膛。


    舉槍,瞄準一氣嗬成。


    ‘隻要扣下扳機!隻要扣下扳機!’


    早川昊在心中怒吼,手指卻像灌鉛般,無法在扳機上施加最後一點點力道。


    ‘這麽近她絕對無法躲開,隻要我開槍,她的頭就會像西瓜一樣爆開!’


    盡管在心裏不知道給自己打了多少次氣,但早川昊仍舊無法下定最後的決心。


    因為——


    “哈哈哈哈哈……”


    狂笑,這個被槍指著腦袋的女人,竟然在狂笑。


    笑得前仰後合,仿佛要將後槽牙都露出來。


    “嗬嗬,不開槍嗎?”


    她挽了個刀花不緊不慢道,


    “既然你不開槍,那我就慢慢走過來,砍掉你的頭。”


    “別過來!”


    早川昊叫得好像一個要被大漢強暴的小女生,雙手抖得越來越厲害。


    “你真以為我的槍裏沒有子彈嗎?!”


    “有又怎麽樣?”紅發女孩歪了歪頭,“你開槍就會死…喔,不開槍也要死。”


    “從一見麵開始,你就想殺掉我們吧。”諾諾的語氣與其說是詢問,更像是宣告,“因為我太過於敏銳,而你又看不清李嘉圖,之所以沒動手,隻是因為你沒有把握。”


    “小卒子,想死得痛快點,就報上主人的名字,不然……”


    她留給早川昊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你在說什麽鬼話!難道你真的不怕死嗎!?”


    “真可憐,”望著他歇斯底裏的樣子,諾諾輕飄飄地感歎,“看來你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自以為自由,像條死狗一樣活著,卻隻不過是他人的棋子。到頭來,隻不過是任由他人擺弄的缸中之腦。”


    “你在說什麽鬼……”


    “你還記得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喜歡吃的食物,和討厭的東西嗎?”


    諾諾輕而易舉地便讓早川昊啞了火,因為她隻是在陳述事實——


    “你當然不會記得,你奪走了姐姐的人生,背叛了親情,所以原來的你,當然早就死翹翹啦。你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自己真的是早川綾奈吧。這當然了,真正的你早在你背叛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了。”


    “我要殺了你!”


    怒火蓋過了恐懼,早川昊猛地扣下了扳機。


    理所當然的——


    被諾諾輕鬆躲過,她並不比子彈快,但遠比失去理智的瘋子快。


    在他扣下扳機之前,她便躲開了槍線,隻是這傻孩子隻想著扣扣扣,所以要死死死了。


    “唉,裝作一個狂人可真累。”


    諾諾在對方目瞪口呆的注視中,揉了揉臉。


    “你…你都是裝的嗎?”


    早川昊的臉上隻剩下木然了。


    “當然了,”


    諾諾疼得嘴角直抽抽,她懶得再騙死人,更不想廢話,她手中的軍刀一橫,早川昊頓時捂住了脖子。


    然而手那裏捂得住動脈出血,他跌跌撞撞的衝出水塔,望著那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的天台門,心中又燃起了求生的希望。


    可是那隻不過是虛妄,諾諾輕而易舉地追上他,從背後將刀插入了他的胸膛。


    末了,諾諾還是覺得不太放心,一腳踹到他的屁股上,力道大得讓他直接撞破防護網,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卻理所當然的什麽也抓不住,徑直朝地麵墜落。


    數秒後,重物墜地的沉悶聲響,迴蕩在寂靜的街道上。


    直到這時,諾諾才放鬆下來。


    大腿上的槍傷痛得她幾近昏厥,但是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她從衣服上扯下一塊布紮在大腿上,隻覺一陣雙眼發黑,差點沒有站穩。


    ‘結束了,’諾諾心想,她覺得惹不起但躲得起,既然找不到幕後的人,那就躲著他們吧。


    沒錯,她怕了。


    ‘這世界上有那麽多荒無人煙的地方,總是容得下我們兩個的。我還得對那兩個女孩道歉,就這麽拐跑了她們的男孩,她們得多難過啊。’


    諾諾痛得咬牙切齒。


    心中卻盤算起了逃亡的地方,荒島太潮濕,極地太寒冷,沙漠又太幹燥,‘但是沒關係的,’她在心裏想,‘我們一定能克服。’


    ‘不對,為什麽我會想這種問題?!這是?’


    “唉?”


    失重感傳來,正當諾諾以為自己是沒站穩摔倒了的時候,卻看著自己離地麵越來越近。


    ‘原來…我這是被推下樓了。’


    將她推下樓的,竟然是身中數槍的“男孩”


    ‘是因為,我殺掉了她的弟弟,所以懷恨在心嗎?’


    ‘又或者是因為天台上還有其他人?’


    ‘不!是他們又一次交換了身體,我之所以沒察覺到早川昊的傷並不致命,是因為我那時候就中了他的言靈,’


    一葉障目。


    女孩以為自己能看清命運的劇本,可那隻是一份表演的台本。


    她在不知不覺間,也成了舞台上的演員。


    幾乎是在刹那間,諾諾就理清了狀況。


    人類這種生物的靈魂,並沒有堅強到脫離肉體還能維持自我,諾諾覺得這姐弟倆的靈魂和自我認同,恐怕早就混在一起,根本分不開了。


    她唯一沒想到的地方隻有一個:被背叛過的人,和背叛者竟然能夠再次接受彼此,這對於孤身一人的諾諾來說,是無法想象的事。


    ‘或許真正的兄弟姐妹就是這樣吧……’


    時間,時間!


    如果時間再多些,女孩一定能把一切都查清楚。


    可時間這種該死的東西,從來不會因任何人而駐足。


    墜落


    墜落


    諾諾在寒風中墜落,幾滴嫣紅的血珠被風撕扯著飛向天空,仿佛掙脫了重力一般。


    當然,這隻是錯覺罷了。


    這隻是因為她下墜的速度遠勝那血珠。


    女孩的長發,在風中搖曳,好似逆流的血色瀑布,又好似紅鸞被折斷的翅膀。


    墜落的女孩,美得令人心尖兒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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