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說話,莫雋就不走開。


    也不多說什麽,就那麽筆直站著,微微低頭,以示尊敬,身高腿長,存在感十足。


    他斯文的臉上表情如常,一板一眼,毫無波動,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跟她這麽耗著。


    他堵在自己的必經之路,她就連想繞開都繞不開。


    秦檀先是站在原地,裝作沒有莫雋這個人,拿出手機來玩了一會。


    眼看著天色一點點變得更黑了,想到家裏還有人等她吃飯,她控製不住的有些焦灼。


    秦檀無奈,隻能恐嚇他。


    “莫助理,你要是不讓開的話,我就要報警了。”


    她還特意打開自己的通話鍵盤界麵,已經按下了110三個數字,她的拇指放在撥通鍵上方兩厘米的地方,隻要按下就可以撥出去。


    “秦小姐請便。”


    莫雋也不是吃素的,對秦檀的威脅沒有半點害怕,依舊是眉眼淡漠,文質彬彬的模樣。


    甚至還伸出了右手,做了一個“悉聽尊便”的手勢。


    絲毫不懼。


    秦檀拿他毫無辦法,氣到心口痛,隻能接著耗。


    沒過多久,她就有些撐不下去,論定力,她離莫雋還差好大一截。


    秦檀看著麵前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咬咬牙。


    拿出手機發消息給沈欽,讓他先帶圓圓吃飯,她還有事,不一定什麽時候迴來。


    沈欽為她設置了特別提醒,幾乎是秒迴,發了好幾條消息問她晚上還有什麽事情,需不需要他幫忙,太晚的話需不需要他去接她迴來,開車要注意安全之類的。


    秦檀拒絕了他的好意,這幾年,他們母女倆已經麻煩沈欽太多,即便他多次強調自己並不求任何迴報,始終把圓圓當作自己親生的孩子,但秦檀自覺已經虧欠太多,能少麻煩一點就少一點吧。


    “不用了,我都可以搞定的,你等下讓王阿姨帶著圓圓先洗澡睡下,我沒事,就是有個學生馬上要考級了,想要突擊再訓練訓練,我陪陪他,不用擔心。”


    “好的,那你晚上迴來注意安全,有需要聯係我。”


    他發完這段話,馬上還發了一張照片過來,圓圓正在大口吃排骨的照片,小嘴咧得很大,那排骨很大,圓圓吃得小嘴和小手上都是油漬。


    小姑娘吃東西很生猛,光是看著,都讓人覺得很有食欲,那食物一定噴香,秦檀看著看著,就笑了出來。


    她感慨,沈欽總是那麽細心,那麽體貼,如果不是他,這個世界上可能都沒有秦檀和秦好了。


    她的女兒啊。


    她抬頭看看莫雋,又看看不遠處的黑色汽車,知道一切都逃不過了。


    秦檀給自己打氣,有了沈欽和圓圓,她已經擁有了很多,跟五年前那個一無所有,自卑到骨子裏的秦檀不一樣。


    她有資格選擇自己想要的,也有能力守護自己想守護的。


    秦檀站在原地給自己打氣。


    也是時候,她鼓足勇氣和所有過往做個決斷。


    秦檀頓了好半晌,捏了捏手裏緊緊抓著的包袋帶子,而後提起腳步走向了街邊那輛黑色轎車。


    莫雋跟在她身後半個身位的地方,最後上前替她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秦檀低聲道了聲謝謝,然後視死如歸一樣鑽進車子。


    車裏麵隻有喻景杉一個人。


    莫雋沒有跟上來,隻在外麵遠遠候著。


    喻景杉正拿著平板處理著公務,他平時不戴眼鏡,今天破天荒地戴上了一副銀絲邊眼鏡,削弱了一點他眉眼間的銳利,看上去很儒雅,像是一直在三尺講台上教書育人的教書匠。


    完全不像是在商海沉浮的精明商人。


    秦檀關上車門,盡可能坐得離他遠些。


    她其實一開始是想坐在副駕駛的,是這輛車裏離喻景杉最遠的一個位置,奈何莫雋得了喻景杉的命令,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稍坐會,我馬上好了。”


    喻景杉正忙到要緊關頭,有兩份跨國郵件急著迴,隻能叫秦檀稍微等等。


    秦檀點頭,本來她也沒什麽要跟他說的。


    她轉頭看向外麵的街景和行人,車子貼的防窺膜是單向的,從外麵看不見裏麵。


    從裏麵看外麵,倒是很清楚。


    隻是帶上一點車膜的深色,像加了一層濾鏡,外麵的一切都看上去變得灰蒙蒙。


    明明這外麵的景象她已經看了無數次,今天卻好像格外讓人著迷似的,她看了很久,久久沒有迴神。


    喻景杉的兩封緊急郵件已經發完,合上平板電腦。


    揉了揉酸脹的鼻梁和太陽穴,今天一下午都待在車裏辦公,喻景杉肩頸都在酸痛,為了守住秦檀一直忍著,忙到現在,終於可以結束今日的工作,他不動聲色地舒緩了一下肩頸處的肌肉。


    秦檀看出來了,張張嘴想多問兩句。


    迴頭一想還是咽下了,什麽都沒說。


    喻景杉也不指望她會關心自己,主動把話題岔開。


    “飯點了,想吃什麽?附近有家很出名的粵菜,想去嚐嚐嗎?”


    秦檀吃不了辣,更偏愛清淡的廣東菜,尤其喜歡燒臘。


    曾經,她還對喻景杉說過,她總是很遺憾自己沒有生來就在珠三角,一個可以每天穿著短褲涼拖,花一個上午享受早茶和生活的地方,那是秦檀的人生中沒有體會過的鬆弛感。


    她這點愛好,喻景杉還牢牢記得。


    秦檀有片刻怔愣,又很快拒絕。


    附近確實開了一家廣式酒樓,聽說廚師以前是做國宴的,後來下海開餐館,又是老板又是主廚,所以味道相當好,開張半年,天天都是座無虛席的爆滿狀態。


    普通食客坐在大廳吃的話,要去現場排隊取號,現在都已經發展到有人賣黃牛票的地步。


    若想要個私密包廂的話,那就更難了,沒點關係,壓根不用想。


    秦檀一直想去吃,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候。


    她又懶,這事兒就那麽擱置掉了。


    喻景杉這種地位,應該早就聯係好了店家要到了包廂。


    挺好的。


    多周全。


    但她也不至於為了一頓飯,就跟喻景杉共進晚餐。


    “不了,我不餓,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或者,你要是渴了,我可以請你喝飲料,就那家,怎麽樣?”


    她纖細修長的手指朝外點了點,喻景杉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就是一家平平無奇的咖啡店。


    門口的招牌都有點歪歪扭扭,裏麵的客人不多,稀稀拉拉,大寫的不成氣候,一看就不是喻景杉平時會去的消費場所。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跟著秦檀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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