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陰雲擠壓著天空,寒風陣陣,仿佛東京的街頭下一秒就會飄落鵝毛大雪。


    北原春很方,心髒跳得像是打鼓。


    倒不是今年24歲的他,又雙叒一見鍾情了,而是此刻他在做的壞事。被當街擊斃也不冤。


    他緊了緊大衣,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高中時期用的書包。


    泛黃的皮包裏,藏著的是遠比徹也的“火電槍”更加兇殘的武器。


    它是香港電影中的常客,在北原的父親還年輕地年代,幫派份子用它完全能夠壓製警察的火力。


    警車門和警察們裝備的軟質防彈衣,都擋不住7.62*24托卡列夫彈,而他們手中的左輪手槍,往往對躲在車後,和他們激情對射的悍匪無可奈何。


    人們將這種手槍稱之為大黑星。


    北原春並不是什麽亡命之徒,他就連一隻雞都沒有殺過。


    這支危險的兇器,對於他來說是傳家寶一類的東西。


    就是那種漫畫或者電影裏很俗的橋段,他的父親接到電話,火急火燎地披上外套出了門。


    等到第二天他迴來的時候,已經永遠地閉上了雙眼,那件他披著走出家門的西裝上多出了十幾個彈孔。


    那男人總是說他是正義的夥伴,北原春卻是不信的,哪有什麽正義的夥伴會在家裏藏軍火?


    北原春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麽不把這些危險的東西交給警察,或者父親的‘朋友’。


    就算喜歡槍,明明也可以申請持有霰彈槍或者獵槍,雖然很麻煩,但不是辦不到。


    他確信自己是厭惡這玩意的,一想到父親也是死於槍戰,他就恨不得把槍扔進大海裏。


    但他沒有,他小心翼翼地將槍藏在房間的天花板上,家裏沒人時,他便關好門窗,一遍又一遍地擦拭這把漆黑的槍。


    十年來皆是如此。


    改變的契機是在一個星期前,他得知小學同學得了相當嚴重的病,需要一大筆錢。


    憑心而論,他和那個同學的關係並不是特別好,當朋友提起那同學的名字時,他用了好幾秒,才從記憶深處翻出來這麽個人——


    似乎是個溫柔的人?


    北原春記不太清了。


    北原春的朋友也說她是個溫柔的人,也不知道他嘴裏的溫柔是真心實意,還是出於死者為大,死了就吹的心理。


    比如北原春自家父親的葬禮上,神父還說他是個虔誠的人善良的人咧。


    但自己老爹是什麽德性,北原春再清楚不過。


    他抽煙喝酒找小姐,還有經常出去砍人的嫌疑,和善良虔誠這兩個詞根本就不沾邊。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老爹說他是正義的夥伴,那麽,正義的夥伴留下的東西,幫到了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北原春想,至少也要讓那個混蛋老爹,在自己心裏真的當一次正義的夥伴。


    於是他在一個隱蔽的論壇,上傳了兇器的圖片。


    他打定主意,在小學同學完成手術後就去自首,這樣錢也不好追迴,又能最大限度地減少兇器殺人的可能。


    雖然說得好聽,但北原春也不是什麽好人。


    對被霸淩的同學視而不見,有時候甚至跟著搖旗呐喊,對他們拳打腳踢也不是沒有過。


    但有些事想做就是想做,完全沒道理的。


    一個戴著鴨舌帽和口罩,身高約摸170公分的女性,快步走來,她紅色的頭發紮成了幹練的馬尾,背著一個大大的吉他包。


    北原春幾乎以為她就是自己的買主。


    一個需要兇器的人,必然身負絕意,而那女人正好堅定無比。


    那種意誌,他小時候經常從出門的父親身上看到。


    但是他猜錯了,那女人隻是看了他一眼,完全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


    “別迴頭,把東西放下。”


    就在他等得想要放棄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低沉的聲音。


    “錢,錢呢?”


    北原春雙腿發抖,幾欲奪路而逃。


    “給你。”


    那人將一疊厚厚的鈔票塞到北原春手中,通過觸碰,早川春察覺到那人戴著手套,這讓他從鈔票上拓印指紋的念頭落了空。


    他本以為鈔票是日元,但一看才發現這些鈔票大部分是美元,而且不是整整齊齊,麵額100的美元,5美元、10美元、50美元、100美元都有,甚至還夾著幾張英鎊和盧布。


    足足有兩本輕小說那麽厚。


    通過這些流通過不知多少次的他國舊鈔票,很難追蹤使用者。


    北原春本來想說隻收日元,但對方壓根不等他迴答,就用一把小刀抵住了他的背,強硬地奪走了他的書包。


    正當他以為對方會連錢也一起搶迴去的時候,屁股突然挨了一腳,力道大得幾乎將他踹飛出去。


    他毫無防備地摔了個狗啃屎,心中叫苦不迭。


    ‘我瘋了,居然想找到這種人的把柄。’


    北原春覺得自己實在是自大過了頭。


    但是,若是硬要說線索,其實是有一個的,在對方貼近時,風向亂了一瞬,通過靈敏的嗅覺,北原春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


    那是附近超市中最便宜的瓶裝洗發水的氣味……


    -------


    ---


    隨著隨行老師的到來,和天上飄起大雪,路明非出門買朝比奈實玖瑠手辦的計劃完全泡了湯。


    徐家兩兄弟更是哀嚎不已,甜蜜地問候起了思兼神。


    “食我太刀斬!”


    路明非怪叫一聲,屏幕上極具力量感,堪稱壯碩的女角色,頓時拔出太刀,朝像是一頭大象一樣大的野豬砍去。


    然而太刀隻是在它頭上濺出一朵微不足道的血花,路明非的角色便被那野豬頂得倒飛出去。


    “哈哈,路明非你又死了。”


    在幾隻貓貓將女角色扔迴營地的喜感畫麵中,蘇曉檣笑得前仰後合。


    “隻差一點點了!”


    路明非睜大眼睛說,“隻要我再砍兩刀,鐵定就能扒了它的皮做裝備!”


    兩個小胖子高嚷道:“你都坐多少次貓車了,還做裝備呢。”


    路明非漲紅了臉,額頭上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怪物獵人2沒有血條,”接著便是難懂的話,什麽,“是你們懂遊戲,還是我懂遊戲?”什麽“僵直,卡肉、龍車”之類,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房間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到了最後,他把手柄一丟表示:“誰行誰上!”


    區別於傳奇類充錢模擬器,在這個由動作天王卡普空開發,名為怪物獵人2的遊戲中,怪物獵人和‘怪物獵人’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前者是怪物般的獵人,技術高超追著怪物砍,後者則是被怪物狩獵的人,被怪追著啃。


    很遺憾我們的路同學現在還是後者,別說麒麟和黑龍這些古龍種,一隻大野豬都能把他拱得找不到北。


    路同鞋其實還蠻有遊戲天賦的,隻是在背上貼著一個可愛的男孩子的情況下,他實在是無法集中精力。


    尤其是這貨還像個小狗似的,在他耳邊聞來聞去。


    路明非感覺自己的頭都要炸開了力。


    “請離我遠一點!”


    他高高地皺起眉頭,用眼神逼迫小昊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正當他想少俠重新來過,再次從營地出發的時候,那男孩又緩緩地靠了過來,見路明非看向他立馬挺起腰板,一副;我很乖的樣子。


    柳淼淼實在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路明非嘴都氣歪了,本想大罵一通小昊這個血壓怪,但還沒剛開口他就覺得自己犯不上和小孩子計較。


    雖然小昊看上去年齡和他們差不多,但心理年齡完全就是幼兒水準,整天阿巴阿巴,哥哥抱抱的那種。


    這種帶孩子的體驗,對於路明非來說實在是太早了!這種事情,最起碼也得再等10年啊!


    正好在這時,諾諾提著個吉他包推開了門。


    路同學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解脫了,他點頭哈腰地從諾諾手中接過包,像極了跟在鬼子身後的翻譯官。


    隻是這叼人偷偷瞄諾諾被風吹得紅彤彤的臉蛋,猥瑣到了極點。


    他貼心地幫紅發女孩,拍掉白色大衣上未融化的雪,放好有些沉重的吉他包,然後屁顛屁顛地去調高暖氣溫度。


    女孩將一縷頭發別到耳後,有些無奈地笑了。


    四葉草耳墜在她的耳畔搖拽,點漆般的秋瞳中流露出些許疲憊。


    吉他包裏的東西完全足夠讓她引渡迴國十次,她幾乎運用了一切能動的關係,才在今天之內搞到。


    諾諾有預感——


    將子彈壓入槍膛的時刻馬上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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